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拜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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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圍爐聚炊歡呼處,百味消融小釜中。
    李平安夾了幾片塊羊肉涮著麻醬美美吃下肚子。
    草上飛的調料則是簡單的香油和蒜泥。
    “子房這兒的龜神你覺得是正統的神巳嗎?”
    子房道:“像這種神在大隋境內還有許多,大隋國力鼎盛時期
    無論是山神江神都是要得到官方的認可,方能證道。”
    李平安又夾了數片的羊肉。
    子房繼續道:“但現在大隋國力衰弱,這些不是正統的神也就多了。
    大隋無力管轄,隻要不惹出太大的亂子,便也隨他們去了。”
    李平安點頭讚同,又撈了一大筷子。
    子房:“有的地方確實給百姓帶來了好處,可有的失去了約束,久而久之便會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太對了,一針見血。”
    李平安將盤子裏的肉塞進嘴巴裏。
    聽到李平安的表揚。
    子房麵色一喜,頓時滔滔不絕起來。
    李平安一邊點頭稱是,一邊與草上飛,揮舞筷子不斷地在銅鍋中撈來撈去。
    子房將自己的見解一股腦兒全部說了出來
    見李平安他們吃得香。
    自己也覺得餓了,正準備吃一些東西。
    低頭一看鍋子。
    ⊙o⊙…
    “那幾大盤肉呢?”
    吃飽喝足,天色不早。
    幾人便準備休息一晚,明日再去四處逛逛
    掌櫃的給他們開了兩間房。
    屋子倒是沒什麽可說的地方,一切正常。
    隻是屋子內的東南角供著龜神的神龕,頗為詭異。
    掌櫃的給三人介紹道:“咱們龜馱城的規定,無論是外來的遊人也好。
    還是本地的百姓,都要供奉龜神老爺的神像。
    需每日供奉才行,否則這屋子我是不敢租於你們的。
    龜神老爺也會找你們的麻煩。”
    子房低聲道:“哦?我不供它。
    它還會找我的麻煩?這是什麽道理。”
    掌櫃忙道:“客人不要胡說,犯忌諱!!
    前些年,走馬上任的主簿來到龜馱城,揚言要鏟除龜神老爺。
    結果一家老小全都不明不白死了。
    一些外來的遊客有的不信龜神老爺,沒給龜神老爺上香,大多都沒什麽好下場。”
    李平安有些沒想到,這龜神竟如此囂張。
    不上香便取人性命。
    從中可見大隋無論是吏治腐敗,還是對於州府縣山野、江河之神教條法規都已經到了不得不整治的地步。
    老皇帝估計也是認識到了這一點。
    所以近些年一直為接班人柳韻鋪路,希望她繼位後能改革除弊。
    臨走前,掌櫃的又千叮嚀萬囑咐了數遍。
    絕不能怠慢了龜神老爺,隨後才不放心的離去。
    子房義正言辭地說道:“我是儒家弟子,怎麽能拜這種烏七八糟的野神。”
    李平安卻是不甚在意,入鄉隨俗。
    還是不要惹麻煩的為好,既來之則安之。
    更何況還是在人家的地盤,上柱香又不會花錢。
    神靈受封於誥命,可以享受香火供奉。
    借助此力量修行。
    而這些對象多是當地死去的人傑、自然生靈。
    或者偏遠地區盛行的“狐黃白柳灰,五大仙”
    蓋廟借香火修行,不過名不正言不順。
    與佛家的供奉,無甚差別。
    但顯然龜馱城的龜神,沒有經過正兒八經地受封。
    卻也可以像山神,水神可以控製一方山水。
    保風調雨順,與民同樂。
    李平安手持三炷香,便對著神龕像模像樣地虛拜了三拜。
    拜都拜了,自然不能白拜。
    李平安心中默念:“保佑平平安安,無災無難,萬事如意!”
    說完將三根香插入香爐當中。
    隨後,李平安明顯感受到體內的氣息飄出去一縷。
    就像是一盆水中,灑出去了一滴水一樣。
    雖然十分微弱,卻還是被他敏銳地捕捉到。
    這莫非便是香火之力?
    微弱的氣息順勢飄蕩而去。
    龜馱城。
    廣闊的寧江水麵卷起一道道雪白的巨浪,彼起此伏。
    與波濤洶湧的江麵不同,江河之下卻是無比平靜。
    一座宏偉的府邸平靜地矗立在那裏。
    大門上,豎立著一塊匾額。
    上書四個大字:“乾坤府。”
    殿內的金漆雕玉寶座上,坐著一位青袍老者。
    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飄蕩。
    鳴鍾擊磬,樂聲悠揚。
    檀香,煙霧繚繞。
    奇怪的是這府邸明明坐落在水下,殿內卻連半點水跡都找不到。
    就好像是在陸路上的一座富貴宅院一般。
    當真是神奇無比。
    青袍老者麵沐春風,正是這龜馱城中家家供奉的龜神。
    早年間在龜馱城修行數百年,壽元已到了極限。
    誰知一次偶遇兩位大能以龜馱城為局,相互落子廝殺。
    老龜偶然得了造化,這才有了今天這番成就。
    還得了其中一位大能賜名,“寧堰”
    寧堰站起身,舉起酒杯,“這杯敬大家!”
