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林家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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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朱景洪不答,寶釵看向文杏說道:“把哪匣子拿來!”
    一聽這話,朱景洪又來了精神,轉頭看向了取東西的文杏。
    隻見文杏從櫃上取來一個匣子,在寶釵示意下放到了榻上。
    “什麽東西?”
    看朱景洪呆呆的樣子,寶釵捂嘴笑道:“人家信裏雖沒關心了,可沒忘了給你送東西!”
    “林丫頭送的?”
    “還能有誰!”
    朱景洪頓時露出喜色,然後連忙伸手打開了匣子。
    匣子裏麵還有一層上等錦緞包裹,讓朱景洪不知是什麽東西。
    正當他要伸手揭開錦緞,卻突然又停了下來,然而看向麵前的寶釵,問道:“是單給我一個人送的,還是你們姐妹都有?”
    聽到他這獨特的關注點,寶釵頓時笑出了聲,一時間竟沒顧得上回他的話。
    “你何時開始在乎這些了?人家林妹妹還沒進你的門,難不成你就想管著人家?”
    也覺得自己是過分在乎了,朱景洪訕笑著答道:“不過隨口問問!”
    答案已是不言自明,朱景洪便拋去了亂七八糟的想法,直接揭開錦緞看到了裏麵是物件。
    “喜歡不?”寶釵露出了笑容。
    匣子裏有四樣東西,分別是筆、墨、紙、硯。
    “嗬嗬……喜歡!”朱景洪淡定收下。
    東西都是絕好的東西,可朱景洪對此確實沒啥興趣,嚴格來說是黛玉錯付了。
    為了挑這幾件東西,她可是選了又選瞧了又瞧,最終在各方麵都講究的情況下,定下了眼前這一套東西。
    “你可知這是什麽筆?什麽墨?什麽硯?什麽紙?”
    “你可知這四者搭配,有何寓意?”
    見朱景洪尷尬笑著,寶釵方拿起其中硯台,說道:“這硯啊……”
    隻說了三個字,寶釵就聽了下來,而後失笑道:“我跟你說這些作甚,對牛彈琴……不可取也!”
    “放肆!”
    朱景洪板起臉來,隻可惜沒能嚇住寶釵,但後者為了照顧他的麵子,還是起身道了句“臣妾失言”。
    然後,寶釵就笑著走開了。
    很快幾個時辰過去,夜幕降臨朱景洪獨坐臥房,正看著黛玉所寄之物出神。
    實際上他這行為比較過分,隻因寶釵就在不遠處梳妝。
    “還沒看夠呢……實在不行,今晚伱也別在這兒睡了,連夜趕去蘇州如何?”寶釵回過頭道。
    即使他非常大度,也還沒到成佛作祖的地步,心裏總還是有些小芥蒂。
    “我是在想……明天是去射箭,還是去打獵!”
    “是嗎?”
    寶釵站起身來,此時她已去掉釵飾,頭發垂落於身後,僅著貼身白色裏衣,但在燭光下依然美豔不可方物。
    走近之後,寶釵坐在朱景洪身邊,撩起鬢間細發問道:“看什麽呢?”
    “看美人!”
    “美人?誰是美人?美在何處?”寶釵昂著頭,略帶有些驕傲的問道。
    其實她不太在意外貌,但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如今她對朱景洪愛得深沉,而後者恰又喜歡美色,她自然會為此生出轉變。
    “美人當然是……”
    朱景洪猶豫著沒說,寶釵這一刻是真的擔心,這廝會說出“遠在天邊”的意思。
    伸手點向寶釵下巴,朱景洪笑著說道:“不就是王妃嘛!”
    一把推開他的鹹豬手,寶釵別過身子說道:“所謂同床而異夢,誰知道王爺心裏,是不是想著其他人呢!”
    將寶釵攬入懷中,朱景洪笑著說道:“王妃這是什麽話,我對你可是一往情深!”
    縮在朱景洪懷中,寶釵不屑的問道:“情深?能有多深?”
    “馬上你就知道了!”
    便聽寶釵“啊”的一聲驚呼,然後一切就盡在不言中。
    明月千裏寄相思,同心殿內春光無限,而遠在蘇州的林府之內,黛玉坐在窗前正抬頭望月。
    “想來那些東西,也該到京城了!”黛玉輕聲嘀咕了一句。
    “姑娘,老爺說請你去一趟!”
    聽到紫鵑的提醒,黛玉驚訝道:“父親他又醒了?”
