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見東西了！！！”
    除了這句話，茫後邊還有很多絮絮叨叨的車軲轆話，反正大致都是一個意思。
    對話框裏，文字還在一行一行往外跳。
    池平能感受到她的喜悅，即便是能感知外界的人，也是需要看見的啊。
    “我能看見車，看見月亮，看見花花草草，哪怕它們現在都很模糊；
    “但這和我的感知是有很大區別的，感知的世界裏，隻有事物的輪廓而沒有色彩；
    “我隻有通過覺醒前的記憶，去腦補其中的色彩；
    “可我現在看見了，我本來想和你視頻，
    “想看看你今天穿什麽顏色的衣服，想看你有沒有染發，想看你有沒有曬黑；
    “想看你。”
    話說到這裏，池平那邊半天沒有回複。
    茫越看心裏越忐忑，在乎一個人的時候，就特別容易患得患失，胡思亂想。
    糾結了一會，茫又手忙腳亂地把最後兩條信息給撤回了。
    所以，這段信息的結尾就變成了：
    “可是我現在看見了，我本來想和你視頻
    “但是不知道你從那邊回來了沒有，如果你還在工作，我會害怕打擾到你。
    “所以，就這樣吧，晚安。”
    她說完這最後一句，熄滅了燈，將手機放在床頭充電，人躺在了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
    夜風撩動窗簾，將城市的夜色掀開一角。
    窗外霓虹隱現，長燈如龍。
    夜越深，越靜，人就越容易多想。
    陽在她視野裏，是長條形的；
    那池平呢？感知中池平高挑挺拔，應該也是長條。
    那其他人呢？樂白那個小姑娘，應該是一個模糊的、圓圓的團子；
    袁博最近胖了，應該是個橢圓；
    池平的弟弟霍巴，他又壯又壯的，應該是個正方形。
    正想著，手機屏幕亮了。
    裏邊是池平發過來的一條訊息：
    “你說你想看我，所以我來了。”
    茫猛地坐起，她有點手忙腳亂。
    他看到了！他看到我給他發的了！
    茫緊張地回複：
    “啊？你在哪呢？
    “你到樓下了？”
    她有點興奮又有點忐忑，興奮是因為池平真的來看她了，忐忑是因為自己現在還穿著睡衣，沒化妝。
    剛剛睡不著的時候，在床上翻滾，還把發型弄亂了。
    “你開門。”
    池平回複，這句話是伴隨著敲門聲響起的，並不是文字信息。
    “啊？哦哦！”
    茫慌慌張張地穿上她的人字拖，將頭發捋了捋，又照了兩下鏡子，才跑過去開門。
    池平就站在門口，他身子比茫要高出大半個頭。
    樓道裏的從他背後照射進來，茫就陷入了池平影子的輪廓裏。
    “你你、怎麽來了？”
    尋常在弟弟麵前的囂張，在敵人麵前的驍勇全都消失了，半點影子都看不著。
    池平笑著打量她，不說話，茫就越來越慌張了。
    她連忙把池平請進去，池平坐在靠近陽台的地方，風從夜色中來，讓人倍感舒適。
    茫給池平倒了杯水，再走到池平旁邊，一下就愣住了，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你眼睛恢複了？”
    還是池平主動開口了，茫這才走到陽台的位置，坐在一朵花旁邊。
    “恢複了一點點。”
    茫用手指比畫，潔白的食指和拇指掐出來一點點空間。
    “一點點是多少？”池平問。
    “能看見東西，但是看不清。”茫說著，語氣裏卻沒有失落，幽而複明讓她很開心。
    “是隻有男女不辨，還是到了人畜不分的地步？”
    茫沒過多思索：“人畜不分。”
    說完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那你還是看不清我啊。”
    池平的這句話，讓茫有點失落。但下一秒，茫就愣住了。
    走到茫跟前蹲下，拿起茫的一隻手，放到自己的臉上：
    “那你感受一下。”
    他說的是感受一下，而不是用能力感知一下。
    池平皮膚不算光滑，但比較細膩。由於鋼鐵之軀的緣故，不管他怎麽造，基本上都不會特別差。
    茫一開始指尖都在抖，她感受到了池平臉龐的溫度。
    但池平沒有鬆手的意思，茫的手也順著池平的力道，拂過他的臉。
    池平的臉算得上棱角分明，眉宇間有一股英氣勃發。
    茫的手拂過時，池平感覺到皮膚癢癢的，也感覺到了茫還是有點羞澀的。
    茫拂過了他的鼻尖，他的唇邊，他的下頜骨，他的喉結。
    池平也看著茫，茫身後是朗月當空，群星照野；茫眼裏是星光滿目，星輝熠熠。
    茫的眼睛是產生了一些變化，相較以前，形如深邃黑洞，此時卻已經像是夜空中的群星。
    若是往後關係再進一步，那麽估計又會產生進一步變化。
    而就在氛圍旖旎時，房間內傳來了馬桶衝水的聲音。
    隨後，兩人慌張地回頭——
    就看見穿著睡衣，發型如蒿草，連拖鞋都穿反了的陽，站在客廳呆呆地看著他們。
    氣氛頓時有點微妙，在場的三個人竟都覺得有點尷尬。
    陽緩緩拿手指著自己的鼻子：
    “我多餘了？”
    哪怕茫平時對陽並不見外，但此時還是會覺得不好意思。
    她連忙上來安慰陽，連推帶擠地把陽送回她自己的臥室。
    “你給我把門鎖上！”
    這話是茫對著屋裏的陽說的。
    很快，臥室裏傳來了落鎖的聲音，清脆果斷。
    客廳裏尷尬的氛圍一下少了一大半。
    但此時，旖旎的氛圍已經沒有了。
    池平又和茫聊了幾句，太晚了待在這邊也不方便，他轉身就要走。
    茫送他到門口。
    池平突然笑了：“你今晚上還睡嗎？”
    茫點點頭：“睡，但是估計睡不著了。”她臉有點紅。
    “那我給你點個宵夜？”
    池平說著，已經拿出了手機。
    “容易長胖，就不吃了吧。”茫說道，但是她的話音剛落，臥室裏就傳來了陽的聲音。
    穿透力很強，聲音很大：“吃！我要狠狠地吃！”
    池平笑了，陽這家夥估計一直在聽牆角。
    索性給兩位女士點了些宵夜，他才離開。
    夜宵送上來的時候，又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茫已經被陽足足拷打了半個小時了。
    “你你你！睡前還拍我屁股，
    “我剛迷瞪一會你就摸到男人鎖骨了！
    “你這個壞女人。”
    她一邊批判茫，一邊炫池平給茫買的宵夜，嘴巴今晚上是閑不下來了。
    另一邊，去茫的住處是直接跑過去的，鋼鐵之軀+雙贏+極速，一頓狂飆。
    因為他的車，被李有福開到監獄去了。
    臨到家門口前，就看到樓道裏蹲著一個身影。
    是魏三。
    他似乎在門口等了許久，因為地上的煙蒂都七八個了。
    見池平出現，他瞬間來了站起身，小跑過來。
    “典獄長，我想跟您混。”
    他語氣誠懇，態度認真，鞠著躬，就差一個磕頭了。
    池平撓了撓頭，有點為難：
    “你想考公務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