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戰之前，李天瀾其實跟黑暗世界的所有人一樣。
    當黑暗世界將他推到神榜首位，在絕大多數人都認為他已經天下無敵的時候，李天瀾也自信自己天下無敵。
    但所謂無敵，其實是一個相對模糊的概念。
    準確的說，黑暗世界並不了解李天瀾具體有多麽強大。
    而李天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強。
    他大致能夠感覺到自己在武道中的高度，但卻根本說不清楚自己對劍道的理解處在哪個層次。
    阻止他認清自己的是他的身體。
    在很早很早之前，在雪國亂局爆發的時候，他就已經找到了自己可以直達武道終點的劍道，以劍二十四為根基，包括伐天，破海在內共九式絕劍，還有兩式綜合式。
    但這遠算不上是他的終點，特別是隨著他的境界提高，戰力飛躍式的提升之後，他的劍道更是有了天翻地覆般的變化。
    所謂的絕劍也不再是九式，劍二十四，從劍一到劍二十四，隨意拆解，隨意組合，從隨意的兩劍合一到現在的五劍合一，變化萬千，可以說是真正的深不可測。
    劍一，劍三，劍五的組合，與劍一，劍五，劍六的組合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氣象。
    而這，就是李天瀾自己目前的道路。
    當年最終演習的時候，他的伐天式與破海式還隻是最簡單的兩劍合一，即便是那一式驚豔全場的山河永寂，也隻是三劍合一而已。
    如今李天瀾已經可以將劍二十四中的五劍融合成一劍，按照李天瀾的預想，當他再次突破成為天驕，穩定境界，真正站在武道終點的時候，他完全可以將劍二十四中的二十四劍隨心所欲的融合成一劍。
    到時他一劍為主，其他二十三劍為輔，神鬼莫測，千變萬化，但同樣也可以算是大道至簡，隻有達到那種程度，才算是真正的武道終點。
    到時他一劍出，無論是爆發力，速度，力量，還是劍氣劍意，都會超越包括劍二十四在內的所有絕學，而且是全方位的超越。
    那樣的一劍甚至已經可以帶動世界的本質，光明與黑暗，真實與虛幻。
    一劍之下，即是天驕也如螻蟻，這種劍道足以將他徹底推上劍道最巔峰的神壇，如同真正的神明一般俯視整個時代。
    這些理論上都是可行的。
    可這些想法終究也隻是想法。
    最核心的原因，就是因為李天瀾的身體強度不夠。
    他的身體強度隻能支撐著他將劍二十四中的絕學疊加到第五層，而且還是固定的的幾式。
    所以哪怕他之前的想法再多，也都是理論。
    但現在不同。
    完全不同。
    境界雖然沒有突破，但身體卻已經釋放出了這個境界的所有潛力，第二顆心髒的平穩跳動等於是最重要的保險，手持軒轅鋒，劍氣與能量合二為一，他的真實戰鬥力已經無限接近突破之後的李狂徒。
    之前所有隻能存在於腦海中的想法，現在已經有了相當一部分可以變成實踐。
    震世一劍淩空而下。
    高空之上是李天瀾肆意放縱的怒吼，劍氣如雨般貫穿天地，直刺李狂徒。
    天地之間到處都是淩亂的光，無比混亂的畫麵裏，李天瀾的意誌與戰意仿佛完全燃燒起來，整個人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張狂。
    李狂徒看著李天瀾，他的身體幾乎完全不受控製般的下墜，帶著可以砸塌地麵的劍氣。
    無盡的鋒芒完全鎖定了他的胸口，鎖定了他的心髒，這一劍如果落下，即便李狂徒是所謂天驕，也絕對沒有活命的可能。
    擋住他。
    絕不能輸！
    所有的意識，理智，思考都已經完全消失。
    李狂徒的腦子裏隻有一個近乎瘋魔的想法，偏激，固執，極端，而且絕對唯一。
    無論如何，都不能輸！
    他的身體在空中猛然一陣，骨骼震動的聲音帶著皮膚被撕裂的聲音清晰響起。
    李狂徒的身上一瞬間出現了足足四五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最長的一條幾乎完全撕裂了他的後輩，從肩膀一直延伸到了他的腰腹。
    鮮血在空中瘋狂噴湧。
    李狂徒完全不管不顧，雙臂轟然一震。
    這一瞬間的李狂徒眼神無比璀璨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的年紀了，他似乎再次回到了屬於他的少年時代。
    天不怕地不怕，飛揚跋扈，意氣風發。
    拋棄了所有顧慮。
    放下了所有身份。
    用最純粹的心態，最頑強的戰意，去無視一切，去直麵生死！
    長生不死印·九空無盡。
    刹那之間，黑暗世界九種大名鼎鼎的絕學隨著瘋狂的精神波動在空中直接爆發。
    像是天與地最直接的碰撞。
    李狂徒的身影帶著如海的劍氣逆空而上。
    音障瞬間破碎。
    李狂徒的身邊燃起了無比炫目的火焰。
    劍氣洶湧匯聚，瘋狂震動，似乎成了全世界唯一的聲音。
    一個自下而上。
    一個自上而下。
    如同空中的流星對上地麵上發射的火箭。
    不退！
    碰撞！
    震世一劍與九空無盡悍然相遇。
    什麽都看不到了。
    全世界都成了劍氣的世界。
