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錯亂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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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之下,劍光如晝。
    閃耀的劍光完全照亮了一片狼藉的營地。
    鋒利的氣息如同實質一般充斥在四周。
    以李天瀾為中心,周圍的一切似乎完全凝固了。
    天地之間到處都是劍氣。
    一道道的劍氣相互擠壓融合,填充在每一個角落,淩厲的劍氣越來越多,整個營地裏的劍氣粘稠如水,充斥在空氣裏,帶著令人窒息的鋒芒。
    李狂徒仍舊被固定在半空中,臉色慘白的像是個死人。
    二十六把長劍的虛影在幾秒鍾前從他身側衝過去。
    鋒芒攪動著整片空間,給他的身體帶來了一道又一道的傷口。
    李天瀾不緊不慢。
    李狂徒正在真實體驗著千刀萬剮的滋味。
    他沒有辦法呼吸,也沒有辦法不呼吸。
    傷勢牽動著身體內外,血液流速,五髒六腑,心跳以前所未有的頻率狂跳著,他想憋一口氣都持續不了幾秒鍾。
    而周圍的氧氣已經變得越來越少,空氣密度越來越低,無形之中,李天瀾的劍氣幾乎已經占據了一切。
    李狂徒每一次的呼吸,吸進去的氧氣都不多,更多的是被他吸進去的劍氣。
    充斥在空氣裏的劍氣隨著呼吸進入他的口鼻,割裂著他的嘴唇,鼻腔,舌頭,甚至是喉嚨,他的嘴角一直在淌血,無法控製。
    空氣密度的降低讓他有了種類似於高原反應般的感受,越是呼吸不暢,他越是想要深深呼吸,於是越來越多的劍氣從外部湧入他的身體,痛苦一點點積累,李天瀾的劍氣等於是從內而外的折磨著他的身體。
    沒錯,就是折磨。
    而是是以一種無比殘忍的方式。
    李天瀾靜靜站在他麵前看著,就像是在欣賞著難得的美景。
    “你恨我,是麽?”
    李狂徒的聲音有些沙啞,也有些含糊,那些劍氣隨著他的呼吸傷害著他的身體,嘴裏時時刻刻都有鮮血流淌的他聲音已經變得有些模糊。
    “可是到底是為什麽呢?恨我的人很多,但你有恨我的資格嗎?
    我才是李氏的繼承人,我是李鴻河的兒子,是東城如是的親生父親。
    你奪走了我的一切,繼承人的身份是你的,現在李氏也是你的,天都煉獄甚至都是你的。
    你恨我,隻是因為前幾次我想要殺你?我能殺你,你當然也能殺我。
    何必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來折磨我?
    難道我這樣,你會很開心?”
    他深深呼吸。
    密密麻麻的劍氣順著口腔進入喉嚨,劇痛讓他的臉龐開始扭曲,他猛地搖頭,臉上也開始被劍氣割裂出了一條又一條的小血口。
    李天瀾靜靜的站著。
    他已經沉默了很長時間,似乎是遇到了什麽難以解釋的問題,他的眼神中帶著疑惑。
    “是啊。”
    他看著李狂徒“我為什麽會恨你呢?”
    李狂徒急促的呼吸,大量的血沫隨著他呼吸加速從他嘴裏流淌出來,他死死的盯著李天瀾的眼睛。
    “嚴格來說,其實我們沒仇。”
    李天瀾搖搖頭“最開始的時候,你看不起我,覺得我不配成為李氏的繼承人,這隻是個人看法而已,說仇恨真算不上。
    如果那個時候你我可以聯手的話,現在的情況肯定不是這樣,東皇宮和天都煉獄,我加上你,北海王氏說不定現在已經被我們滅掉了,我們的李氏會成為中洲如今最大的勢力。
    可是
    你覺得我不配啊,不配執掌李氏,更不配跟你聯手,同樣也不配得到你的幫助。
    你幾次殺我,我其實是能理解的,以你這種偏執的性子,不願意把李氏交給我這麽一個外人,其實挺正常。
    你殺我,我殺你。
    我們都沒有成功。
    在我心裏,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算不上仇恨,正常情況下,有機會,我弄死你也就算了,沒必要這麽折磨你。”
    “所以呢?”
    李狂徒死死咬著牙“為什麽?”
    “是啊,為什麽?”
    李天瀾有些疑惑。
    李狂徒眼前一黑,恨不得咬死李天瀾,他的眼神血紅,一臉猙獰。
    李天瀾重新沉默下來。
    在他身後那二十六把長劍的虛影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隻有越來越濃鬱的劍氣正在不斷積累著。
    周圍數十米的區域內完全成了劍氣的世界。
    李天瀾伸出手,按住了自己的額頭。
    他的一根手指彎曲起來,用指節死死的頂住了自己的頭骨。
    以他現在的實力,一根手指的指節在如此力道下如果敲在別人頭上,那種穿透力甚至可以堪比狙擊槍的子彈。
    他用力頂住自己的頭顱,手指以一種李狂徒無法注意到的程度細微的顫抖著。
    “為什麽呢?”
