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渾身有使不完的牛勁。
    殺！殺！殺！把他們都殺了！
    他的鎧甲沒有一處是完整的，布滿了戰鬥的痕跡。大馬士革鋼刀的鋒刃上沾著不知是腦花還是誰的血跡，白紅交接，還有屍體的腥臭。
    正要砍死朝前撲來的敵人，劉協突然感到一股寒意從背後襲來。他本能地轉身，隻見一張一模一樣的臉猛地一貼上前。
    “我靠！”
    劉協的瞳孔驟然收縮，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識地砍向少年劉協，被少年劉協輕鬆躲過。
    這一躲，劉協才發現包圍的曹軍都後退了幾步，留出一塊空地。劉協和少年劉協對立而視，一人手裏拿著鋼刀，一人手裏拿著長劍。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劉協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氣，上下打量他渾身的血跡和青紫，震驚道：“你？你怎麽這副模樣？你被誰打成這樣？”
    少年劉協苦笑，眼中卻無半分笑意，透出幾分的涼意。
    “何必假惺惺一副關心的模樣？”
    少年劉協的聲音冷冽，與劉協的語氣截然不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諷刺。
    “你難道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你的傑作嗎？我落到這樣的地步不都是你造成的嗎？”少年劉協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悲憤。
    劉協愣住了，試圖辯解：“我……我隻是想保護漢室，維護皇權，我從未想過要傷害你。”
    少年劉協卻並不買賬，“閉嘴！如果不是你忽然奪走我的皇位，我怎麽會落得如此下場？你奪走了我的一切，卻在這裏裝作無辜，真是令人作嘔。”
    少年劉協的語氣越發尖銳，溢出眼的怨恨和憤怒幾乎要化為實質。
    劉協沉默了，其實事實的確如此，他無法否認少年劉協的話。
    在權力的漩渦中，他確實為了保護漢室，為了維護皇權，做出了許多艱難的決定。他奪走了少年劉協的皇位，他這算是不是占了少年劉協的便宜呢？
    劉協心中自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漢室的長遠利益，但少年劉協的指責卻讓他無法完全釋懷。
    他假戲真做，這在道義上確實難以辯解。
    自己在權力的遊戲中，已經走得太遠，以至於無法回頭。
    他試圖說服自己，曆史的車輪總是無情的，總有人要做出犧牲。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漢室的延續，為了不讓這個曆經風雨的王朝毀於一旦。
    “我做的有錯嗎？如果你是我，你真的能做得更好嗎？”
    劉協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無奈和自嘲。他凝視著少年劉協，額頭留下不知是誰的鮮血。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充滿了爭議和痛苦，但為了漢室的未來，他不得不如此。
    “少年啊，你可知這天下之大，非一人之力所能維係。”
    他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歲月的沉重滄桑，腦海卻是一遍遍浮現多少次翻閱史書上這段的記載，那些曾經的輝煌與衰敗，那些英雄與梟雄的較量。
    “我所做的一切，或許在你看來是權謀與背叛，但你可知，這背後有多少無奈與辛酸？”
    “漢室的基業，自高祖劉邦起，曆經數百年的風雨，才有了今日的輝煌。可你知你做了什麽？你身為漢室的太子，你年幼時就頑固不化，對朝政漠不關心，對百姓疾苦視而不見。你想想你可關心過漢室的未來？”
    劉協的聲音逐漸提高，“我複興漢室有何錯？！錯的不是我，而是那些野心勃勃、隻顧私利的臣子！他們口口聲聲說忠於漢室，卻在背後策劃著陰謀詭計，企圖顛覆這千年的基業。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保護漢室的尊嚴，為了不讓列祖列宗的基業毀於一旦。”
    “我，隻是在盡力讓漢室這條大船不被風浪吞沒！我留著你一命是在不斷地提醒自己，提醒自己，無論多麽艱難，都必須堅守漢室的江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漢室的延續，為了不讓那些外戚、宦官、權臣的野心毀了這千年的基業！”
    “再看看你！追著曹操的屁股跑，你以為這樣就能得到他的信任？你以為這樣就能保住你的地位？你錯了！曹操的野心比你想象的還要大，他不會滿足於僅僅控製朝政，他的目標是整個天下！你這樣盲目追隨，隻會成為他手中的棋子，最終被他拋棄，甚至被他所害。”
    “沒錯就是你現在這副窮困潦倒的模樣！你就是死了也無顏麵對漢室的世代先祖！”
    劉協用盡全力將這肺腑之言用力說出，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擠出來的血淚。
    在場之人不由有些動容，曹操麵無表情。
    少年劉協臉色由紅變青又變白，被掀開了最後的遮羞布，宛如渾身赤裸地站在眾人的麵前。
    劉協終於是將心裏的一塊疙瘩解開，他何錯之有？！他為了天下百姓和漢室的基業，他為了蒼天的安定！
    他是大義的！
    “哼。”
    少年劉協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麽蒼天百姓！什麽漢室基業！你貪圖的不過是那虛無縹緲的權力罷了！你以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天下蒼生？可我才是真正生於漢室的太子！是命中注定的天子！”
    “你一個不知道哪來的野種！也配在這裏大放厥詞？”
    少年劉協不再廢話，高喊衝向他，手中長劍如流星趕月般直刺劉協。
    “不自量力！”
    在劉協的眼裏他的動作慢如蝸牛，但對少年劉協來說，卻如同電光火石般迅捷，用了全身的力量，被輕輕地就槍頭擋開。
    “我說了，我不想殺”
    劉協下一秒猝然睜大了雙眼。
    少年劉協被擋開劍身後竟是鬆了手，胸膛直直地衝向劉協的槍頭。劉協心中一驚，本能地想要收回槍頭，但已經來不及了。
    少年劉協的胸膛被槍尖刺入，鮮血頓時染紅了他的衣襟，吐出的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少年劉協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緩緩地抬起頭，雙眼一瞬間閃過眾多的情緒，不甘，憤怒，無奈，還有幾分的釋然。
    “你……你這篡位者……”少年劉協的聲音微弱，抖著手握著長槍。
    “漢室……漢室不會亡在你手……”
    “我隻是……不……甘心……不甘心受辱……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