    密密麻麻的劍氣變成了一片又一片不斷爆破的光影，從夜空一路覆蓋到了大地，然後在地麵上徹底爆開，強烈的圓形衝擊波衝擊帶著極致的高溫衝擊著四麵八方所有的一切，強烈到極致的衝擊力即便是在數千米外，空氣依舊被震出了肉眼可見的波紋。
    那像是無數劍氣不同劍道最巔峰的碰撞，但這一刻根本沒有人能夠區分交手雙方的劍氣。
    長生不死印。
    李天瀾自己的劍道。
    無論怎麽說，歸根結底，根基都是劍二十四。
    所以劍氣同出一源，一脈相承。
    李氏內戰。
    巔峰內戰。
    光芒在劇烈的震動中緩緩消失。
    但所有人都已經看不到李狂徒和李天瀾的影子。
    曾經的地麵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以兩人戰鬥的所在地為中心，曾經的站場上，方圓上千米的平地已經完全塌陷，變成了一片深度將近三十米的大坑。
    此時的李天瀾和李狂徒都已經站在地底。
    戰鬥已經暫時停止。
    但強烈而淩厲的劍氣在坑洞中依舊緩緩起伏著。
    劍氣摩擦著空氣產生的高溫蒸發了坑洞中所有的水汽，無論是地底還是四周如同懸崖般的峭壁全部都變得無比幹燥，正在不斷的開裂。
    李狂徒和李天瀾相對而立。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二十米，但誰都沒有輕舉妄動。
    “裝。你繼續裝。”
    李狂徒大口的呼吸著，他的衣衫已經全部破爛，如同乞丐般狼狽不堪，透過破碎的布條，他身上一道又一道皮開肉綻的傷口清晰可見，鮮血隨著他急促的呼吸從他嘴裏湧出來，他的身體微微搖晃著，如同一個血人。
    “我會跟你耗下去，一步不退。”
    李狂徒死死盯著李天瀾，聲音猙獰的冷笑著“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出幾劍。”
    “殺你足夠了。”
    李天瀾淡淡道。
    他同樣渾身是血，但看上去狀態卻要比李狂徒好不少，隻不過他的臉色已經白的有些透明。
    “那你廢話什麽？來啊，來殺我。”
    李狂徒挑釁的勾了勾手指，繼續冷笑“沒有突破，你怎麽可能懂我的境界？你根本不懂我的精神可以把我的身體強度提高到什麽程度。你不是想殺我嗎？來，出劍，是不是感覺要到極限了？是不是身體要崩潰了？我會受傷，但老子受得起，隻要你願意，我能跟你打一整天。別廢話，來動手啊。”
    李天瀾沉默著向前一步。
    李狂徒的瞳孔下意識的收縮了一下。
    但下一秒，李天瀾的體內陡然響起了無數聲清脆的聲響。
    他身體的每一根骨頭，每一塊肌肉似乎都像是超負荷運作了許久的零件，全部發出了不堪負重的聲響。
    李天瀾的臉色更白，終於忍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
    李狂徒陡然狂笑起來，似乎看到了李天瀾的極限，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開始緩緩回升“來，殺我啊。短時間內就算我不是你的對手又怎麽樣？我是天驕，你殺不了我，我能耗死你。”
    李天瀾停下來，靜靜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李狂徒微笑起來“終於，贏得還是我，我會拿走屬於東皇宮的一切，甚至包括你的女人。”
    他笑的愈發得意，不擇手段的激怒李天瀾“你的女人曾經殺了我的孩子，那麽，我就讓她在給我生一個孩子，我決定把我們的孩子取名為李天瀾，算是紀念你，怎麽樣，滿意嗎？”
    李天瀾突然笑了笑。
    他的氣息開始微微波動，但聲音卻依舊平穩“你裝完了嗎？”
    李狂徒內心沒由來的一沉，突然覺得這話有些耳熟。
    “如果你裝完了，那我該殺你了。”
    李天瀾輕輕說著，提著軒轅鋒，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強弩之末，殺我？”
    李狂徒冷笑著“憑你現在的身體狀態，一劍之後，你我能見生死，我生，你死。”
    “是嗎？”
    李天瀾繼續向前，他的聲音低沉而飄忽，猶如惡魔的私語，但隨著他的聲音，李狂徒的內心卻一瞬間沉到了穀底。
    “其實有些話你說的沒錯，如果隻是我自己的話，我很難殺你。但你似乎忽略了什麽，我在這裏，但我不止是我”
    他緩緩前行的身影越來越快。
    隨著他的開口，軒轅鋒巨大的劍鋒揚了起來。
    無比璀璨的劍光在軒轅鋒的劍鋒上瞬間擴散。
    狂暴的能量徹底爆發出來。
    這一刻李天瀾沒有在超負荷的透支自己的身體，這一擊他隻是用了巔峰無敵境的力量。
    可是軒轅鋒的能量卻直接彌補了李天瀾力量上的不足。
    雙方直接交融。
    劍氣層層疊加。
    從劍一到劍九。
    九劍合一！
    劍光刹那閃耀。
    這一刻，無比絢爛的七彩劍光下，即便是李狂徒眼神裏的絕望，都變得無比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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