    “小荷說老爺睡了不到半個時辰,然後就醒了……剛才眯了一陣,睡不著就起來了,如今在書房裏!”
    “好……我這就過去!”
    黛玉簡單收拾了一番,然後就急匆匆去到了書房。
    林如海現在很瘦,說是皮包骨頭也不為過,他若出現在官場同僚們眼前,這些人怕是不一定能認得出他。
    熬過了這個冬天,林家人都覺得他的病情將要好轉,但林如海自己心裏卻非常清楚,他這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
    這兩天他睡覺,屢屢有胸悶氣短之感,甚至好幾次他差點兒被悶死。
    熬了這麽久,其實林如海也已看開,知曉生死之事皆由天定,非人力所能扭轉。
    在這世上,令他放不下的事情極少,獨生女兒黛玉便是其中之一。
    尤其是她的婚姻大事,一直讓林如海愁苦無比,已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想到自己死後黛玉還要守孝,憑白又得耽擱兩三年的光陰,林如海便知自己要在死之前,把黛玉的婚事給安排下來。
    為此他已在反複盤算過,初步選定了幾個舊友家的兒子,今晚睡不著正好跟黛玉說說此事。
    當然,這隻是林如海單方麵的想法,人家男方是否願意林家結親,還是八字沒一撇的事情。
    “姑娘來了!”
    聽到外麵稟告聲,林如海抬起了頭,並示意左右婢女都出去,也包括近身侍奉他的柳姨娘。
    進到房間時,黛玉剛好碰見出來的柳姨娘,隨即她便投去了詢問的目光。柳姨娘也不知林如海心意,隻能對黛玉搖了搖頭。
    進得書房,黛玉見到了枯槁的父親,於是心中不免感到酸楚。
    “父親……”
    “來……這邊來座,為父有話要跟你說!”
    “是!”
    書案一側,已提前擺放好凳子,黛玉便徑直走了過去。
    待其落座之,林如海方說道:“為父沉屙已久,說不定那天就去了……”
    “父親您……”
    眼見黛玉要勸,林如海便示意他別說話,然後接著說道:“為唯一所慮之事,便是你的婚姻大事!”
    “你如今已近十五,正是到了說親的年紀,萬不可因為父之病而耽擱!”
    “這幾天,每每念及此事,我都難以安寢!”
    “父親,女兒隻想侍奉父親湯藥,其餘之事一概不想!”
    聽到這話,林如海明顯是急到了,以至於連續咳嗽了幾聲。
    “你聽我把話說完……”
    老父氣喘籲籲,一個不好就要出大事,此時黛玉那裏還敢強嘴。
    隻見她起身一邊認錯,一邊給父親順氣。
    這一年多來,她確實改變了許多,無論心理還是身體素質。
    恢複之後,林如海很認真的問道:“丫頭……你是否已經心有所屬,所以不願我替你操心親事?”
    “我……”
    “是襄王吧?”林如海又問道。
    在說話時,林如海仔細觀察著女兒的反應,下一刻他就明白自己說中了。
    其實在今天之前,他就聽過襄王對黛玉有意的風聲,隻是他不知道自家女兒的想法。
    如今看這樣子,自家女兒也有意於襄王,二者是情投意合兩情相悅,那黛玉的親事就沒這麽簡單了。
    最關鍵的是,林如海此刻有些難受,有自家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
    苦心孤詣教導培養的女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女兒,居然喜歡上襄王這等武夫,對他來說又是更深一層的否定。
    林如海心中翻江倒海之時,黛玉此刻則是低下了頭。
    “襄王魯莽,聲名狼藉,何以使你傾心於他?”
    即使問話的是親爹,此刻也把黛玉羞得不行,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在書房內沒有外人,否則黛玉真得被羞死。
    誰知下一刻,林如海接著說道:“然則襄王英武,戰功卓著,威名赫赫……你少不更事,心生仰慕也屬正常!”
    “然你須知,他府上已有王妃,你入他府至多不過選侍,你是我林家的女兒,何至於要受如此委屈!”
    “正所謂寧為雞頭不為鳳尾,我有些舊友家有才俊年當正好,與你結……”
    這一刻,黛玉勇敢抬起頭來,便讓林如海停了下來。
    “父親……女兒說了,隻想一心侍奉您痊愈,其他事一概不想!”