    “敬龜神爺!”
    眾人齊聲道。
    堂下皆不是尋常人。
    最左邊第一位,乃是他的獨子寧鐵柱。
    當初寧堰喜得一子,甭提有多高興了。
    取名為寧長青。
    結果命格不順,險些夭折。
    後來迫不得已改名“寧鐵柱”,這才勉強活了下來。
    但天資不佳,修行之路不順。
    或許這便是上天對寧堰的懲罰。
    寧堰還有一女,名為寧凝瀧。
    女兒倒是天賦奇佳,是個修行的好苗子。
    隻是看不慣父親的所作所為,早些年便搬出了家。
    這時,腳步聲響起。
    一條肥鯰魚化作人形,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老幹!龜神爺的宴會,你也敢遲到!”
    說話的是肥鯰魚的死對頭,一個身材嫵媚的女人。
    真身則是一隻水蛇。
    肥鯰魚一笑,將一顆人頭拋落在地。
    “龜神爺!這就是前幾日那個放了狂言,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
    小的已經將他殺了,他身邊那個女的讓小的給嘿嘿
    二人的屍體都投河裏喂了魚,給龜神爺泄憤!!”
    這二人皆是年輕的散修,途經此地。
    見龜神在此次無法無天。
    龜神教信徒,更是明目張膽的在街上對清白姑娘強取豪奪。
    年輕修士當即出手,教訓了對方。
    還當街痛罵了一番這勞什子龜神。
    事後,似乎也明白自己惹了事。
    便迅速逃離了此地,沒想到還是被對方找到。
    寧堰微微點頭,看了一眼那年輕散修的頭。
    隨後嫌棄地收回視線,“這事幹得不錯,賞!”
    肥鯰魚拱手,“謝龜神爺!”
    一旁的水蛇妖,翻了個白眼。
    寧堰揮了揮手,“將這家夥的頭拿走,免得挨了我的眼。”
    話音剛落,寧堰表情忽地一僵。
    緊接著一口血噴了出來。
    就像被一塊燒紅的烙鐵燙了一下,疼的他渾身一顫。
    “龜神爺!”
    堂下眾妖皆是一驚。
    這好好的吃個飯,忽然這是怎麽了?
    寧鐵柱一馬當先,扶住父親,“父親!”
    寧堰被攙扶著重新坐下,眼神有些渙散。
    平平安安!!
    四個大字如耳旁炸響驚雷,震得寧堰心弦嗡嗡作響。
    氣海翻湧起,洶湧如萬馬奔騰。
    周遭體內各個竅穴驛道,仿佛山搖地動。
    如驚濤駭浪,又如萬鞭抽打。
    寧堰雙眼一黑,胸口如遭重擊。
    悶哼一聲,心神險些被震碎。
    “哇”的一聲,又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身形一晃,倒在地上。
    頓時江水府邸一陣混亂。
    而與此同時,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李平安。
    剛剛拜完龜神後,便坐在一旁進入了觀想狀態。
    一旁的子房仔細觀察著李平安。
    一呼一吸之間濃厚綿長,似是一個武夫。
    子房臉上微微露出不解之色。
    隨後忽然想到一個詞。
    “大道至簡!!”
    對他來說,並不是簡單的四個字,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含義。
    不一會兒的功夫,李平安結束觀想。
    方才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念著《涅槃經》。
    細細品味著其中的含義,似有所悟。
    在一遍又一遍的默誦中,努力地尋找著可以思考和追求的東西。
    體內那股殘留的佛家真氣,似乎又消耗了一些。
    想必再過不久。
    便可以完全融入自己的身體當中,為己所用了。
    李平安隨口問道:“我之前聽人說這世上除了練氣士,還有武夫一說,練武的人也能得道嗎?”
    子房一愣,月光下慘白的皮膚更加可怖。
    心中狐疑,先生怎麽會忽然問這個問題。
    卻還是老老實實地說道:“武夫不同於練氣士,他們並沒有修行天賦。
    所以成為不了練氣士,隻能退而求其次追求武道。
    武夫雖然蠻橫無比,據傳甚至能跨修為戰鬥。
    但是壽命太短
    練氣士奪天地造化,長生久世。
    而據書院記載最長壽的武夫也就隻有四百餘年的壽命。
    練氣士追求的是長生,本身就不是為了與人爭鬥。
    所以在戰鬥方麵練氣士略遜於武夫,但是在其他方麵都碾壓武夫。”
    李平安又問:“武夫壽命為何會這般短?”
