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持續獵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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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思緒中抽離,江複隱身的時間剛過,他從一座橋墩上了岸。
    他渾身濕漉漉的,登場的方式給橋墩下的釣魚佬嚇了一跳。
    好在他進入獵殺前就做足了準備,兜裏有不少現金。雖然已經濕透了,但還是在服裝市場換了一身幹燥的衣服,以及一個遮住大半張臉的鴨舌帽。
    前往醫院的路上,出租車司機是個話癆,但看見江複一臉凝重,搭幾次話後沒回複,也專心開車去了。
    導航上三十分鍾到達目的地的語音播報,和線路上的紅,讓江複的心有些急躁。
    他盡量使自己平靜下來,心裏開始複盤。
    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獵殺還沒停下?
    他從潛行者平台上報名獵殺活動,然後被選中。
    他和獵人都是隨機抽取組合的,之前並沒有交際,之後有交際也是死者和凶手的關係;
    活動中他也並沒有使用殺傷力大的武器來防衛;
    沒有離開獵殺活動的指定區域;
    沒有向他人求助,或者主動牽連他人進來;
    沒有逃向警察局、超能局、監獄等地方尋求庇護。
    明明每一條規矩都遵守了,可為什麽,對他的獵殺還沒停止?
    而就在這時,車輛堵在了高架上。
    從車內遠眺,能看見密密麻麻的紅色尾燈明暗交替。車流緩慢移動又整齊排列,如織如鱗。
    一股惱怒的情緒盤亙在心頭,突然車子被磕了一下,車後發生了追尾。
    後車上下來一名穿著孕婦裝的女人,指著司機就罵,還不停地拍打車窗。
    完了,這下要等更久了,這樣的女人最難搞了。
    正這樣想著,沒預料到孕婦拍打車窗的手,猛地加速,直接穿透了車窗。一手拽著江複,將他狠狠地磕在車窗上。
    直至額角見紅,江複的反抗漸弱。她才試圖把江複從破車窗內拽出來,剛換上的衣服,隨便折騰兩下就被玻璃碎片劃破了。
    但江複還是卡在車窗裏,孕婦一急,手上用力,就把整扇車門都扯了下來。
    出租車司機起初見孕婦氣勢洶洶地走過來,就知道事情難搞了。
    卻沒想到這麽難搞。
    他在孕婦拍碎車窗的時候,還能膽子說話:“你要幹嘛——”
    話音未落,就見孕婦把整扇車門都扯了下來,還抽空給了司機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司機立馬安靜下來,逃出車去。悄悄找個死角打了報警電話。
    江複接下來則被狠狠地摜在地上,全身都要散架了。
    劇烈的痛楚在他全身的肌肉骨骼間,此起彼伏。他的身體在水泥地麵上,扭曲成痛苦的模樣。
    孕婦姐也沒廢話,抬起腳就要把江複爆頭。
    江複忍著劇痛,翻滾著躲開了。
    地麵上,卻被孕婦一腳跺開了一個巨大的坑洞,周遭裂紋像蛛網般擴散。
    如果挨了這一腳,怕是腦袋要像西紅柿一樣爆開。
    要死!要死!要死!
    江複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強烈預警,這絕對不是c級獵人擁有的破壞力。
    至少達到了b級!
    可是,為什麽啊!
    我一個死刑犯,何德何能?
    讓“城市獵殺”活動的策劃者,不惜破壞規則;
    不惜調動b級戰力;
    不惜在大庭廣眾下動手!
    我到底是怎麽了?
    他心裏飛過去一萬個疑問,生死一線間,怎麽想也得不到答案。
    唯一的好消息是,孕婦移動速度似乎比較慢。
    懷孕好像並不是裝出來的,看來奶粉錢還是比較難掙。
    江複的體力還沒完全恢複,隱身倒也能用一下子。隻不過當著人家的麵隱身,又不能移動,和找死有什麽區別?
    他腦子裏飛速運轉,高架上車流擁堵幾乎靜止。
    加上孕婦路怒症的緣故,出租車往後的車輛,完全不動彈了。
    高架下,倒是有車流往來,竟比高架上邊還快一點。
    江複一咬牙,心一橫。
    給孕婦留下一句:“你兒子生出來也沒屁眼。”
    隨後,在孕婦震驚、憤怒的目光中,翻過高架的護欄,從二十多米的高處,向車流密集的馬路縱身而下!
