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5章 此地不宜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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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手空拳也能打得過!你試試!我去找陣眼!”
    整個結界都可以看做是一個巨大的陣法,隻要找到陣眼所在,就能破解這個結界。
    像老饕這樣謹慎的人,陣眼絕對不會是一個顯眼的符咒或者他自己身上。
    俗話說得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或許,應該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反其道而行之?
    這樣想著,張浩回到了之前見到村民的地方。
    然而,村民們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裏沒有一絲生魂的氣息,整個村莊變成了一個死寂的窟窿。
    一陣風吹來,張浩突然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是腐臭味,死亡的味道。
    他順著味道飄來的方向望去,看到了那塊無字碑。
    這裏雖然是結界內,但現實世界中的自己應該還在地宮裏。
    仔細回想,好像一切奇怪的事情都是從看到那塊墓碑開始的。
    ——賭一把!
    張浩迅速走過去,拿起石頭狠狠地砸向墓碑。
    與此同時,另一邊正在艱難地與麒麟之血纏鬥的老饕突然臉色一變,緊接著捂住肚子,臉上露出極為痛苦的表情。
    他本就醜陋不堪,現在更是慘不忍睹,連張麒麟都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
    “不好……有人碰墓碑了……”老饕顫聲說道。
    話音剛落,他便原地化作一陣煙霧消失了。
    張麒麟知道,這是張浩找到了關鍵所在,而老饕肯定是去找張浩了!
    糟糕,他現在無法自保,如果不能及時毀掉那個“姐姐”(這裏指老饕的某種依靠或分身),很有可能就再也出不去了!
    可是,張浩去了哪裏?他找到的陣眼到底在哪裏?
    ——
    “別動!別動那個東西!”老饕出現在無字碑前,看到張浩正在拚命砸墓碑,他伸著手,小心翼翼地靠近,“你別動……”
    “別過來!”張浩高舉石頭,冷笑著說道,“我之前還在納悶呢,為什麽那個黑衣人對這塊墓碑如此恭敬。找到地宮之後,我以為他是在拜地宮裏麵的人,沒想到竟然是在拜這塊墓碑?”
    “不,他就是在拜我!地宮水晶棺裏麵的那個人是我!”老饕急忙說道。
    張浩看得出來,他現在就是想要拖延時間,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肉身所在地。
    他在找機會解決掉自己。
    既然他自己送上門來了,張浩覺得自己不問白不問。
    “我很好奇,村民們的祖先怎麽會願意和你定下這個約定的?”張浩問道。
    “人性都是自私的……”老饕雖然在回答張浩的問題,但眼睛還是死死地盯著墓碑,像個蓄勢待發的野獸。
    “別說這個,大部分人的祖先肯定都不會答應。我要你說出當初那個約定的原話,不然我現在就砸毀這墓碑,可就差一下了啊!”張浩威脅道。
    “別別別別啊!我說!”老饕下意識地向前一步,“我和他們說,我會讓他們的後輩生生世世都活在幸福中……我沒有食言,他們現在的確很幸福!”
    張浩愣住了。
    之前看到的那些景象,村民幸福安樂,他還以為那是幻覺,沒想到……竟然是真實發生的世界!
    那些村民們被抹去了死亡的記憶,活在老饕的結界中。如果沒有被吃掉的話,的確是永遠幸福。他的確沒有食言!
    張浩第一次遇到這種不要臉的家夥,又氣又怒。
    “你真的是不配存在這個世界上!”張浩怒斥道。
    “我隻是貪吃了點而已……”老饕竟然哭了。
    從他那空洞的、如銅鈴般大小的眼眶裏,流下了渾濁的淚水。
    鬼也會流淚嗎?
    會。
    但張浩並不相信眼前的這個鬼會流淚。他更希望對方流血!
