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每一次重生後的情景都會有一定概率變動，單轍早從一開始依賴前世記憶，轉了個思路。
    所謂計劃，就是為了應付變化，如果變化沒法適應計劃，那就直接劍走偏鋒自由發揮。
    “那我就期待一下你會帶我去哪裏。”江韌輕輕抱著手裏的罐子。
    那些實驗失敗的產物躁動又不安，像個被夢魘困擾不安的小女孩，觸肢尖端在罐子裏四處蹬踏。
    訓練營3區指揮控製室。
    “那兩個人想做什麽？這個路線，好像是在城裏兜圈？”
    “迷路？不可能，nora999腦子很清醒，那個叫單轍的也不是蠢人，跟緊他們，注意那台機器的數值，絕對會有異常。”
    總指揮官下令後麵容嚴肅，死死盯著屏幕上的數值，“nora999絕對想逃跑，盡快通知大人。”
    近地飛行器上。
    “你應該還會帶著他們在這裏多繞幾圈。”
    “太早把答案透露給敵人的話，他們應該是可以通過計算，攔截到我們的下一個目標的。”單轍基本上已經開始熟悉這些麵板的操作了。
    “她現在的情況應該很不好，這個程度的恐慌，恐怕是比零更難對付的存在……”
    “那我們現在也隻能祈禱了。”單轍閉上眼睛。
    神州，華京郊外。
    零從踏上這片土地開始，就感覺莫名的心悸，似乎是有個他很熟悉的存在在呼喚他。
    像是千百年前他誕生的時候，賦予他意識與生命的存在。
    那個存在就在附近，而且，愈發明顯。
    “大人，怎麽了？”
    “不用擔心我，前進。”他能夠預見到，那個存在的出現，將會誕生出一個足以影響世界的變動。
    此時此刻，江浮自己也搞不清楚這裏是哪裏，甚至連空間都扭曲了一般，像是回到了之前不久的混沌之中。
    左臂不再疼痛了，或者說，她已經有些感知不到自己左臂的存在。
    她伸出手去觸碰，觸感卻像是撫摸陌生人的皮膚，但這一次，她似乎觸及到了一些類似思緒的東西。
    “祂要過來了。”
    “如母親大人所願，我們將摧毀一切。”
    “荊漪蘭是‘朋友’，‘朋友’不可吞噬。”
    “希望我們在下一個輪回也能見麵，無論‘晚安’有何種意義。”
    江浮能感覺到這些山崩海嘯一般奔湧來的意識，這些意識有些是屬於生物本能，又或者是後天馴化而來的條件反射，她的意識被其淹沒。
    恍惚之中，她遠遠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臉上長著詭異的豎瞳。
    “請不要再放任我們繼續分解你的意識，立刻起身，逃離。”
    “逃離有用嗎？”江浮輕輕捏著麵前的孩子的臉。
    她能感覺到，這些原屬於她的意識，都很害怕那個家夥。
    逃避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反正她現在的自我意識正在被一點點蠶食，那麽毀滅來得早還是晚又有什麽區別？
    “心甘情願，領受死亡？”
    豎瞳靠得近了些。
    江浮沒有絲毫恐懼，反正失敗的結果都差不多，就算僥幸回去，她現在的情況也是禍害人，她怕什麽。
    似乎是因為天災化程度飆高，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和那些零碎的意識融合在一起，甚至能觸碰到一些更為玄妙的規律。
    隻差一步，就可以觸碰到那些規律。
    江浮抬起手，一隻燭台出現在她手心，隨著起源細胞的分解碎裂開，消失在她眼前。
    物質誕生，衍進，毀滅消失，玄奧的規律在這一瞬間，仿佛一閃而過的靈感，映照進她的腦海。
    她觸碰到了操縱這種規律的關竅，隨後熟悉就是順理成章。
    江浮閉上了眼睛，任由漆黑的絲線將自己包裹起來。
    但這一次，她的意識並沒有被分解，而是逐漸從觸肢端傳進腦海，仿佛她和這些觸肢本就是一體。
    豎瞳停下了腳步，這種感覺，讓他產生了一種久違的人類情感，恐懼。
    同等力量下的恐懼。
    永恒島。
    帶著追逐他們的近地飛行器隊伍繞了幾圈，單轍也終於膩了，果斷地加速甩開。
    “他們這個速度，很可能會脫離安全軌道，是個機會——”
    指揮室裏，指揮官剛剛下令，便看到他們追蹤的近地飛行器瘋狂轉向。
    “不對！他在做什麽？”
    “女士，我規劃的逃跑線路從一開始就沒變過——”
    單轍直接關停了大部分麵板，雙手離開界麵。
    所有的追兵就這麽看著那台近地飛行器滑出既定軌道，隨後像是被甩下的包袱，飛向了島嶼的最中心。
    那個方向，數據傳輸管道像是樹木的根係一般，盤踞在島嶼中心。
    聽過江韌講的故事後，他心裏就有了計劃。
    既然要逃跑，為什麽不把主意打在喚醒身上？
    巨大的機殼撞碎了中心的基礎防禦裝置，隨後在地麵上砸出一個巨大的坑洞。
    “還好吧，女士。”單轍從機艙跳出來，轉頭拉住了江韌。
    女人搖了搖頭，突然感覺手上空空，慌亂地低下頭。
    兩個人的目光，在找尋到人的瞬間，都不自覺地一驚。
    原本狂躁不安的漆黑觸肢，顏色正在緩緩褪去，看起來像是包裹著墨水與金粉水兌出的彩墨，顏色格外漂亮。
    “浮浮她……安全了啊。”江韌露出一個欣慰的笑。
    “現在，就差最後一步，去見她。”單轍拉著她，往實驗室深處走去。
    江浮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恢複了之前的狀態，甚至比以前更好。
    那個豎瞳似乎是害怕，不敢再靠近。
    “我記得，出去的方式，是找一個衍化通路。”江浮抬起手，照著感覺一劃。
    四周的空間隨著她指尖劃出線條飛速扭曲，眼前是個半封閉的石室。
    手臂有點酸，不過還算能接受。
    石室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個眼熟的人出現在她眼前。
    零能明顯感覺到現在的江浮不對勁，但狹路相逢，又是難得的機會，他沒有絲毫猶豫。
    “抓住她。”
    機會難得，必須把江浮帶回去，無論付出什麽代價。
    江浮絲毫不慌，慢慢地抬起手，石室上生長的青苔在一瞬間延展，隔絕出一道牆。
    借著這個機會，她迅速地後撤到石室深處。
    雖然不知道外麵是什麽時候，但她還有答應要回去做的實驗，她不能在這裏被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