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清月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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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燈初上,一片繁華,一片旖旎。
    屬於清月閣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各色馬車停在路口,預示著一夜的繁華。
    絲絲竹管弦之聲入耳,,像是一首走調的小夜曲。
    李平安被景煜拉扯著走進去。
    “你帶我來這種地方幹什麽?”
    “問得好,光喝酒多沒意思啊。”
    景煜道。
    一進門,便有個風姿綽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鴇迎上前來。
    “呦,楊公子,您可好久沒來了。”
    景煜爽朗一笑,“前些日子有事,這不是剛回來就來你這兒了。”
    “楊公子?”李平安困惑,“你什麽時候改名了?”
    “廢話!哪裏有人進這種地方用真名。”景煜低聲道,“我用的是我大師兄名字。”
    說完,壞笑起來。
    李平安若有所思地點頭。
    學到了,學到了。
    老鴇湊到李平安身前,“這位公子看著麵生,第一次來嗎?怎麽稱呼?”
    景煜正在那邊跟熟人打招呼,並沒有注意到這邊。
    李平安猶豫了一下,“景煜。”
    老鴇微微一笑,“公子,名字起得真好,”
    這波,這波叫學以致用。
    上了二樓,桌子靠著欄杆。
    微微低頭便可盡情欣賞美色,當真是秀色可餐。
    “這地方好吧!”景煜得意道。
    李平安聽著絲竹之聲亂耳,覺得有些吵鬧。
    不過該說不說,這裏的酒確實不錯。
    如果是個知己,閑暇之時喝上一杯,倒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這酒可不是尋常的酒,是我幹了半年的活,才從老師那裏弄來的。
    你少喝一些,這酒香甜卻醉人。”
    景煜解釋道。
    片刻的功夫,便來了兩個姑娘,
    一個抱著琵琶,一個拿著古箏,都是衣著華貴。
    打扮得豔麗,卻又不失清新。
    拿著古箏的姑娘神色微微有些羞澀,一看就是剛出道不久,頗有幾分大家閨秀的味道。
    “二位公子想聽什麽曲目?”
    “美酒配佳人,便來一首醉紅顏。”景煜笑道。
    琵琶聲輕柔婉轉,輕柔悅耳。
    讓人在不知不覺之中,就進入了一種夢幻般的境界之中。
    仿佛是蜜糖調油,胭脂調粉。
    又甜又膩,又香又嬌。
    兩個姑娘打量了一眼景煜和李平安。
    景煜一身頂級打扮,身上那枚玉佩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與之相比,一旁的李平安倒更像是個下人。
    抱著琵琶的姑娘自然而然坐在了景煜的身旁。
    人之常情,倒也難免。
    手持古箏的羞澀姑娘,則坐在了李平安的一邊。
    四五杯酒下肚,當真如景煜所說。
    有了一種飄飄忽忽不知其所以的朦朧感。
    景煜喝得有些醉了,便從懷裏摸出一些賞錢。
    相當於小費,開桌費都隻是小錢。
    大頭還是那些達官貴人的賞賜。
    景煜躺在那姑娘的腿上,臉上帶著笑意。
    景煜是常客了,跟那姑娘相識。
    姑娘便也沒有生氣。
    這裏不比普通的青樓,姑娘可不是給錢就睡的。
    講究的是文雅二字。
    雖大多是官家女子,獲罪之人
    可背後靠的是禮部,哪個敢在這裏放肆,就等著被參吧。
    給李平安彈琴的姑娘名叫沉香。
    前些日子因父親獲罪,抄家,而和母親被送入了這裏。
    初來乍到,日子自是不太好過。
    曲調中也帶著些許的悲涼。
    她知道如若客人喜歡哪個姑娘,便會多打一些賞錢。
    有了錢,和母親的生活便能好過一些。
    隻是這位客人,卻遲遲沒有掏銀子。
    莫不是嫌自己彈得不好,還是今天的妝畫得不好看?
