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的店內還有些沒有散開的香味，以及剛剛食客留下的喧鬧，而一米四高的收銀台角落裏，常玨捏著裙子蹲靠在櫃台一角，整個人都縮了進去。
    這是一個完全不會影響人進出的姿勢，或者說她整個人都縮在那裏，眼睛閉著，也許是在睡覺。
    常季幾步走過去，蹲下後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咕咕”直到一陣不算小的轟鳴響起。
    常季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然後才發現常玨醒了過來，小小的臉上通紅，小小的抱著自己的肚子，看見自己後直接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爸爸，我不餓，是肚子在叫。”常玨語氣肯定的開口。
    常季呆了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哎喲，造孽，忙昏頭了，寶貝還沒吃飯，想吃什麽。”章童充滿歉意的聲音比常季的話更快響起。
    “想吃什麽。”常季的聲音隨後響起。
    “寶貝不餓。”常玨抱著自己的小肚子連連搖頭。
    “怎麽可能不餓，我都餓了，寶貝快說想吃什麽，你爸爸可是非常非常厲害的廚師。”章童心疼的把常玨拉起來，蹲著問道。
    “嗯，雖然…你可以說想吃什麽。”常季下意識要說自己現在手不行，但依舊可以做菜，但隨即想起眼前的人才六歲，又止住了話頭，滿臉的認真的開口道。
    “那個可以嗎？”常玨看了看常季又看了看滿臉溫和的章童，指了指已經空空如也的大鍋，小心問道。
    說是空空如也也不見得，因為鍋底還殘留了些湯汁。
    “我有聽來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說這個超級好吃，可以拌飯。”常玨雙眼放光，滿臉期待的看向常季，征詢著他的同意。
    常季沒開口，扭頭摸出抽屜裏的手，皺著眉頭開始查詢起來。
    《六歲兒童能不能吃番茄牛筋蓋飯》
    《六歲兒童能吃什麽東西》
    《六歲兒童的健康食譜》
    常季左手打字也不慢，因此直接一連點開三個網頁看了起來。
    而章童已經低聲開口勸起了常玨，讓她換個，畢竟怎麽也不可能給小朋友吃湯底。
    但常玨很堅定的看著常季，隻等著他的回答。
    “不行。”常季快速看完，然後搖頭道。
    “好。”常玨點頭，大大的眼睛裏依舊亮晶晶的，沒有什麽陰霾的樣子。
    “我是說，你還小，這個油大，不適合你。”常季抿了抿唇，解釋道。
    “對，咱們吃點別的。”章童在一旁連連點頭。
    常玨歪頭看向常季，像是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意思。
    “番茄雞蛋麵可以嗎？”常季想到剛剛看的兒童菜譜，開口。
    “有酸甜的番茄，還有煎的很香的雞蛋，吃這個可以嗎。”常季問道。
    “好。”常玨用力點頭，很是信任的看著常玨。
    常季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然後扭頭就準備做飯去，畢竟現在著實不早了。
    “我去買麵。”章童說完快速跑走，頓時店裏就剩常季和常玨兩人。
    常季的腳步頓住，扭頭看向依舊站在原地的常玨，頓了頓開口。
    “要看我做菜嗎？”常季道。
    “可以嗎？”常玨滿臉興奮。
    “當然可以。”常季點頭。
    “太好了。”常玨滿臉高興的衝過來，但依舊小心翼翼的沒碰到常季。
    顯然，早晨常季摸過她洗手的動作讓常玨誤會了什麽。
    “番茄雞蛋麵，很簡單，你想吃幾個蛋？”常季微微低頭問道。
    “一個。”常玨比劃了個一。
    “兩個吧，一個太少了。”常季搖頭道。
    “聽爸爸的。”常玨又連忙點頭。
    “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常季唰的抬頭看去，一個滿臉嚴肅蓄著山羊胡的老頭，在外麵三十四°的天氣裏穿著一身極其考究的長袖長衫，但卻隻額頭微微見汗，臉色紅潤，一看就氣色極好，腳上一雙黑色老北京布鞋，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健康的氣息。
    老者看起來年紀不小，但眼睛卻極有神。
    在常季看過來的時候，老者眼神清亮有神的回視過來。
    係統現字：[第二位邀請者已到店，請宿主用心接待。]
    “果然。”常季心頭閃過了然，按下激動。
    “給我一碗你剛剛說的番茄雞蛋麵。”長衫老者語氣自然的開口道。
    “好…稍等，不好意思本店菜單上暫未提供這道餐品，本店還有牛排，或者您願意稍等一會番茄牛筋蓋飯。”常季下意識就想應下，但隨即又搖頭。
    常季剛剛答應要給已經錯過午餐的常玨單獨做午飯，表達自己的歉意，現在就有人也要吃同樣的午餐，哪怕這是邀請卡邀請來的食客，常季也壓抑住了自己的想法，不想失約常玨。
    而且餐牌上也確實沒有這道菜。
    “但是我剛剛聽見伱說要做？”老者挑眉道。
    “實在不好意思……”常季深吸一口氣，正要接著拒絕，衣擺就被拉住。
    “爸爸，寶貝不餓，可以給這個爺爺吃。”常玨的聲音響了起來。
    “寶貝，不用……”常季低頭正要解釋，就被常玨的表情驚住，因為那是一種說不出的認真。
    常玨這種認真當中透露著一種我是不是幫上忙了的忐忑。
    這時候老者才注意到隻有灶台高的常玨，低頭看了一眼，表情裏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果斷開口。
    “我覺得你最好按照小姑娘的想法來。”老者道。
    這次輪到常季不解了。
    “鄙姓張，是個赤腳大夫。”老者捋了下胡子，開口道。
    “寶貝生病了？”常季問道。
    “跟你的一樣，不致命，但不好過。”張姓老者瞥了眼常季，淡淡開口。
    常季心神一震，更加確認這個自稱長姓赤腳大夫的老者是國醫張邈。
    “那爸爸給你和這位爺爺都做一份番茄雞蛋麵。”常季深吸一口氣，壓下複雜心情，語氣平和的說道。
    “嗯，爸爸真好。”常玨滿臉高興的點頭。
    而就在這時候，一道身影跨過門檻走了進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連著來了幾天的秦扁。
    就在秦扁跨過門檻進來的時候，看著秦扁和這位張姓老者進門的大師傅霍德功人都麻了。
    “這就是你說的我小師弟在自甘墮落的賣快餐？”霍德功一般不變臉，但現在不是一般時候，因此他咬著牙開口了。
    “對啊，霍主廚你是沒看見，常季現在有多麽墮落，他居然在做毫無廚藝可言的大鍋飯。”袁盛點頭，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你認識剛剛走進他店裏的那兩個人嗎？”霍德功深吸一口氣，看向袁盛問道。
    “不認識。”袁盛幹脆搖頭。
    “你爹袁海好歹也做過幾次國宴，你在他身邊長大，連那兩位都不認識？”霍德功不停在心裏安慰自己這個眼瘸的年輕人不是自己師弟也不是自己兒子，打不得。
    “國宴？是什麽大人物嗎？”袁盛不笨，聽出霍德功的話裏有話猜測起來。
    “當然，這兩人來頭可太大了，不能見報的，那幾位身邊的家庭醫生，古代那得是太醫院院正級別，擱咱這叫國醫。”
    “國寶級中醫大拿。”霍德功道。
    “！？”袁盛震驚的看向霍德功。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常季淪落到賣盒飯？”霍德功再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