    “像你這樣的垃圾,還是去死比較合適!”張浩說著,用盡全力將墓碑砸了個稀碎。
    一瞬間,老饕的身體似乎僵住了。
    隨後,周圍的空間也跟著扭曲起來。
    周圍枯萎的花草、幹枯的土地、昏暗的天空都跟著老饕的身體一點點被撕裂成了碎片。
    虛空中出現一個黑洞,將老饕的身體以及周圍的一切都吸了進去。最後,那個黑洞也消失了。
    天旋地轉之後,過了好久,四人的視線才恢複正常。
    張浩四處看了看,心底突然生出一絲寒意。
    這裏還是村莊,但和之前看過的完全不一樣了。
    不是空城,而是徹徹底底的“死城”。
    年久失修的牆壁坍塌著,泥濘的土路似乎踩一腳就要陷進地獄。周圍的一切都很安靜,連風都吹不進來,時間似乎也停止了。
    王胖子摟著自己的胳膊,瑟瑟發抖地說道:“我怎麽覺得這裏這麽冷啊?”
    “這裏死亡的氣息如此濃厚,已經接近地府了。覺得冷是正常的。”張浩解釋道。
    說著,他彎腰在地上畫起了陣法圖。
    張麒麟看出了他要做什麽,上前勸阻道:“這裏已經沒有魂魄了,你超度也沒用了。”
    張浩的動作頓了一下,但依舊沒有停下。
    “萬一呢?萬一這裏還有些碎掉的魂魄藏在那片草叢裏,或者那塊磚瓦之下呢?隻要我念了,能聽到的就一定能聽到,就一定有用。”張浩堅定地說道。
    “可是……那些魂魄應該也碎得不成樣子了吧?”昊邪是個感性之人,說到這裏,也忍不住皺了下鼻子,“太……太慘了。”
    “我要驅趕這裏的死亡之息,將這裏變成正常的人間。萬一天滋地養,許多年之後,他們還能歸於大地。再過許多年,還能衝入輪回。哪怕隻是作為碎片,他們也曾經是人。”張浩說道。
    聽到這裏,幾個人都不再勸張浩,而是默默地站到陣法的幾個角上,準備給張浩護法。
    張浩明白了這份默契,走到陣法正中間坐下,開始默默頌念。
    他的衣衫和頭發無風自動,這一刻,他的周身散發著幽幽的金光,竟有寶相莊嚴之感!
    不知過了多久,張浩停了下來,漂浮在空中的衣服也緩慢地落了下來。
    他站起來後,腿一軟,差點就站不住了。
    “小心!”離得最近的昊邪連忙過來扶住張浩,“還好嗎?”
    “……還好。”張浩喘著粗氣說道。
    其實他很不好。張浩的額頭上滿是虛汗。
    這麽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疲憊。
    這裏的死亡之息真的不是三兩下就可以驅趕的。好在老饕一開始就讓他們活在了夢境和環境中,沒有怨念。不然這裏就要變成凶地,而不是死城了。
    如果真的變成凶地,以他目前的水平來說,恐怕還處理不好。
    “先回客棧休息吧,我累了……”張浩有氣無力地說道。
    “好,回客棧吧。”眾人紛紛附和道。
    回去的路上,張浩還在思考一個問題。
    如果這裏的所有村民都是被老饕禁錮在幻境之中的,那麽上門來委托的那個女人究竟是什麽來路呢?
    為什麽所有的人都要永遠呆在那裏等著被吃,而這個人卻知道那裏不正常,然後出來報信呢?
    與此同時,在那漆黑一片的山洞深處,一位黑衣人緩緩踏上台階,步伐沉穩而有力。女人則走到台階下方,毫不猶豫地跪倒在地,連連磕了幾個響頭,聲音在山洞中回蕩。
    “大人,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消息送到了。您能否按照當初的承諾,賜予我永生呢?”女人聲音中帶著一絲期盼和緊張。
    黑衣人輕輕哼了一聲,聲音冷峻:“你倒是挺準時的。”
    女人急忙回應:“請您務必要遵守諾言啊!”
