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翠玲見薑悅拉開簾子出來，便問：“薑悅姐，有哪裏需要改嗎？”
    “不用！挺好的！”薑悅越來越滿意楊大娘的手藝，到目前為止，隻要她畫出圖樣，給楊大娘講清楚她的要求，楊大娘幾乎都能做得讓她滿意。
    “喏，錢給你，大娘回來，你跟她說一聲。”薑悅是老熟客了，除了一開始楊大娘收她定金，後來都是做完了一起結。
    楊翠玲收了錢貼身放好，薑悅見她皺著眉頭，像是有心事的樣子，便問：“翠玲，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
    薑悅來了這麽多次，知道楊翠玲是個藏不住事的人，有什麽事都會寫在臉上。
    “薑悅姐，哎，我奶可能是被人下套給騙了。”楊翠玲唉聲歎氣的。
    “怎麽說？”聞言，薑悅關切地問。
    “上個禮拜，我奶從前認識的一個熟人過來，要找我奶做衣服。”
    薑悅聽著楊翠玲將情況一說，原來就是楊大娘的熟人帶著布料過來要做幾件裙子，楊大娘自然是接下了。這時那個熟人出去了一趟回來，說家裏有點急事，要找楊大娘借二十塊錢，等衣服做好了，到時候連同工錢一起給楊大娘。
    楊大娘看在熟人份上，不好意思不借錢，結果裙子做好了，到了約定取衣服的日子，那熟人沒來。
    一開始楊大娘也沒多想，隻以為熟人有事耽擱了。
    然而就在前天，楊大娘買菜的時候聽說那熟人喝酒掉山下摔斷了腿，楊大娘急忙找去那人家裏，結果那人說衣服他不要了，楊大娘要他還錢，他死皮賴臉隻說沒錢，拿布料抵債。
    “那些布料值二十塊錢嗎？”薑悅問。
    “布料倒是還好！但是也值不了二十塊錢。”楊翠玲苦著臉說道：“這裙子都做好了，現在沒人要了，我奶那二十塊錢又要不回來，我奶說那人從一開始就打著拿布料來套錢的主意！”
    “你把裙子拿來給我瞧瞧。”薑悅見楊翠玲挑下來三條布拉吉連衣裙，這種裙子風格是從老大哥那邊傳過來的，十多年前十分風靡。
    “做了三條裙子，現在那人不要衣服，等於我奶白做了這些裙子，工錢拿不回來，還貼進去二十塊錢。”楊翠玲愁眉苦臉的。
    二十塊錢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很多人一個月也就掙二十來塊錢，楊大娘天天踩縫紉機沒日沒夜地做衣服，也就掙那點工錢。
    “怎麽會白做呢？既然那人不要了，那賣掉這三件裙子不就行了！”薑悅說道。
    “賣？賣給誰呀？”楊翠玲還真沒想到去賣掉，但她隨即就搖頭，“不行的，私自買賣會被聯防隊抓的，再說，也沒人會來裁縫店買成衣呀！”
    “沒人來買，那我們就去找能買的人呀！”薑悅倒是很有信心，“不過，在去之前，這衣服款式得改一改！”
    “怎，怎麽改？”楊翠玲沒想到薑悅竟然來真的。
    “這條領口這樣改，這個泡泡袖剪掉，改無袖的，這條……”
    半小時後，縣機關大院門口，楊翠玲抓著薑悅衣角，一邊警惕地朝四周張望著，生怕有人衝出來要抓她，一邊膽戰心驚地說道：“薑悅姐，要不我們還是回去，這裙子不賣了吧！”
    “啊！什麽？你說這裙子要賣掉一條？這麽好看你舍得嗎？”薑悅遠遠就看見有個打扮在這個年代來說很時髦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於是就著楊翠玲的話故意大聲說道。
    果然，那年輕女子一聽這話，打量了過來，在瞧見薑悅身上穿著的裙子後，她眼睛一亮，連忙加快步子走過來，“同誌，你身上這裙子哪買的？好好看！”
    薑悅神秘兮兮說道：“親戚在南方做生意，寄回來的。”
    “我剛聽你說要賣掉一條，是不是有多的，能給我看看嗎？”年輕女子問道。
    “當然可以！”薑悅從包裏拿出改過的連衣裙，她瞧著女子戴著黃色的發箍，還真是巧，她要賣的就是黃色裙子。
    女子一看顏色喜歡，款式新潮，當即就喜歡的不得了。
    “我可以拿回家試一下嗎？我怕哪裏不合身。”
    “可以可以，我妹妹是裁縫，不合身的話，讓她給女同誌你改一改。”薑悅一口應下。
    年輕女子說她家就住機關家屬院裏，帶著薑悅和楊翠玲進去，幾分鍾後，女子開心地出來，“這裙子真好看！”
    “你穿上比我穿的還漂亮！”薑悅誇道。
    “真的嗎？”女子一聽薑悅這話，頓時更高興了，她剛剛就是瞧著薑悅穿這裙子好漂亮才心動的，“裙子我要了，多少錢？”
    楊翠玲沒想到還真有人來買裙子，也就愣了那麽一秒，就見薑悅比了三根手指出來。
    “三十？”年輕女子有些猶豫，“有點貴哎！”
    “好貨都不便宜的，同誌你想啊，百貨大樓裏隨便一件成衣都要賣三四十，我們這件可是從南方過來的。你看看這設計多洋氣，而且你沒發現你穿這件特別好看特別提氣質嗎？”薑悅冷靜而克製地誇著女子。
    “那好吧，你們等我一下，我去拿錢！”年輕女子實在是喜歡這條裙子，當下決定要了。
    “薑悅姐，不是說好了，一條裙子賣十塊錢的嗎？”楊翠玲看著女子進屋拿錢，當時人都傻了。
    來的路上，她明明和薑悅說好了，這布料等於花了她奶二十塊錢，她奶做裙子的工錢十塊，剛好平均下來一條裙子賣十塊錢，結果薑悅竟然來個獅子大開口，一條裙子就敢要三十！
    “傻丫頭，你以為我的設計費不值錢啊？這裙子我還沒要五十呢！”薑悅對自己的審美相當有信心。
    楊翠玲：“……五，五十。”
    她和她奶兩個月也掙不到五十塊錢……
    年輕女子拿了錢出來給薑悅，三張大團結，還對薑悅說道：“下次再有南邊來的貨，還賣給我啊！”
    “好嘞！”薑悅收了錢，又問了女子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合身，在聽到女子說袖口有點緊的時候，她讓楊翠玲給改了改。
    離開機關家屬院，薑悅又去了機械廠以及電機廠，故技重施，十分順利地就將剩下的兩條裙子賣掉了。
    回到裁縫店，楊翠玲人還是傻的，這三條讓她祖孫倆個好些天吃不下飯的裙子，原以為就要砸手裏了，竟然就這麽被薑悅賣掉了？
    “翠玲，我也不是白幫你賣裙子，設計費我得收，一條裙子收十塊錢，來，這六十塊錢你收好，我走了，回來你照實跟楊大娘說就行！”
    薑悅也不客氣，直接拿走三十塊錢。
    她出了點子，幫忙改了裙子款式才能將裙子以三十塊錢一件的價格賣出去，一條裙子她拿十塊錢提成已經算是非常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