    林如海滿臉苦澀,便沒有再繼續往下說。
    父女二人沉默了一陣,林如海歎了口氣,方問道:“你當真已認準了襄王?”
    黛玉沒有說話,林如海卻知她這是默認了。
    “一入侯門深似海,更何況是皇家……你若真進了他府上,隻怕難有安生日子,這又是何苦?”林如海仍盡力勸著。
    “且……”
    接下來的話很敏感,即使左右並無旁人,林如海仍壓低了聲音,僅容黛玉一人能夠聽到。
    “且他已身處奪嫡之爭,稍有不慎便是滅頂之災,你跟著他豈非是自陷危局?”
    這些話當然很有道理,飽含著老父親對女兒的擔憂,隻是黛玉一句都聽不進去。
    “父親,夜深了……您該歇息了!”黛玉出言道。
    “唉……你呀……實在是令我憂心!”林如海無可奈何。
    他本可以運用做父親的特權,直接把黛玉的親事給定下,但他沒有選擇這樣做。
    可見林如海真的疼愛女兒,已到了忽視綱常的地步。
    “罷了罷了……此時過後再說吧!”林如海隻能這樣結束了談話。
    於是他就被黛玉攙扶著,一路回到了臥室內,此時丫頭們也都及時出現,幫助林如海重新躺回了床上。
    待林如海安睡後,黛玉方退出了房間,她也到了該歇息的時候。
    她體質本來就弱,雖說進來心性堅強,帶動了身子強了一些,可終究是強得有限。
    眼下熬到夜深,她也是疲累無比,匆匆回去後便洗漱完畢,然後獨自躺到了床上。
    雖然很累,可她就是睡不著,心裏還在回想著父親的話。
    其實很多時候,她也不明白為何會喜歡朱景洪,這樣的莽夫渾人她以為她都躲得遠遠的。
    可感情這種事,本就沒有道理可講,在跟朱景洪無數次相處後,她也不知是從何時起,就對這位十三爺產生了愛慕之意。
    乃至於當這位來到坤寧宮東殿,沒有第一時間跟自己說話時,她心裏還會為此難過。
    何以使我傾心於他……
    這個問題,黛玉問過自己無數遍,可到現在她還是答不上來。
    也因為這個問題,讓黛玉又生出對朱景洪的思念,一時間更加睡不著了。
    於是她悄悄掌燈起身,來到了窗前書桌前。
    抬頭望向天空明月,黛玉便命紫鵑研墨,後者雖不解但還是照辦了。
    幾息之後,黛玉提起筆來,喃喃念道:“凝望夜空月似鉤,孤影斜倚淚難收……”
    “相思化作東風意,吹落桃花滿院幽……”
    一首小詩就此做成,並被黛玉寫到了紙上。
    沒等紫鵑讀完,紙張就被黛玉卷了起來,然後放在燭火上燒掉了。
    “姑娘,你這是……”
    “寫得不好,留著它作甚!”黛玉無所謂的說道。
    其實不是寫得不好,而是她想到當下父親病危,自己還在思念千裏之外的愛人,便讓黛玉有很深的負罪感。
    在這負罪感的驅使下,黛玉選擇把文稿燒掉,並強迫自己擯棄情愛這些東西,專心的照顧好父親。
    “好了,熄燈,睡覺!”
    黛玉還是那般傲嬌,將文稿燒掉後就走了,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看著黛玉離去,紫鵑低聲呢喃道:“姑娘啊,您心裏念著十三爺,我又豈會不知道!”
    ………………
    再說京城這邊,轉眼又是幾天過去,時間來到了二月初五。
    這本是平平無奇的一天,但對賈芸來說是了不得的大日子,因為今天他即將迎娶愛妻過門。
    在迎親之前,賈芸專程繞路到了襄王府,下馬在王府大門外磕了三個頭,以感激襄王府夫婦成全之恩。
    如果不是寶釵安排,賈芸與林紅玉絕無可能,隻因二者身份相差太大。
    “賈主事,王爺已知你的心意,咱們趕緊接新娘子去吧,可別讓人家久等了!”
    朱景洪當然不會出麵,出府來招呼的是鄧安這位總管,這已是對賈芸的極大禮遇。
    “是啊……別誤了時辰,趕緊去迎親吧!”柳湘也在一旁提醒道。
    柳湘在金陵搞海貿,與同在金陵的賈芸很熟,同為襄王府作事二人來往較多,如今已經處成了鐵哥們兒。
    “好……咱們走!”賈芸笑著答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