    “好,這事簡單。”黑衣人話語剛落,隻見他大手一揮,一道黑影瞬間閃過。下一刻,女人驚愕地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與頭顱分離,她仍然保持著磕頭的姿勢,臉上卻滿是震驚與不解。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思考究竟發生了什麽,生命就這樣戛然而止。
    黑衣人的聲音在山洞中幽幽響起:“人活著,終有一死。但隻要死了,就能永遠存在。”
    此時,張浩置身於一片黑霧之中,他隱約看到了一扇門,那扇門色彩分明,一半鮮紅如血,一半漆黑如夜。紅色的門半掩著,透出一絲神秘的氣息;而黑色的門則緊緊閉合,仿佛隱藏著無盡的秘密。陣陣黑霧似乎正是從那黑色的門縫中逸出,彌漫在整個空間。
    “張浩,你該醒醒了。”一個聲音突然在張浩的耳畔響起,如同驚雷一般,將他的意識從混沌中喚醒。
    “醒?我醒著呢。”張浩迷迷糊糊地回應了一句,這聲音仿佛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而是身體自然而然的反應。
    就在這時,紅色的門後隱約出現了一道身影,那人身披紅色鬥篷,幾乎與門的顏色融為一體。然而,不知為何,張浩卻能一眼看清那人的輪廓。那個身形,對他而言既陌生又熟悉,仿佛在某個時刻、某個地點,他們曾經相遇過。
    張浩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悸動,他努力想要看清那人的麵容,卻始終無法清晰。他忍不住在心中呼喊:到底是誰?那邊站著的究竟是誰?
    “什麽誰啊?是我,你可愛的老王啊!”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天際傳來,將張浩的五髒六腑都震得清醒了過來。
    張浩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屋頂。他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這裏是自己的臥室,而不是那個充滿詭異的地方。
    說來也奇怪,明明才剛剛醒來,他卻好像已經忘記了那個地方的模樣,記憶中的場景如同霧中的花朵,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記憶的消散速度之快,讓他感到無力阻擋。他試圖抓住那些殘存的片段,卻隻是徒勞無功。
    “愣什麽呢?”王胖子拍了拍張浩的肩膀,然後衝著樓下大喊,“昊邪快來!張浩真的傻了,他真的傻了!”
    張浩翻了個白眼,勉強從床上坐起身來,嘟囔道:“我隻是躺了太久,感覺自己有點沒適應過來而已。”
    “喲,不容易啊,你這次暈過去之前,居然知道自己躺了很久。”王胖子調侃道。
    張浩皺了皺眉頭,問道:“嗯?我真的躺了很久嗎?”他所說的“很久”,是指自己在某個地方一直保持著清醒的狀態,卻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而那時的身體,應該是躺在床上的。
    這時,昊邪也上了樓。他看到張浩似乎沒什麽大礙,便說道:“看來這次你真的累了,連著睡了三天呢。下來吃點東西吧,有委托來了。”
    “真不讓人清閑啊……”張浩嘴上雖然這麽吐槽著,但還是迅速起床下樓去洗漱了一番。他連東西都來不及吃,就匆匆去見顧客了。
    這位顧客看起來十分特殊,他身著一件古時的衣衫,頭發卻是現代人的樣式。見到張浩後,他客氣地問道:“你好,您就是老板吧?請問還接單嗎?”
    張浩打量了這位顧客一番,心中有些猶豫,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最終,他還是決定用“客官”這個稱呼:“這位客官,你應該知道我們這裏是什麽地方吧?”
    顧客點了點頭:“知道。”說著,他掏出一張破舊的名片遞給張浩,“這裏是陰陽客棧,我找了很多年了,終於找到你們了。”
    很多年了?張浩心中有些詫異。自己的這家客棧開了也沒多久啊?他疑惑地接過名片一看,發現這張名片確實經得起“很多年”這個稱呼。
    現在他們使用的名片都是白底黑字,簡潔明了,隻寫清楚了名字、地址和自己的聯係方式。畢竟名氣已經上來了,也不需要過多介紹業務。而且有的時候,名片上介紹的業務反而會在一定程度上局限客戶。
    然而,這張名片卻顯然是上一代的名片了。它發黃發皺,卷邊嚴重,還沾滿了各種不知名的汙漬,上麵的字跡也勉強才能看清。根據張浩多年在地底下的經驗來看,這種材質的紙至少要被埋在地底下百十年才能達到這種程度。
    但問題是,百十年前哪來的陰陽客棧呢?張浩將目光投向男人,問道:“這個名片,你是在哪裏得到的?”
    男人回答道:“在我愛人的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