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40章 重歸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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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月璃獨立於通天台的廢墟中央。
    斬出那決絕一劍後,她並未立刻離去,隻是靜靜地站著,微微喘息。
    手中緊握的滅天劍劍尖低垂,其上沾染的鮮血正順著冰冷的劍鋒滑落,在焦黑的地麵上濺開點點暗紅。
    十六年了。
    十六年的顛沛流離,十六年的忍辱負重,十六年的錐心之痛……就在剛才那一劍之下,煙消雲散。
    沒有想象中的狂喜,也沒有淚流滿麵。
    一種極致的平靜,如同深秋的湖麵,籠罩了她的心神。仿佛卸下了背負萬古的枷鎖,整個靈魂都變得輕盈通透。
    過往的怨恨、委屈、不甘,如同被清風拂去的塵埃,隻留下一片澄澈空明的道心。
    她能感覺到,體內那因強行突破而躁動不穩的修為,此刻竟隨著心魔的破除,開始自發地凝練、穩固。
    天地間的靈氣,似乎與她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親和共鳴。
    但她也知道,事情並未完全結束。
    空中,那柄由師尊劍氣所化的半透明淩霄光劍依舊靜靜懸浮,散發著柔和而威嚴的光芒,如同最堅實的屏障將她護在其中。
    光劍之上,細微的劍氣吞吐,無聲無息地切割著空間,彰顯著其無上鋒芒。
    一道浩瀚、古老、帶著無上帝威的意誌,如同無形的天幕,依舊籠罩著這片天地
    那是薑家大帝——薑天宇的意誌!
    盡管師尊李天元的劍氣橫空,震懾全場,逼得薑天宇做出了讓步,但一尊大帝的威嚴,不容輕侮。
    兩股無形的力場在虛空中交織、碰撞,使得這片區域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薑月璃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翻騰的氣血和劇烈的痛楚,艱難地抬起頭,目光清澈而堅定,迎向了那股源自薑家祖地深處的帝者意誌。
    沒有畏懼,沒有退縮,隻有一片坦蕩與平靜。
    “嗯?”
    薑家祖地深處,傳來薑天宇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咦。
    似乎對薑月璃能如此迅速地平靜心緒,並能坦然直麵他的帝威,感到一絲訝異。
    帝威如獄,尋常天君在其麵前都會心神戰栗,難以自持。而此女,身受重傷,竟有如此心性?
    薑天宇的意誌緩緩掃過薑月璃,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粗略探查,而是帶著一絲審視與探究。
    他看到了薑月璃體內那瀕臨崩潰、卻又在破敗中孕育新生的奇異小世界,看到了那縷蛻變中的混沌凰炎,感受到了那股初生卻淩厲無匹的劍域雛形,更看到了她道心之中那股斬滅心魔後的通透無暇,以及深藏於血脈深處的一絲……連他都有些捉摸不定的潛能。
    此女的天資與際遇,確實遠超薑瀾!
    片刻的沉默後,薑天宇那恢弘古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自九天垂落,直接響徹在薑月璃的神魂深處:
    “小輩,你,便是薑月璃?”
    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但其中蘊含的帝威,卻讓薑月璃周身骨骼都發出細微的咯吱聲,仿佛承受著無形的巨力。
    這是帝級存在的天然威壓,無需刻意,便足以讓天君之下修士心神崩潰。
    薑月璃身軀微微一晃,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但她緊咬著牙關,堅韌的劍意自發流轉,硬生生抗住了這股壓力。
    她再次深吸一口氣,拱手,不卑不亢地行禮,聲音雖有些沙啞,卻清晰傳開:
    “晚輩薑月璃,見過薑天宇大帝。”
    她沒有自稱“薑家子弟”,而是直接報上姓名,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薑天宇的意誌似乎並未在意這點細節,恢弘的聲音再次響起,回蕩在天地間,帶著帝者的淡漠與威嚴,
    “今日之事,你待如何?”薑天宇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種直達本心的拷問,“斬薑瀾,泄你心頭之恨。引外力,壓我薑家低頭。你可知,此乃挑釁帝族威嚴?你,可知罪?”
    最後一句話落下,帝威似乎厚重了一分,如同無形的山嶽,懸在薑月璃頭頂。
    若是心誌不堅者,恐怕立刻就要道心失守,跪地請罪。
    台下眾人屏息凝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薑家大帝這是要秋後算賬了嗎?
    雖然剛才看似退讓,但帝者威嚴,豈容輕易冒犯?
    然而,薑月璃聞言,嘴角卻勾起一抹極淡、卻帶著無盡諷刺的弧度。她抬起頭,目光直視那冥冥中的帝念,毫無畏懼:
    “知罪?晚輩不知,何罪之有!”
    “嗯?”薑天宇的意誌發出一聲輕咦,似乎有些意外於薑月璃的強硬。那股帝威稍稍加重了一絲。
    薑月璃卻在這股壓力下,再次挺直了身軀,她朗聲道,聲音傳遍四方:“大帝明鑒!晚輩今日所為,並非挑釁薑家,更非依仗師威欺壓薑家!”
    她目光掃過臉色難看的薑淮安等薑家高層,聲音帶著冰冷的嘲諷:“晚輩所為,不過是討還一個公道!一個遲到了十六年的公道!”