    要知道,江複已經被摔打過了。
    身上大概率已經有幾處骨折了,哪怕變異人的身體再好,從這麽高的地方跳下,多半摔死,或者被車流撞擊、碾壓。
    並沒有多大的生還概率。
    還不如隱身後站著不動,被孕婦打死,這樣死得還幹脆些。
    在他翻身下去之後,孕婦也快步跑過來。
    她趴在護欄上,下麵車流如織。
    她聚精會神地尋找車流下,被反複碾壓的屍體,和從屍體中擠出來的猩紅液體。
    但直到她眼睛都幹了,也沒看到人影。
    她意識到一個可能:
    江複掉下去的時候,摔在了車頂上,隨即立刻發動了隱身能力,從而被車流送走了。
    孕婦氣呼呼地從高架上一躍而下,順著地麵車流的方向,一路尋找去了。
    直到孕婦走遠,攀附在高架底部的江複才又趴回高架。
    在墜落的一瞬間,他便靠著臂力,完全攀附在高架下麵。
    出租車司機見他還活著,還告知他自己報了警,也叫了救護車。
    江複渾身疼得不想說話,隻是擺了擺手,便往高架的出口走去。
    他知道自己這回可能真的凶多吉少了。
    很多事情其實他一開始就知道。
    算上這次,他參加了四次“城市獵殺”,主要原因就是為母親治病。
    每次獲得報酬,除去兩名獄警的好處費,還剩八十萬。
    四回,足足三百二十萬。
    但他知道,八十萬治不好的病,大概率四個八十萬也治不好。
    上限就在那了。
    但是,萬一是小概率呢?
    萬一能讓母親恢複健康呢?
    萬一奇跡發生了呢?
    為了這個萬一,他一次次地搏命,又僥幸活下來。
    但是,結果還是得看天意。
    這就很煎熬了。
    他從高架下來,身上的鮮血與狼狽讓路人紛紛側目,他也管不得許多,找了一輛小電驢。拿錢讓別人解鎖,自己騎著,往醫院去。
    他何嚐不知道醫院可能有人守著,但就是因為醫院有人守著,他才更要過去。
    “城市狩獵”幕後的人,已經不守規矩了。
    很難保證他們不會對母親做點什麽。
    他要將母親從醫院帶出來,是最好也是概率最小的結果,就是他將母親偷偷帶出來;
    最大的可能就是讓獵人成功獵殺,遊戲結束。
    母親也能沒事——
    希望能沒事吧。
    醫院的建築輪廓在他眼中浮現,越來越近。
    他並沒有直接過去,而是在醫院的側麵,找了個樓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母親所在的住院部大樓。
    他所在的這個位置,能看到母親的窗戶。
    但窗戶裏,也已經多了其他人影。
    一想到裏邊可能有自己要麵對的b級超能力者,他就感到深深地絕望。
    他上回,在現實中看到b級超能力者出手,是什麽時候了?
    記憶很遙遠,那時候他剛上大學,那名b級是全校一萬多名新生的軍訓總教官。
    想不到,如今要和這麽多總教官一個級別的人交手。
    從他們手底下,救出一個行動不便的老人。
    或者,被他們殺死。
    大概率是被殺死吧?他想。
    可惜看不到母親康複了;
    可惜還沒有洗脫身上的罪名;
    可惜還沒有結婚生子,母親一直很想抱孫子。
    雖然自己總是強調,單身一輩子也沒什麽。其實是因為壓根就沒有女性朋友找他。
    他可有太多想做的事了,想象太美好,也更襯托出眼前的凶險。
    他拉上兜帽,抱著赴死的心態,往醫院走去。
    卻哪知,還未步入大門。一隻手就突兀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猛地被嚇了一跳,像應激的動物,一下竄出老遠。
    他腦海中甚至想到了自己的死法,隻可惜連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了;
    隻可惜,連活動策劃者毀約的原因是什麽都不知道,死得不明不白。
    “總算抓到你了。”將手搭在他肩膀上的人說道。
    這個聲音!
    江複一愣,抬頭看去,訝然出聲:
    “典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