    沉香咬著嘴唇,目光無意間掠到大堂上。
    大堂之上,
    一位俊美的少年郎,坐在堂下的桌子上。
    肌膚白皙,麵容清秀。
    不濃不淡的劍眉下,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
    外表看起來好像放誕不拘,但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令人怦然心動。
    公子不知姓名,卻出手闊綽,一擲千金。
    這一日,更是帶來了一枚玳瑁鑲金嵌珠寶珠鐲。。
    光彩奪目,寶氣華盛,當真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這鐲子的價格自然不言而喻。
    小廝朗聲道:“我家公子說了,今日哪個姑娘能作一首令公子滿意的詩詞,公子便將這鐲子賞賜給誰。”
    小廝的聲音回蕩在大堂內,吸引了多數人的注意力。
    沉香盯著那鐲子,微微有些愣神。
    心中一動,若是能得到這件寶物
    “我身上的錢不多了。”
    李平安忽然開口。
    沉香轉過頭,疑惑地望著他。
    李平安淡淡笑了笑,“你曲彈得不錯,隻是我身上的錢不多了,還要回家呢。
    我這位朋友倒是有錢,可他好像醉了。”
    景煜睡得跟頭豬一樣,呼嚕聲震天。
    一點也不文雅。
    “我看別的姑娘都有賞錢,在下身無長物,隻能借花獻佛。
    剛才那公子說誰詩寫得好,便將那鐲子贈予誰”
    李平安支撐起身子。
    景煜帶來的酒,當真不是尋常酒。
    剛喝時不覺得,此刻竟真的有些覺得醉了。
    沉香姑娘怔怔地望著李平安,很快反應過來。
    “多謝公子美意,沉香本是卑賤之人。
    公子能聽上一曲便是沉香的福分了,哪裏還敢要賞錢。”
    “不要白不要。”李平安說。
    沉香姑娘微微咬著嘴唇,美眸流轉。
    對方身上有幾分少年的意氣,卻帶著一股子穩重和成熟。
    當真是奇怪得緊。
    沉香還欲推辭,卻被一旁的姑娘伸手拉住。
    意思很明顯,不妨讓對方去試一試。
    否則沉香今夜怕不是又要空手而歸了。
    “勞煩姑娘幫我拿一些筆紙。”
    沉香取來筆紙,還有一盒研好的水墨。
    李平安打了個酒嗝,握筆。
    一筆一劃,提按頓挫之間,盡顯功力。
    筆意內斂,筋骨潛藏。
    帶著一種韻律般的韻律,起起伏伏,行雲流水。
    小廝將李平安那幅詩拿下樓,應聲喊道:“沉香姑娘留詩!”
    眾人齊聲望去,距離那貴公子喊話不過稍許的功夫。
    怎會有人這般迅速。
    莫不是早就寫好了,就待今日?
    眾人紛紛上前好奇地圍觀。
    二樓的沉香姑娘,也緊張地張望著。
    小廝將宣紙平鋪在桌子上,大大方方地展開。
    隨即清了清嗓子,朗聲讀道。
    “佇倚危樓風細細。
    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
    清月閣外,李平安扶著東倒西歪的景煜踩在青石板的路上。
    “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欄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
    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小廝的聲音在清月閣內響起。
    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小巷子裏,將青石板的小路點綴得斑駁陸離。
    今晚月色很美,風也溫柔。
    仿佛在等待著最後的高潮,思緒已經完全進入了一種空靈的狀態。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廝的喉結忽然動了動。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像是說書人最後的一聲結尾。
    驚堂木響起,將所有人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遠處的聲音隨風搖曳而逝。
    在眾人的目光齊聚那個名為沉香的姑娘時。
    卻發現沉香急切地四下尋找著什麽,公子呢?
    剛才明明就在這兒的。
    “我要撒尿”
    景煜醉醺醺地準備解開褲子。
    一道殘影在夜空中一閃而逝,無聲無息,落在二人不遠處。
    “什麽人!”
    景煜厲聲道。
    “以為本小爺喝醉了,就能趁機偷襲我?異想天開!”
    李平安:“大哥,麻煩說話的時候把褲子提上。”
    來者微微躬身,“在下並無惡意。”
    說著,從腰間拿出一塊金牌。
    景煜哼了一聲,湊上前去。
    借著月光仔細一看。
    當即愣了一下,眨了眨眼。
    一陣風吹來,酒勁兒醒了不少。
    打了個飽嗝。
    額
    景煜揉了揉臉,又擦了擦眼睛。
    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忙挺起腰板,一邊整理儀容,一邊思緒飛轉。
    公主?
