第二百四十三章: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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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屈辱,有些難堪,也有些舒服。
    屈辱是心理層麵。
    而舒服則是來自於身體層麵。
    完全失控的力量在體內完全爆發的一瞬間,隨著身體骨骼和肌肉被徹底撕碎,比之剛才仿佛要濃鬱了無數倍的聖潔光芒陡然籠罩了李狂徒的身體。
    可以稱得上是浩瀚的生命能量完全是順著李狂徒全身每一個毛孔滲入進入,重塑他的身體。
    溫暖,柔和,舒適。
    這是一種腐朽的身體仿佛被完全滋潤的感覺,一種無比沉醉的美好。
    李狂徒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體狀態的變化。
    很短很短的時間裏。
    也許是一秒,也許是兩三秒。
    他的重傷在聖光的衝擊下徹底痊愈,繼而直接恢複了巔峰狀態,沐浴在聖光裏的李狂徒全身毛孔似乎都完全張開,可內心的火焰在熊熊燃燒中卻仿佛要吞沒他所有的理智。
    沒有人能夠真正理解他此時的心理落差到底有多麽的恐怖。
    那是一種幾乎充斥在李天瀾整個人生中的傲慢又被李天瀾生生碾碎的感覺。
    李狂徒看不起李天瀾。
    這是真心話。
    而這樣的真實情緒轉變出來的,就是最直接的不認可。
    他默認了當初李天瀾和東城如是在身世上的交換,作為一名父親,保護自己的女兒不受傷害是本能,而當時李氏風雨飄搖,在那樣的環境裏,李氏確實給不了她足夠的安全與安穩。
    放在東城家族養著無疑是最合適的。
    而李天瀾在李氏被養大會怎麽樣這種問題。
    李狂徒根本沒想過。
    或者說。
    他根本就不在乎。
    根基全廢,又被自己的女人背叛,雄心壯誌與家族根基被完全摧毀的情況下,李狂徒當時的精神狀態可想而知,而且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什麽好人,所以根本懶得去想什麽道德。
    嚴格來說,從最開始,李狂徒就沒打算遵守什麽約定。
    那就是個笑話。
    偏偏東城家族還當真了,真是一群傻子。
    先讓李天瀾成長到一定程度吸引敵人們的火力,自己在暗中猥瑣發育,等到成長起來的李天瀾帶著足夠的仇恨隕落之後,自己在卷土重來,拿回李氏的一切。
    這是李狂徒最開始就有的想法。
    至於李天瀾死後東城家族會怎麽樣
    愛怎麽樣就怎麽樣,管他屁事?
    扛過去就活著,抗不過去就去死,死光光才好,隻要他的李氏重回巔峰足夠強盛就可以了。
    事實上李狂徒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在另一片時空的他同樣也是這麽做的,冷眼看著李天瀾崛起,直到他強大到快要失控的時候,才走向前台,他唯一失算的就是東城如是,或者說是李月神的崩潰。
    在東城皇圖隕落,李月神墜樓自殺後,李狂徒也變得更加極端,隻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就被已經徹底瘋了的古仙顏親手終結。
    不過最終他還是算成功了,雖然失去了女兒,但他還有兒子,帶著中洲血脈卻在不動聲色間吞並了東島凰室的華武天凰成了那個時代最大的贏家,徹底壓製了北海王氏,壓製了林族,甚至壓製了聖域,成了黑暗世界的最強者,並且有了數十年重新輝煌的光景。
    那是李氏重返巔峰後最燦爛的輝煌,但也是帶著血色的一抹餘暉。
    東城皇圖,古仙顏,李狂徒,王天縱, 王聖宵,林悠閑,江上雨
    當這些人隕落多年,一個繼承了父母所有優點在剛出生時就保持著所有記憶的瘋子以最不講道理的方式完全崛起。
    他用最冷酷陰毒的方式生生碾碎了屬於李氏的一切。
    李氏的產業,李氏的基地,李氏的合作夥伴,李氏的朋友
    甚至每一個李氏的人。
    包括曾經在他父親麾下效力的李氏老人。
    每一個人,他們的朋友,家人,親戚,甚至他們每個人養過的寵物。
    那種歇斯底裏的瘋狂中透著最陰森刺眼的猩紅色。
    而站在巔峰的華武天凰,也在他自己最巔峰的時期被折磨到精神崩潰,最終被劍神賜予了一個最慘烈的死法。
    李氏無盡輝煌了幾十年後的時代,就沒有李氏了。
    在屬於劍神的時代中,不要說李氏,甚至連跟李氏有一點關係的人都沒有了。
    最輝煌的時代,迎來了最殘暴的滅絕。
    像是一出帶著濃重血腥味,諷刺而荒誕的鬧劇。
    所以在這片時空裏,知道自己能做什麽,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的秦微白,或者說是輪回宮主改變了一切。
    最直接的,就是天都決戰。
    當中洲想要傾盡全力謀東島的時候,輪回宮同樣也以東島為利益,讓天都煉獄出世。
    那可以說是交易,也可以說是脅迫。
    天都煉獄蟄伏東島,暗中發育,這是李狂徒的自信。
    但輪回宮卻聯合中洲,將整個黑暗世界的視線都吸引到了東島,北海王氏,輪回宮,中洲,聖域
    當天都決戰的參與進來的力量越來越多的時候,天都煉獄的隱藏就已經不可能了。
    李狂徒要麽選擇重出江湖,接過輪回宮遞過來的橄欖枝。
    要麽就要冒著被當時所有勢力針對的風險。
    從秦微白當初直接找到他們的那一刻起,天都煉獄的隱藏就已經失敗了。
