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一章 孤城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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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鏖戰,廣郡大軍幾次突入柔城以裏,卻被離郡守軍借著地利之便反殺出城。
    身材矮小的老將軍林有木幾次想要身先士卒以激勵士氣被阻之後,仍舊十分強硬的堅持在天明時分最後一次強攻時領親兵軍陣冒險將帥旗前壓到護城河畔!
    可僵持就仍舊隻是僵持。
    在雙方付出了更大的傷亡之後隻得各自將主力後撤,由人數占優的廣郡一方輪替著分批用兵保持對城牆缺口處的壓製狀態,再加上投石機和床弩、飛劍的配合,讓守軍無法有效的修補城牆,甚至於借助強大的遠程攻勢將原本的缺口撕裂的更大,再拿燃著的火油一燒,就是誰都無法彌補的一片焦土。
    城破而不陷,對於攻守雙方來說都是煎熬。
    可隻要讓如此情勢持續下去,勝利就必將朝著攻城一方緩緩傾斜。
    天明之前,一身白衣卻偏偏是張黑炭臉的雲二就已經板著一張麵色難看到了極點的臉回到了高台之上,重新站到距離雲百樓不遠不近的位置上,沉默不語。
    雲百樓收回看向柔城的目光,頭也不回的問道,“這個女人就是護著洛川一路從中京城返回的那個女人吧?”
    黑炭臉的老漢低著頭聲音悶悶的“嗯”了一聲,他那一身雪白的衣袍上有些破損,不少地方還被打濕,看起來斑斑駁駁有些狼狽,“當初在懷城之時我便隱約感覺到了她那一身氣息的不凡,不料她小小年紀已達六境通神圓滿不說,竟還能將武道修煉至龍象之巔,實在是匪夷所思......”
    “通神圓滿?”雲百樓再看一眼遠處的柔城之後轉身往高台下走去,“可有機會達至上三境?”
    黑炭臉的老漢跟在雲百樓身後皺眉猶豫,半天沒有吭一聲。
    然後一個穿著褐色衣袍的女人從天而降落在雲百樓身側,落後半步緊緊相隨,“有。”
    雲百樓扭頭去看褐色衣袍的女人衣袍上幾道染血的破口,神情變得有些凝重,“果然出現了意外?是銀匠假意南下實則北上安陵了,還是那啟星子苦修多年有所突破?”
    褐色衣袍的女人搖了搖頭,神色刹那猙獰,一下子就將她原本姣好柔和的麵上美感破壞殆盡,“就憑啟星子那蠢不可及的悟性,得入上三境就已經是天大的意外了,就算再給他一千年也不可能有所寸進,從多方信息來看銀匠確實南下百通了無疑,今天出現在啟星子身邊藏頭露尾的角色,是個不明身份的神秘人......”
    “啟星子,神秘人......”雲百樓喃喃自語,然後就見遠空之中一道金色的光芒如流星般劃過最終落在他們身邊,是個眉毛倒豎又須發茂盛的中年男子,其人身穿黑色道袍,腰間係一柄金色劍鞘的短柄飛劍,隻是看著就給人一種撲麵而來的凶煞之感,極不符合人們對一個道士的認知,“楊真人,陳敬之未死,阻你的又是何人?”
    隻見那黑袍道士怒哼一聲,兩道眉毛幾乎要豎直起來,從牙齒縫裏擠出幾個字,“安陵郡......仙遊子......”
    “仙遊子......?!”褐色衣袍的女人用低沉而嘶啞的聲音笑了一笑,竟有媚態,“此間事了我必取其狗命......!”
    雲百樓停步了片刻,然後繼續往中軍營地方向走去,“仙遊子老邁不堪且性子柔弱不是能左右大局的角色,此番其歸順離郡十有**也要被豢養在某地等到日後時機成熟為洛川賣命罷了,且先不去管他,反倒是昨夜敢在如此情境之下趁機襲殺到我中軍陣前的白衣女子......我要盡快看到她的人頭!”
    “不必先弄清她的底細直接殺了?”褐色衣袍的女人問道。
    “不必,”雲百樓聲音冰寒,“我隻是想要她的命罷了,浪費多一絲的力氣都毫無必要,”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既然那仙遊子老匹夫此時已在柔城,就傳信叔祖讓他先一步趕來柔城相助,大軍交由裨將王郎統轄即可,這一戰,必須要贏!!”
    褐色衣袍的女人輕輕點頭,柔柔怯怯的說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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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柔城上下激戰開啟的同時,川城方麵就有一支萬餘人的大軍精銳出了城。
    與此相伴的,是這座短時間內連番遭遇戰火又經曆易主之變的大城更大規模的封禁管控,城內城外往來斷絕,四方城門日夜緊閉不說,但凡城內百姓,無論其原本身份如何如今又是什麽模樣,一律不許離開各自的院落長達十日之久!
    這種前所未有的嚴苛的封禁於富貴人家而言倒也罷了,隻是短時間不得自由,不但糧食充足自家的花園也足夠活動,對於城內本就貧苦或者因為戰爭失去了家人重新變得貧苦的百姓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那些失去了頂梁柱隻剩老幼的家庭,那些已經沒有了存糧的家庭,以及那些從各地流亡至此的流民乞丐......
    當一切能想的辦法都想盡了的時候,死亡可能就是唯一的結果......
    這就是戰爭,沒有絲毫溫情可言。
    而如此大費周章的警戒的結果,是這一座川城被打造成了一個進出不得的鐵桶,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所以這一支大軍一路向西走了百餘裏,才碰到來自春陽城方向一支明顯超出了探查範圍的斥候隊伍。
    那支斥候小隊隻有十餘人,就在一處土丘高點上看到廣郡大軍的一瞬間便馳了戰馬四散飛逃,同時信鴿與傳信法器齊齊被放飛。
    可他們反應快廣郡方麵的反應更快,數柄飛劍從大軍陣列裏激射而出,於空中轉了幾個圈便將一切可能的信息傳遞扼殺在搖籃。
    等到沾了血的飛劍返回陣列,數十名大軍斥候才趕到那一處山丘之上。
    大軍中一個須發皆白慈眉善目的老人伸手拉扯了一下身上的輕薄鎧甲,多年不曾披甲的他對於這樣的束縛已然有些不太適應,“柔城被圍,春陽城就將斥候的偵查範圍擴大到這裏來,但如此一來偵查勢必不密,王裨將後續行軍隻需小心些便不會出甚問題。”
    在老人身邊的是個眉心舒展也仍舊有道深深豎紋的中年人,隻是麵對老人時他的臉上總是掛著有些僵硬的笑容,“老祖放心,末將定會按照老祖吩咐,盡快將大軍平穩帶至柔城。”
    “王裨將做事老夫是放心的,”老人和藹的笑著扭頭衝那中年人點一點頭,“此時柔城城牆已破,大軍一至哪怕隻是依靠兵力上巨大的優勢也可輕鬆拿下柔城,屆時老夫會替你向公子要個川城主將的職位,你知道,老夫終究是......不適合待在這個位置上的。”
    中年人聞言臉上的笑意止不住的更濃,隨即連忙壓下喜悅之情衝著老人肅然行禮,“老祖對王郎的提攜之恩,王氏一族永世不忘!”
    老人又笑著點了點頭,化作一道藍芒消失於天際。
    隻留下一個中年人彎曲的脊梁,對著空無一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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