    公主怎麽會來這裏?
    莫非也是來清月閣玩耍的?
    沒聽說清月閣,什麽時候有男寵了啊。
    看這架勢,難不成是來找自己的?
    自己韜光養晦多年,才華終於被人發現了?
    當朝公主確實曾在懷麓書院讀書溫養身心,可住的是小閣,景煜一直未曾有幸得其顏。
    景煜深吸一口氣,一撩衣袍。
    鏗鏘有力地說道:前頭帶路!”
    “不是找你!”
    “啊?”
    那人微微躬身,“李公子,請!”
    李平安點了點頭,腳步有些虛晃地走了過去。
    景煜指了指自己,“那我呢?就在這兒站著?”
    那人猶豫了一下,“你蹲著也行。”
    景煜:
    拐了一個彎,感知當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氣息。
    身段高挑的美人坐在石階上。
    袖口繡著深色的雲朵,外麵套著一件薄薄的白衫。
    卸下了裹身的黑衣,白衫勾勒出比例近乎完美的身段。
    在月光的映襯下,更添了幾分神秘和朦朧的美感。
    “怎的喝了這麽多酒?”
    未到身前,便嗅到了一身的酒氣。
    時隔幾年,語氣中倒是沒有半分生疏。
    “酒好喝,貪杯了一些。”
    李平安慢條斯理地說道,在一個不近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輕輕吐出一口氣。
    “你的手”
    “嗯,好了。”
    沉默了一會兒。
    “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還能有什麽打算,四處逛一逛,覺得累了便回去了。”
    柳韻輕出一口氣,當真是拿他沒半點辦法。
    美眸凝視著臉龐愈發堅毅的李平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臉上強行裝出淡然來,卻又立馬土崩瓦解。
    “黑了不少。”
    “嗯,邊關的陽光太盛了。”
    “那個劉勇,我送他到夏侯尚那裏去了,原本想讓他留在京城,沒曾想他還有幾分傲骨。
    這人不錯,多加培養日後可堪大用。”
    李平安點頭,“來之前我遇見他了,他都跟我說了。”
    “對了,我給你介紹一個人。”
    柳韻險些忘記了此行的目的。
    一旁的轎子中走下來一位老者。
    滿臉皺紋,兩鬢斑白。
    仙鶴羽毛般雪白的頭發,卻有著兒童般紅潤的麵色。
    欽天監副監正。
    欽天監不同於任何部門,隻效力於皇帝陛下。
    監正地位與一國之首輔平起平坐。
    今兒,柳韻能把監副請來。
    可見其著實費了不少力氣。
    老者打量了一眼李平安,點點頭。
    “也不知是用了什麽手段,使得長公主這般在意,連我這個老家夥都得親自上門給你看病。”
    柳韻三歲時便識得了監副,交情自然非同一般。
    這個玩笑是開的起的。
    所以柳韻隻是眼波微閃,,俏美的臉頰上流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
    李平安微微拱手,“有勞前輩了。”
    老者一揮衣袖,“來,讓老夫看看你的眼睛。”
    眼眸蒼白,似乎是天生眼疾。
    老者不甚在意,覺得長公主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
    自己堂堂副監,卻做起了江湖大夫的活。
    不過長公主在乎此人,那便無可奈何了。
    老者手中銀光微微閃爍,赫然是一根寸許長的細針。
    銀針入體,李平安沒有感覺到刺痛。
    反而是癢癢的。
    可下一秒,隨著銀針的深入。
    嗡——!!
    腦子嗡的一下,像是炸開了一般。
    老者眼疾手快,輕輕一指,便令李平安不能再動彈半分。
    老者以氣機注入銀針,眉頭不由地皺起。
    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一般。
    老者懷著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凝視著黑暗。
    似乎在麵對一種難以形容的威脅,拚命地想要在黑暗中找到一條生路。
    隻是到處都是一片死寂。
    周圍的溫度驟然降低了數度。
    老者嘴角微微抽搐。
    娘的!大意了。
    本以為是炸魚,結果誤入高端局
    一枚金色耀眼的針從老者的手心之中掠出。
    柳韻臉色一變,握緊了拳頭,強壓製下心中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