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旺愣住了。
    他有些沒反應過來。
    賣？
    等等。
    他抬頭，目露古怪的瞅著謝昭，“你剛才說啥？賣？你確定你要買我這院子？”
    剛才李寶旺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這院子。
    實際上被人盯上了。
    謝昭要是買，保不齊許多麻煩事兒。
    他咋想的？
    謝昭神色如常，點頭，笑著看向兩人。
    “真沒法兒，我家人多，住在一起就得這麽大地兒。”
    謝昭道：“而且要是租房，你還得住在這裏，我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還有我媳婦兒。”
    謝昭說著，聳聳肩，“到底是不方便不是？”
    這話說得也沒錯。
    李寶旺現在到底是個單身漢，謝昭心眼兒小，自家媳婦兒有多漂亮，他得提防著點。
    李寶旺嘟囔了一聲，卻也沒說啥。
    他看向謝昭，有些警惕，又有些期待。
    “你要想買，也成，說說價，要是還是這麽個兩三千的，我可不賣。”
    李寶旺道：“前些日子，有人為了去國外，賣了自個兒的院子，他那還是二進製呢，都賣了五千！我這三進製，祖上的官也比他家的官大，怎麽著也得給我萬兒八千吧？”
    嘿！
    謝昭被逗樂了。
    這人心倒是大！
    “人家能賣出價，院子肯定比這好，起碼他屋子清清白白，沒人惦記，想賣就賣。”
    謝昭一針見血。
    李寶旺當下霜打的茄子，蔫了。
    “而且你自個兒瞧瞧，後頭的院子，院牆都倒了一大半，屋子裏更是空空蕩蕩，恨不得連地板磚都挖起來賣，這樣的院子，你想賣多少錢？”
    謝昭聲音稍稍沉了沉。
    “我是誠心想買屋，擔風險也認了，你要是不誠心賣，那就算了，我找找別的地兒也不是什麽麻煩事。”
    他說著，轉身就想走。
    李寶旺頓時急了。
    “哎哎哎！我就是多這麽一嘴，沒別的心思，你別生氣啊小夥子！”
    李寶旺趕緊喊下了謝昭。
    實際上，他也就是不甘心。
    要真說不賣，一輩子老守在這裏，他哪兒願意？
    謝昭說買的時候，他心裏一下子狂喜，沒表現出來。
    這會兒稍稍冷靜，想了想，還是勻點錢，老婆孩子重要。
    於是，他想了又想，比了五根手指。
    “五千，決不能再少了！”
    他認真道。
    謝昭一下子皺起了眉頭。
    “五千？太貴了！你該不會瞧著我是外地人，捏我呢？”
    李寶旺一下子瞪大眼，快哭出來了。
    “哪兒能捏著你啊？”
    他急急忙忙，“早些年我就要的這個價，不信你問問張大爺！騙人不得好死！”
    張大爺點頭。
    “真是，那會兒李寶旺被追債的逼急了，他起了賣房的心思，一開始掛的牌子就是五千。”
    謝昭沒吭聲。
    似乎在猶豫。
    片刻後，他忽然看向李寶旺，問道：“那你除了這院子，還有別的院子嗎？一進製二進製都成！”
    院子？
    李寶旺愣了一下。
    “你還要買屋子啊？”
    謝昭點頭。
    “這三進製的院子被人盯上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到時候買了住進來，人是個狠角色，我不得留幾處住宅避避險？”
    這話乍一聽，倒也沒毛病。
    李寶旺想了想，伸手指了指隔壁。
    “這隔壁兩個二進製的小院子，都是我家的，不過更破，不瞞你說，裏頭東西我也賣完了，地板磚都不剩幾塊，我自個兒住都寒磣，租也租不出去。”
    他摸了摸鼻子，訕訕笑了一下，“去瞧瞧？”
    謝昭點頭，抬腳邁出去。
    身後，張大爺氣得伸手在李寶旺的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
    “你這王八羔子！你祖宗能被你氣得從地裏頭爬起來！”
    李寶旺：“……”
    天色逐漸黑了。
    謝昭跟著兩人，走完了隔壁兩間二進製小院。
    的確破敗。
    裏頭磚頭灑落一地，甚至最裏麵的堂屋，下頭都被挖了幾個深坑，瞧著樣子，應該是想挖寶貝。
    裏頭桌子椅子全都空了，風一吹，嗚嗚直響，那叫一個淒涼。
    張大爺忍不住踹了李寶旺一腳。
    他心裏頭氣瘋了。
    這屋子，別說租和賣了，這就是給自己錢，讓他來住，他都不幹！
    太寒磣了！
    三人走到巷子裏。
    李寶旺搓了搓手，有些忐忑看向謝昭。
    “咋樣？你想不想買？”
    他趕緊補充，“能便宜！好商量！”
    謝昭摸了摸下巴。
    神色似乎在糾結考量。
    片刻後，他問道：“手續什麽的，可以去房管局過戶吧？資料都齊全嗎？”
    李寶旺豎起手指，一臉認真。
    “絕對沒問題！”
    謝昭點頭。
    他道：“這次可真是獅子大出血，吃了大虧。”
    謝昭咂咂嘴，豎起了一根手指。
    “一萬。”
    他道：“三個院子，一起打包賣給我，一萬塊，你要是能成，點頭，明兒個我就付定金！”
    一萬！
    也就是說，這兩個二進製小院子攤下來就是兩千五一個！
    那可和之前李寶旺聽見的差不少呢！
    他本能覺著少了，可再扭頭一看，布滿蜘蛛網的大門，還有破落的燈籠，甚至連門口的石獅子，都缺了半個腦袋。
    再聽聽。
    一萬元。
    這意味著什麽？
    就算自己還了六千多的賭債，他還能剩四千！
    四千！
    在這個年代，可真是一筆相當可觀的數兒！
    他拿著錢，戒了賭，去找自己的老婆孩子，以後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李寶旺咬牙還在猶豫，張大爺卻已經急忙伸出胳膊，捅了捅他。
    “你個小王八羔子，還猶豫啥？一萬塊！房子一賣，你就成了萬元戶了！你腦袋被驢踢了？！”
    他氣急敗壞，狠狠給了李寶旺一個爆炒栗子。
    李寶旺捂著腦袋，哎喲出聲。
    “大爺，我沒說不賣呀！我這不是驚著了麽！”
    二人竊竊私語，實際上謝昭聽了個全。
    不過此刻， 他在兩人眼中，應該算是冤大頭。
    謝昭保持沉默，站在一旁，仍舊一臉肉疼的樣子。
    “怎麽樣？要是不賣的話……”
    他拉長語調，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李寶旺急急忙忙衝了過來。
    “賣賣賣！可不得賣！一萬塊就一萬塊！”
    他眼睛裏這會兒有了光，整個人瞧著神采奕奕，一下子有了精神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