    他嗓音沙啞的重複了一句。
    沒人能給他答案。
    老實說,他內心對李狂徒真的沒有什麽太大的恨意。
    就如同他所說的一樣。
    李狂徒想要殺他,那他殺了李狂徒就是了。
    這無關仇恨,隻是關乎於生死。
    可隨著他將李狂徒固定在半空中後,他腦海中各種思路就開始不受控製的轉動。
    那種仇恨從內心深處帶著巨大的厭惡升騰起來,一點點的填充著他的理智。
    他的腦海中開始出現各種畫麵。
    那一幅幅的畫麵裏有他自己,也有李狂徒,還有很多人。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
    因為那無數的畫麵拚湊成了一個個的故事。
    而故事裏很多事情,李天瀾確定自己沒有做過,甚至沒有發生過。
    可是這些事情就是這麽自然而然的出現在他的記憶裏。
    這一切帶給他的感覺,不是陌生和荒謬。
    而是一種他曾經做過,但卻已經遺忘了很久,如今突然記起來的感覺。
    在這個故事裏,他看到了秦微白。
    不,故事裏的秦微白,叫古仙顏。
    那同樣是一個他十九歲來到華亭,進入天空學院,但卻沒有遇到輪回宮,沒有遇到秦微白的故事。
    這個故事很熟悉。
    是他打破了時空的界限之後,李東城告訴他的故事。
    這應該是屬於另一片時空的李天瀾的故事。
    但現在故事已經不再是故事。
    而是變成了真實的記憶,開始衝擊著他的腦海。
    這根本不是什麽被催眠被精神力量影響後能出現的效果。
    他聽到的,隻是李東城的一個故事,簡單的,粗略的,很多地方都被忽略,甚至李東城自己都不知道,隻能說出一個大致脈絡的故事。
    而現在李天瀾腦海中的,卻是一副又一副無比清晰的畫麵。
    那些畫麵裏李天瀾可以看到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選擇。
    他能看到自己當初灌醉了王月瞳,甚至知道用的什麽酒,他甚至能看到那一天王月瞳穿著的是什麽款式的內衣,能看到王月瞳清醒過來之後看著他怔怔的流淚。
    他能看到自己第一次見到王天縱時對方的冷漠和壓迫。
    能看到自己正式加入北海王氏時,北海王氏內部那種微妙而壓抑的氣氛。
    他能看到自己跟王聖宵聯手橫掃中洲所謂的年青一代。
    能看到自己突破無敵境後,取代王逍遙時跟王逍遙的針鋒相對。
    能看到那場盛大的宴會上,自己拉扯著古仙顏走向臥室,粗暴的將她的禮服撕碎讓她跪在自己麵前的冷漠。
    不
    那不是看到,或者說,不止是看到。
    那一幅幅畫麵裏的自己,他完全可以感知到自己在那一幅幅畫麵中到底在想些什麽。
    也不對
    那似乎就是他自己,不需要感受,那是他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隻不過又被他忘記了。
    他記得自己跟古仙顏吵了一架之後去了昆侖山。
    記得在漫天雪色中的那一次圍攻。
    記得那道劃破了長夜刺進自己胸膛的劍光。
    記得她跟自己說過的對不起。
    各種各樣的想法,一些李東城根本就沒有告訴過他的細節,所有的一切在他的腦海中越來越多。
    那一段記憶實在是太長也太亂,所以各種畫麵正在以一種沒有絲毫邏輯的方式出現在他的腦海中,等待著他不斷的梳理排列。
    李東城的那個故事像是果,因果顛倒,那個結局開始刺激李天瀾的大腦,從結果到起因,故事的整體細節開始變得越來越清晰。
    他像是他自己做的,又不像是他自己做的。
    故事完全是混亂的,李天瀾根本梳理不清楚。
    他唯一能確定的是對李狂徒的仇恨。
    那種仇恨不需要任何代入感。
    好像本來就是他自己發自內心的仇恨。
    被他遺忘掉的記憶不斷衝擊著他的大腦。
    他沒有遺忘的記憶似乎也受到了大量的擾動。
    李天瀾的思維變得無比混亂。
    真實與虛幻的界限似乎都開始變得模糊。
    隻有仇恨越來越清晰。
    他就是要殺了李狂徒,不顧一切,用最殘忍的方式。
    這種仇恨從何而來,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李狂徒必須死。
    那些混亂的記憶,總有一天可以慢慢的梳理出來。
    至於李狂徒。
    李天瀾就是想他死,今晚就死。
    這裏是南雲。
    是太子集團的地盤。
    幾十公裏之外還有一個大型的基地。
    太子集團不會同意李狂徒去死。
    議會也不會同意。
    李華成也不會同意。
    或許林族也不想看到這一幕。
    無所謂。
    他就是想要讓李狂徒死,任何幹預都沒用,誰阻止也不行。
    神擋殺神。
    誰要是真敢翻臉,那就翻臉好了。
    統統去他媽的。
    李天瀾拚命揉著自己的額頭,看著氣息越來越微弱的李狂徒,沙啞道“你說,為什麽現在還沒人來救你?”
    在李狂徒猛地收縮起來的瞳孔中,李天瀾笑了起來“我都有點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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