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凝婉放下手裏的針線活，眼底掀起波瀾。
    “夫人，聽說顧麒麟要去白鹿書院，他不會對二少爺不利吧？不如把他……”海棠擔憂地說。
    陸凝婉堅定地搖頭，“其一，顧江流是不會允許的。其二，我能護玨哥兒一輩子？他得自己學會麵對。”
    【每日去看看二哥就知道了！】
    【娘親，明日我們去白鹿書院看看二哥嘛。】
    顧萱萱要是有尾巴，此時一定搖來搖去。
    陸凝婉眼底含笑，她怎會不知道顧萱萱這是想變著法出門玩？
    ……
    翌日清早，天蒙蒙亮，顧江流親自送了顧麒麟去往白鹿書院。
    陸凝婉從汪平口中聽說了此事，氣不打一處來。
    她陰沉著臉，雙目簡直要冒火。
    顧江流從未送過玨哥兒上學！
    可今日居然起這麽早送顧麒麟，還不帶玨哥兒！
    【爹爹真壞！他嫌二哥課業不好，故意不帶哥兒！】
    【他覺得顧麒麟給他長臉，所以親自去送顧麒麟。】
    顧萱萱氣得哼哼。
    陸凝婉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她看了眼身側的顧玉玨，暗自在心裏慶幸，還好萱萱的心聲隻有她聽得見。
    這話要是被玨哥兒聽了去，玨哥兒該有多傷心？
    “玨哥兒，上車吧。”陸凝婉溫柔地催促。
    “好。”顧玉玨趁著無人注意，用手背抹了下眼睛。
    ……
    散學時，陸凝婉抱著顧萱萱親自去接顧玉玨。
    顧萱萱同情憐憫地望著門的方向。
    【二哥好慘！顧麒麟上學第一日就故意把墨汁潑在二哥課業上，讓二哥教不了課業被罵。】
    【顧麒麟還帶人孤立二哥。】
    陸凝婉的眼圈泛紅，她抿著唇，心如刀絞。
    一聲鍾響，大門開了。
    陸凝婉抱著顧萱萱走了進去，學堂內，學生都有說有笑地收拾書袋，而李星池勾著顧玉玨的肩膀，二人不知在聊什麽，笑得前俯後仰。
    而顧麒麟坐在最後一排，沒有一個人搭理他。
    看到這一幕，陸凝婉懸著的心放下了，她吐出一口氣。
    【咦，怎麽跟我之前看到的不一樣哇？】
    【二哥沒被夫子罵哭？課業沒被弄髒？沒被孤立？】
    顧萱萱歪著小腦袋，有點想不通。
    難道是因為她改變了太多事，正所謂環環相扣，所以事情的發展方向變了？
    正看著，李星池像是想起什麽，走到顧麒麟麵前，將硯台裏的墨汁潑了他一書袋。
    【哇！星池哥哥太酷了！】
    【不過，他倆不是應該成為好哥們嗎？】
    陸凝婉扳正顧萱萱的小腦袋。
    這些畫麵她不想讓萱萱看見，畢竟欺淩同窗不是好事。
    這時，顧玉玨跟李星池才注意到陸凝婉。
    “娘親！”
    “萱萱！”
    二人爭相跑上前。
    李星池的雙眼簡直在冒星星，咧著嘴傻嗬嗬地笑。
    “娘親，你今日怎麽來了？”顧玉玨著實驚喜。
    平日都是管家接送他的。
    陸凝婉單手撫摸著他肉乎乎的小臉蛋，“玨哥兒，顧麒麟可還安分？”
    顧玉玨摸著下巴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顧夫人，顧麒麟實在太欠揍了！他今早一來，就在我的課業上潑了墨汁，我給他一頓好打！”李星池捏著拳頭。
    顧玉玨罕見地露出睿智的表情，“娘，他想毀掉的，可能是我的課業。但他看我坐在李星池的座位上，所以把他的課業當成了我的。”
    陸凝婉瞬間明白了前因後果，她問李星池，“所以你就帶頭孤立了他？”
    “根本用不著我帶頭！他寫的破詩，一回家爹娘就逼我們背，學堂所有人都討厭他！要不是他，散學回家後就不會這麽辛苦。”李星池咬牙切齒。
    【原來如此！萱萱也不喜歡背古詩，娘親，你不可以讓萱萱背哦。】
    陸凝婉抿著唇壓抑著笑，這個小活寶！
    角落中，顧麒麟看著一團髒汙的書袋，眼淚撲簌簌地落。
    為什麽會這樣？
    錦魚不是說，他會跟李星池成為好朋友，然後他們倆一起作弄顧玉玨嗎？
    為什麽李星池變得這麽喜歡顧玉玨？
    為什麽同窗們都對他愛答不理？
    ……
    回府後，顧玉玨偷偷抱著顧萱萱去往長豐堂。
    這是顧澤熙要求的。
    雖然顧澤熙不準備出門，但侯府內的一切他都要知道。
    於是，顧玉玨將日常講給顧澤熙聽。
    陰鷙森冷的顧澤熙仿佛變了，他褪去身上的冰霜，漸漸恢複了溫潤。
    他抱著顧萱萱，靜靜地聽著長豐堂外的一切，並不言語。
    ……
    很快，萬聖公主看望陸凝婉的日子就到了。
    萬聖徑自走到大廳，她的臉白裏透紅，氣色比原先透亮，臉上的紅潤光澤感昭示著她脫離苦海，日子舒心。
    “凝婉。”萬聖上前抓住陸凝婉的手。
    陸凝婉笑臉盈盈，眼睛笑成了一對彎月牙，連忙給她福身。“祝公主脫離苦海。”
    上首的老太太雙目失明，眼上蒙了一層白布，她卻噘起了嘴。
    這種下堂婦，怎配跟他們顧家的主母來往密切？
    別把陸凝婉帶壞了！
    “娘，今日您手中怎麽沒戴先帝禦賜的佛珠？”陸凝婉眼尖地發現異樣。
    老侯爺年輕時，先帝曾禦賜一串佛珠給顧家。
    老太太信佛，這串佛珠便被老侯爺送給了她，自那之後，佛珠她幾乎日日不離手。
    “咳咳咳……”老太太猝然咳了起來。
    “我眼睛看不見了，怕將佛珠弄丟了，就放起來了。”她局促地解釋。
    【娘親！祖母騙人！她把佛珠送給顧麒麟了！】
    顧萱萱哼唧了一聲，表達著不滿。
    陸凝婉的眼眸微眯，眼底閃過恨意，她的身子由內而外的發寒，渾身的血似乎都被凍得凝結住了。
    澤熙幼年著了風寒，溫熱久治不退，大夫都說恐怕挺不過去。
    於是，她求老太太將這串佛珠贈予顧澤熙祛病辟邪，在雪地裏跪了五個時辰，可老太太都舍不得。
    可如今，老太太卻大方地將佛珠給了顧麒麟！
    真齷齪啊！
    一旁的趙可兒的臉上露出得意。
    老太太將佛珠送給麒麟了！
    陸凝婉忍住脾氣，她扭過頭，繼續跟萬聖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