    “十六年前,我父薑昊,為家族征戰,隕落邊荒!彼時,我才剛出生!”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但眼神卻愈發銳利:“我父親為家族流盡最後一滴血,可他們唯一的女兒,我薑月璃,在父親屍骨未寒之際,遭遇了什麽?”
    “是薑瀾與其母柳氏,勾結族中長老,於晚輩年幼無力反抗之時,以秘法生生挖走我天生地養的至尊玲瓏心!移植給薑瀾!致使我母親為護我而慘死,更將我棄之如敝履,任由我自生自滅!”,
    “若非我命不該絕,得遇恩師垂憐,早已化作一杯黃土!何來今日站在此處?”
    “今日,通天台上,生死對決!薑瀾技不如人,敗於我手,我取回本就屬於我之物,了結因果!這,是不是罪?!”
    “至於顏麵……”薑月璃冷笑一聲,目光掃過臉色鐵青的薑淮安等一眾薑家高層,“若非薑家主不顧身份,率先破壞規矩,與外人聯手欲鎮殺我這‘小輩’,又怎會引來家師出手?薑家今日之顏麵掃地,究竟是因我薑月璃複仇而起,還是因某些人仗勢欺人、行事不端所致?!這罪責,難道不該由他們來擔嗎?!”
    她的質問,如同驚雷,炸響在每一個聽聞此事的修士耳中。雖然早有傳聞,但由當事人親口在如此場合說出,其衝擊力依舊無比震撼!
    台下各方勢力聽得心神搖曳,雖然早已知道大概,但親耳聽到薑月璃如此清晰地揭露出來,還是感到一陣寒意。
    不少原本對薑家抱有敬畏之心的修士,此刻眼神都變得複雜起來。若薑月璃所言非虛,那薑家今日之果,完全是咎由自取!
    “你……你胡說!”薑淮安氣得渾身發抖,想要反駁,但在薑天宇意誌和淩霄劍氣的雙重鎖定下,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臉色憋得通紅。
    薑天宇的意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他沉睡太久,對族中具體事務並不了解,今日蘇醒,主要是被李天元那驚世駭俗的劍氣所驚動。
    此刻聽薑月璃道來,以他的境界和智慧,瞬間便推演出了事情的大致真相。到了他這個層次,早已不屑於在這種事情上撒謊或偏袒。
    片刻後,薑天宇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依舊平淡,但那股針對薑月璃的帝威卻悄然收斂了許多:
    “過往因果,錯綜複雜。薑瀾已死,其母柳氏,本帝會親自處置,以正家規。你父母之事,薑家……確有失察之過。”
    這話一出,等於是變相承認了薑月璃控訴的真實性!
    薑家眾人頓時麵如死灰,尤其是當初參與過此事或知情不報的長老,更是嚇得體若篩糠。
    大帝親口定調,他們日後在族中的地位,恐怕……
    薑月璃心中亦是微微一震,她沒想到薑天宇會如此直接地承認。
    這反而讓她對這位薑家大帝,生出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觀感。
    至少,對方還保持著一位帝者應有的氣度。
    但她並未因此放鬆,因為她知道,重點還在後麵。
    果然,薑天宇繼續道:“然而,你體內流淌的,終究是薑家的血脈。你今日雖複仇,但手段酷烈,更引得外敵介入,致使家族蒙受巨大損失,聲望受損。此事,不可能就此輕易揭過。”
    薑月璃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意外之色。
    她早已料到會是如此。
    薑天宇的意誌似乎在審視著她,緩緩道:“本帝觀你骨齡不過十六,竟已踏足天君之境,雖借助外力凶險突破,根基卻依舊穩固,更身負仙鳳不滅體、劍域雛形,潛力無窮。即便放在我薑家亙古歲月中,亦是頂尖奇才。”
    “薑月璃,”薑天宇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你若願重歸薑家,本帝可直接將你冊封為神女,傾盡家族資源培養於你。過往一切恩怨,皆可一筆勾銷。你之名,將刻入帝族宗譜最高處,地位尊崇,更勝昔日薑瀾。未來,這薑家偌大基業,未必不能由你執掌。”
    “你可願意?”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誰也沒想到,薑天宇大帝非但沒有繼續追究,反而向薑月璃拋出了如此驚人的橄欖枝!
    冊封為薑家神女!
    傾盡資源培養!地位尊崇,更勝薑瀾!
    未來甚至可能執掌薑家!
    這……這是何等的殊榮和機遇?!
    對於一個修士而言,這簡直是夢寐以求而不可得的大造化!
    尤其還是來自一位活著的大帝的親自許諾!
    無數道目光瞬間聚焦在薑月璃身上,充滿了羨慕、嫉妒、不可思議。
    就連淩絕劍聖、姬長空等人,也都露出了訝異之色。
    薑天宇這一手,可謂是老謀深算。
    若能借此將薑月璃和她背後那位恐怖師尊都綁上薑家的戰車,那薑家今日損失的顏麵,不僅能夠立刻挽回,甚至聲望還能更上一層樓!
    薑淮安雖然不解,但是其他薑家高層先是一愣,隨即神色複雜。
    他們自然明白老祖宗的用意,雖然心中對薑月璃仍有芥蒂,但若真能如此,對薑家而言,確實是利大於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