    子房答:“武夫隻練肉身,不打磨魂魄,用的是一口純粹的真氣。
    就像是蹺蹺板,一頭過重,自會失去平衡。
    更不用說武夫戰鬥時,還常用以命搏命的法子。
    每戰鬥一分身體便消耗一分,久而久之自是不會長壽。”
    李平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修煉武道損耗壽命
    自己的係統可以增加壽命
    消消樂?
    李平安將這個念頭暫時放下了。
    子房看起來也知道的不太多。
    畢竟它現在連完全化形都做不到呢,走著走著時不時就露出尾巴。
    還是等日後有機會再說吧。
    時間在我,沒什麽可著急的,一切順其自然便好了。
    睡覺!
    翌日清晨。
    二人一蛇一牛,十分新奇的配置走在街上。
    旁人倒是看不出什麽異樣來。
    這龜馱城當真是沒什麽有趣的地方,隻有一座龜神廟稱得上是風景名勝。
    隻是進去了免不了又要上香,子房自是不幹的。
    而且在廟裏上香可不是免費的。
    所以幾人隻是在江邊逛了逛,便又去吃了那家火鍋。
    除此之外,龜馱城的酒也是久負盛名。
    最著名的當屬龜馱城的特產寧江酒,隻是價格十分高昂。
    李平安雖然喜酒,可是聽說價格以後,也隻能望而卻步。
    寧江水下的“乾坤府。”
    龜神寧堰的長子寧鐵柱,正焦急的四處踱著步子。
    隨著父親修為的見長,占領了這片水域後。
    已經許多年沒有受過如此重的傷了。
    寧鐵柱跟幾名手下一商量,覺得應該是之前的仇家用了某種巫術,或者他們從不知曉的詛咒之類的。
    否則父親,不可能無緣無故受傷。
    “如果對方趁著父親病重殺過來,這當如何是好?”
    水蛇妖道:“少主,不必擔憂。
    龜神雖昏迷不醒,可是咱們兄弟也不是吃幹飯的。
    再者對方既然用這種卑劣手段,就證明他不敢正麵現身,絕沒有殺上門來的實力。
    所以當務之急,一,應該是調查凶手。
    二,幫助龜神盡快恢複。”
    寧鐵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此言有理!此言有理。”
    隨後他那不太聰明的小腦袋瓜,轉了轉,說道:
    “通知下去,從今天開始城裏所有百姓從一日一奉龜神,增加到一日兩奉。”
    香火願力純粹,不僅能為父親增加修為。
    還能為父親療傷。
    智商超強寧鐵柱!!
    水蛇妖:“少主英明!”
    “什麽!?一天一奉不夠,現在要一天兩奉?”
    子房語氣中頗為不滿。
    一個小小的野神竟如此貪得無厭。
    掌櫃無奈道:“沒辦法,這是教會下的命令,必須執行!”
    子房正欲再說些什麽,卻被李平安攔了下來。
    “沒關係,不就是多燒幾炷香嗎,掌櫃的放心便是。”
    掌櫃鬆了一口氣,還好這位明事理。
    “先生,這野神實在是太貪得無厭了。”
    待掌櫃走後,子房忍不住抱怨。
    李平安淡淡道:“多插幾炷香而已,又不費什麽力氣。”
    子房吐了吐信子,心裏有些嫉妒這個勞什子龜神了。
    能讓先生這樣的人物供奉香火,想必他受益不少。
    此刻,受益不少的寧堰終於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緩緩睜開了雙眼。
    “父親,你醒了!”寧鐵柱驚喜道。
    寧堰緩緩吐出幾口氣,“我昏迷了多久?”
    “整整一天一夜了,父親您可嚇死我了。
    孩兒已經讓小的們關閉了水府,全麵警戒,防止有人趁機偷襲。”
    寧堰微微點頭,自己這個兒子天資愚笨。
    不過在他一步步的培養之中,也逐漸可以獨當一麵了。
    正要誇誇自己的好大兒,又聽寧鐵柱說。
    “我還讓他們將香火的供奉從一日一次,改成了一日兩次。”
    寧堰表情一僵。
    他之前便感受到是香火之力出了問題,隻是沒來得及說便昏迷過去。
    此刻聽兒子這麽一說,猛然想起來。
    正欲說話。
    “噗!!”
    一口老血再次噴了出來。
    “平平安安!”
    “無災無難!”
    那如滾滾洪雷般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虛空之中,仿佛有某種力量在強迫它,承受著這句話所帶來的的因果業力。
    “父親!父親!”
    寧堰強忍著一絲力氣,“不香”
    沒說完,便再次昏死過去。
    府門外。
    “少主,現在該如何是好?”肥鯰魚急切道。
    寧鐵柱沉思片刻。
    父親昏迷前說的,“不香”
    這是什麽意思?
    哦,是香火之力還不夠!!
    寧鐵柱恍然大悟。
    “不用慌!去請薛神醫為我爹診脈。
    另外從即日起香火供奉從一日兩次,增加到一日三次!”
    眾妖:“少主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