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潰，不解，忿怒……！
    種種情緒在溟的眼中交織，死死的盯著朝自己走來的弗暮。
    腦海中閃過過往種種。
    難怪，難怪她會提出那些對獸神一族毫無益處的提案。
    而自己竟被其蒙蔽，竟真的幫她推行了下去！
    溟本就極其聰慧，隻是這些年對‘鳧’太過推崇，才未察覺其中不對。
    此刻真相大白，以往被蒙蔽的一切，一些不解之處終於在此刻得到解答。
    她想要厲聲質問，但卻又不知道該問什麽。
    人族與獸神族本就對立，站在弗暮的角度，她的所作所為沒有一絲的錯誤。
    最終，她所能問的隻有一句：“你是什麽時候扮成鳧的？”
    “……”弗暮沉默了一會兒，“在很久之前。”
    “伏牙國的時候？”
    “是。”
    弗暮最終還是沒有選擇隱瞞，畢竟此刻隱瞞這些也沒有意義了。
    見她承認，溟不由憶起伏牙國那時，再到自己接連兩次受挫，卸職隱退，最終她登臨大長老之位，邀請自己幫她……
    直到現在，身不能動，生死皆由其所掌。
    溟心中一陣悲涼，長歎一聲後，似是認命般的閉上眼。
    “動手吧。”
    “嗯。”
    輕輕應了一聲後，弗暮抬起手，並指如劍，隻見指尖亮起璀璨金芒，點上溟的眉心。
    轟！
    赤金色的流焰升騰而起，將溟整個包裹住，恐怖的高溫使得虛空都微微扭曲。
    獸神族的體型比一般的人族要高很多，溟本身也足足比弗暮的人類本相高出一個腦袋。
    所以升騰而起的焰光也比弗暮要高得多。
    生機在不斷流失……
    就在其生機快要完全消散的時候，赤金色焰光中緊閉雙眼的溟忽然又睜眼。
    “將我的骨灰灑在海中。”
    語氣中再無半分怨懟，隻剩平靜。
    弗暮平靜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複雜：“……好。”
    人非草木，近千年時光，又怎麽可能沒有絲毫觸動。
    呼~
    一陣清風徐來，赤金色焰光平息，就見溟已然湮滅，隻留一小堆泛著七彩光芒的結晶體。
    揮手將其收起後，弗暮化作一道金光。
    隻是眨眼間便消失在天邊。
    溟一直很喜歡海。
    之前未說出口的邀請，也是想與自己的好友一起去海邊放鬆心情。
    當然，此事卻是不可能了。
    就在弗暮離開後不久，又是兩道金光升起，消失在遠方。
    …………
    蒼月帝國。
    作為除了獸神長老會外，最強大的七個大型國度之一，足有三百二十七名返虛坐鎮。
    樹大招風，蒼月帝國曾在大清洗初期多次遭遇人族高階修行者的襲擊。
    但因其強悍的實力，所以並未傷及根本。
    然而今天，一切卻是不同了。
    蒼月帝國，帝城。
    白色石板鋪就的平整道路上，一道樣貌普通，氣質溫和的身影緩慢的行走著。
    原本應當帶著微笑的麵容此時卻是一片漠然。
    唳！
    好似千百種禽鳥啼叫之聲混雜，無比尖利刺耳的聲音掀起滾滾聲浪，震得空間都扭曲破碎開來。
    高樓大廈外層的玻璃幕牆更是瞬間炸碎，就連高樓本身都在這恐怖的聲浪中倒塌。
    恐怖的陰影籠罩了整座繁華的帝城。
    隻見帝城最中間，氣勢磅礴的雄偉帝宮大半已經坍塌成廢墟。
    一頭翼展足有數千米的古怪禽鳥，踩踏在廢墟上，七顆大小不一的腦袋光禿禿的，正發出不斷尖利刺耳的啼叫之聲。
    它通體暗紅色，若是細看的話，還能發現其羽翼，甚至是整個軀體表麵都在不斷蠕動。
    那是一根根膨脹扭曲的肢體，皮膚和鱗甲都被崩裂開，露出其下深紅的血肉。
    密密麻麻，令人一見便毛骨悚然。
    每一次扇動翅膀，都會有無數暗紅色的血漿灑向四方，腐蝕一切。
    還不僅如此，在其腹部，是一顆顆泛著眼白的獸神族頭顱，宛如肉瘤一般。
    背後更是一隻隻畸變的神魂，半截融入暗紅色的血肉裏，另外半截在外飄蕩。
    那些不斷哭喊著逃竄的獸神族往往隻是抬頭看了一眼，渾身膨脹的血肉便撐破了皮膚和鱗甲，變成一頭扭曲的怪物。
    而那巨鳥背後的畸變神魂也會更多一個。
    “這賣相的確是有點兒差。”惑抬頭看著那暗紅色的畸變血肉巨鳥，“效果倒是還行。”
    這是他以蒼月帝國三百二十七名返虛境獸神族煉成的。
    威能已近似合道。
    收回視線，惑轉身走進了路邊的一家飲品店內。
    其內空蕩蕩的，到處都是掉落的泥塵和牆灰，隨手一拂，店內立刻恢複了整潔。
    惑取了一些材料，給自己調製了一杯類似紅茶的飲品。
    因為獸神族普遍比較高大的緣故，他隻好隨手捏了套合適的杯具和桌椅。
    店外高樓倒塌，畸變的怪物肆虐，好似世界末日。
    而惑卻在店內坐著，慢慢的品味此界特色飲品。
    “不錯。”
    品嚐了一會兒後，他向前看去，目光落在一處不存於現實的空間。
    空間內，一道道肥碩臃腫的身影整齊的平躺著，一動不動。
    這是被獸神族圈養的人族。
    本來從徐邢那一劍之後，獸神族察覺到了人族的威脅，便不再繼續圈養人族。
    但近些年，隨著大清洗的展開，人族幾乎沒有什麽抵抗之能。
    所以，便又有獸神族開始悄悄圈養人族。
    最開始，因為此類行為被明令禁止，所以規模不大，價格也被炒得很高。
    直到好幾年前，一直對人族肉類無感的太上長老‘鳧’，出版了一本書。
    其中明確提到，人族在偉大獸神主宰的無上威光下已經沒有反抗之能，應當重視底層獸神族的需求。
    此言受到了無數獸神族的追捧。
    再加上圈養人族的利潤很高，有不少獸神族暗中推波助瀾，獸神長老會隻得才宣布其再度合法。
    “一個族群能從曆史中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沒有從曆史中吸取到任何教訓。”惑輕聲念道。
    淵所說的這句話，當真一點都沒說錯。
    但若是在一般情況下，倒也不至於這麽快。
    “道兄安排的那個小家夥還真是不錯。”
    雖然此舉或許會對這些被圈養的人族產生一些傷害。
    但不管怎麽說，能活下來就好。
    能活下來，比任何事情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