    他們提前好幾年的時間出世,雖然拿下了他們無法拒絕的東島,但卻也將自己暴露在了北海王氏的視線之內,隨後是天南的風雲變幻衍生出來的黑暗世界亂戰,繼而是雪國亂局,直到現在,很多本來應該是李天瀾承受的壓力直接被輪回宮牽扯的亂七八糟,實在轉移不了的,就被輪回宮主自己承受了。
    與另一片時空相比,多了一個輪回宮,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變。
    但唯一不變的,是李狂徒的傲慢。
    他還是看不起李天瀾。
    還是覺得李天瀾不配繼承李氏。
    隻是他自己似乎都沒有察覺到,在他還沒有來得及好好觀察李天瀾的時候,李天瀾就已經崛起了。
    而且還是以一種所有人都無法想象的速度崛起。
    荒漠監獄的兩年沉寂,根本就沒人知道李天瀾到底收獲了多少。
    那是一段與他在李氏不同的時光,與他第一次進入荒漠監獄不同的時光。
    他見到了外界的風波詭譎,經曆了悲歡離合,有過生死搏殺,他見到了該見到的大部分東西,然後讓自己的內心安靜下來。
    在最安靜的狀態中,李天瀾的武道數次轉變方向,朝著他早已看到的終點不斷衝刺。
    一日千裏。
    兩年的時間很長,因為這意味著太多的變數。
    兩年的時間同樣很短。
    甚至短到讓李狂徒根本來不及轉變自己的心態。
    所以在他重傷未愈的時候。
    當李天瀾走出荒漠監獄,他卻愕然發現他之前一直都看不起的人已經成了自己最大的對手。
    而對方的實力更是已經接近了自己的水平,甚至隱約超過了自己。
    北海決戰。
    李天瀾再次突破。
    之後的三人組圍攻李天瀾卻慘敗。
    李天瀾徹底奠定了自己黑暗世界第一人的地位。
    他的表現已經充分說明自己已經具備了可以壓倒李狂徒的實力。
    可即便如此,李狂徒仍舊沒有放棄。
    他選擇了認輸。
    順勢跟北海組成了聯盟,再戰李天瀾。
    認輸什麽的,其實無所謂,他看起來失去了很多,甚至一無所有。
    但這一切並非無法改變。
    他的身份畢竟是擺在這裏的。
    隻要李天瀾隕落,李狂徒自信自己不止是可以拿回天都煉獄,同樣也可以拿到最少一半的東皇宮。
    這樣的聯盟,這樣的陣容,這樣的實力
    李狂徒信心十足,因為他實在想不到自己再次失敗的理由。
    但此時經曆的這一切卻讓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當中。
    他在模仿李天瀾。
    可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在全力以赴的情況下,模仿李天瀾隨意的一拳都會重傷了?
    李狂徒很明白自己受傷的原因,也明白這其中的差距。
    這樣的差距,甚至已經不是李天瀾已經超越自己這麽簡單。
    確切地說,這是碾壓!
    最徹底的碾壓!
    李天瀾的極限戰鬥力,已經不止是碾壓他李狂徒了,而是在無比放肆凶狂的碾壓著整個聯盟。
    那是一種他夢寐以求但又讓他無比絕望的強大。
    這樣的李天瀾,甚至讓他無比清晰的回憶起了摩爾曼斯那一夜的王天縱。
    成長到了這種地步的李天瀾,看不看得起其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應該怎麽麵對,聯盟該怎麽麵對?
    如果這次的聯盟都無法殺死李天瀾的話
    那今後又該怎麽對付李天瀾?
    交出了天都煉獄,交出了所有的一切,他一生努力了無數年的成果都已經在東皇宮。
    如果此次行動失敗的話
    他這一輩子,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他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傷勢在聖光的灌注下完全恢複。
    眼神茫然而空洞的李狂徒晃了晃腦袋,身體踉蹌著向前走了一步。
    精神風暴瞬間籠罩了李狂徒的四麵八方。
    那一瞬間,李狂徒似乎感受到了一雙璀璨夢幻,美的讓人不敢直視,但卻又無比殘忍陰冷的眼睛。
    那是秦微白的眼睛。
    帶著厭惡,帶著殺意,帶著鄙夷,無比冷漠。
    李狂徒。
    李狂徒!
    李狂徒
    兩世為人,兩個時空。
    秦微白,古仙顏。
    當記憶貫穿了時間,當故事變成了真實的記憶的時候,秦微白發現自己一生恨過很多人,但放在今天,不能釋懷的其實並不多。
    而李狂徒無疑是其中一個,而且是排列在最前麵的人之一。
    對於李氏,對於李鴻河,對於李狂徒,秦微白真的沒有一丁點的好感。
    她的恨意近乎永無止境。
    今天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在李天瀾沒有表態或者說來不及表態的情況下。
    秦微白直接分割了戰場。
    這一刻,無論是李狂徒還是帝江又或者是保羅
    在秦微白精神風暴的覆蓋範圍之內,所有人都是她的玩具。
    李狂徒無疑是最讓她感興趣的。
    所以她無比濃烈的恨意隨著不斷釋放的精神風暴完全爆發出來,她完美而精致的臉龐此時看上去甚至都有些扭曲。
    那是積累了無數年的殺意。
    她要殺了李狂徒。
    再殺一次。
    用最最最最最最殘忍的方法。
    精神風暴輻射的範圍內響起了秦微白輕微的呢喃。
    “誰都救不了你。”
    她看著李狂徒,笑了起來“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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