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樁旗鎮刀客(下)【求追讀,求推薦,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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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躺在炕上的男人猛地坐起,盤膝背對著那被秦西涯放回來傳話的馬匪,“竟有此事!”
    “是,大當家的,那瞎子出刀極快,我根本看不清,二當家的手就被斬斷了,然後就剩我一個回來報信了。”傳話馬匪看起來並不是那麽凶惡,可是相由心生滿臉凶相,“點子紮手,大當家的,咱們要不點齊兄弟一並去了將那瞎子剁成肉醬”
    可那當大家的渾身顫抖:“不必了,你們上也隻是送死,更會打擾到我,你隨便帶幾個新入行的去掠陣吧,剛入行怕是沒見過太多血,練練見血的膽子。”
    “是。”
    “對了,事情的起因如何”
    “是二當家他調戲不成。”
    “我早就說了,女色隻會耽誤練武,二弟他啊就是不聽,這下可好了,死了,唉,你先下去吧。”大當家的背對傳信馬匪,
    他淚流滿麵。
    “死了啊,死了啊。”他這般重複,“下去了,就和爹娘報個平安吧,也告訴爹娘,我好像找到了能夠一戰的高手了。”
    垂淚半是因為死了親人,半是因為遇見了高手。
    逸刀先,從來隻出搶占先手的一刀,在對方還未出刀之時便已經將對方斬殺,隨後安逸離去,因此叫做逸刀先。
    他抹幹淨了眼淚,又低聲一句,已然滿懷期待。
    “不知你我誰的刀更快。”
    ——
    瞎子坐在樁旗鎮的旗杆下,周圍鎮民都來勸瞎子離開。
    在他們看來,瞎子縱然刀法再利也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他還是個瞎子。
    但他們可能搞錯了一件事,
    秦西涯並非是成為高手以後才瞎,而是瞎的時候就成為了高手。
    斬妖或許會處於下風,但要說到斬人,他斷然是名列前茅的。
    “我不會離開,因為如果我離開的話,馬匪們會來,你們手無寸鐵,怎麽比得過拿刀的”瞎子感謝鎮民們的好意。
    “他們當我們是羊,殊不知我們也可以是狼,祈企族人不畏懼任何匪盜,他們若要來,我們哪怕是死,也要從他們身上咬下一塊肉,這裏是我們的家園,這裏也有我們的愛人孩子,這裏還有我們的朋友,
    所以朋友啊,快些離開吧,不必擔心,祈企族人沒有那麽脆弱。”一個祈企族的漢子端著泡著羊奶的饃饃放在了瞎子麵前。
    他的大齊官話說的有些半生不熟。
    祈企族人果真熱情好客,可瞎子還是不會離開。
    “此事也算因我而起。”瞎子客套。
    那祈企族的漢子忙搖頭:“你又無錯,錯的該當是馬匪,是他們要調戲你身邊婦女,調戲不成還要殺你,他們自討苦吃,所以這事不是因你而起。”
    他的眼睛雪亮,瞎子能夠感到一陣赤忱。
    正因這份赤忱,瞎子更不會離開。
    “好漢子。”瞎子讚歎,
    而後他說著:“這位大哥,我可以吃麽”
    “本來就是看你沒吃沒喝所以端來給你的,但吃無妨。”漢子爽朗。
    瞎子也不客氣,端碗唏哩呼嚕,幹硬的饃饃被羊奶泡軟了,也吸滿了香甜羊奶,入口綿軟,奶味香甜,屬實開胃,喝完以後還意猶未盡。
    放下碗,瞎子旋即又道:“既然錯在馬匪,那這錯誤也不該由你們來承擔。”
    祈企族的漢子聽完也知道勸不了瞎子,於是便問:“請問我還有什麽能幫到伱的麽”
    “還真有,能否再來一碗”瞎子笑答,“不過是等我結束這些事情以後。”
    “哈哈,自然可以,你且等著。”他大笑點頭,轉身離開,想來是回去等候了。
    他感受到了瞎子話語當中的自信。
    本來熱鬧的鎮子現在一片寂靜,隻有旗幟飄搖,
    起身活絡一番筋骨,瞎子握著杖刀,便也沒有坐下了。
    先前來勸他的人都被他勸回去了,現在挨家挨戶的都緊閉房門,隻留下窗縫。
    風帶來了幾顆風滾草,滾著滾著又滾了出去,風沙彌漫,
    馬蹄揚起一聲聲,原來是一身形中等,穿著羊皮的刀客駕馬而來,身後還跟著四名馬匪。
    這男人毛發灰黃,是被風沙所侵染,臉上也有些被曬脫皮,膚色被曬得黝黑,胯下馬鞍旁是他的刀與鞘。
    刀柄刀鞘皆樸實無任何裝飾,但卻是一柄殺人盈野的刀。
    “籲”的一聲叫停,扯住韁繩,他翻身下馬,也取出了刀。
    一柄單刀,不長不短,單手持鞘,便衝著瞎子走來。
    “你便是殺了我弟弟的瞎子”此人正是逸刀先。
    “是我。”瞎子點頭,握鞘亦前進。
    逸刀先點頭:“可惜了。”
    “可惜什麽”
    “可惜了我弟,也可惜了你,我弟是低手,你是高手,他死在你手裏不冤,可你比我還差一點點,所以我說可惜了。”
    他在可惜什麽
    “差一點點”瞎子咀嚼這一句,遽爾道,“那便刀下看分曉。”
    “正有此意。”逸刀先頷首。
    此刻二人已然接近,不再言語。
    一陣風沙吹過,揚起的煙塵遮住二人身形。
    卻可聽見兩聲“當啷”。
    逸刀先,出了第二刀。
    “當啷。”“當啷。”“當啷。”
    透過窗縫的鎮民們看不見風沙內的二人,也看不見風沙內的刀光,
    隻能聽見這一聲聲的刀鋒相向。
    “當啷。”聲不絕,卻是更加急促了起來。
    後又接連三四聲,風沙散去,
    逸刀先走出,持刀之手顫抖不已,身上的羊皮襖子被斬出了極長一道豁口,其間鮮血流出,染紅羊皮。
    他翻身上馬,拿下酒袋猛灌一口,豁然朗聲:“三日後再見!你是高手,不該就因為這差一點點而死,我給你三日,三日後再見分曉。”
    策馬轉身,領著手下馬匪出了城。
    但見瞎子半跪在地,左手握柄僅以杖刀撐住上身,右手則捂住右脖頸,
    指縫間鮮血溢出,瞎子臉色蒼白。
    逸刀先是高手,他的確差了一點點,也正是因為這差之毫厘,讓右側頸中了一刀,動脈亦被斬出些豁口。
    不過八段錦自主修複,卻也收效甚微,
    這樣逸刀先的內氣頗為古怪,竟是在阻礙傷口的修複,
    好在自身內氣多端,殘身拳內氣同八段錦一並修補,才止住了血勢。
    瞎子也看出了逸刀先的性格。
    雖是馬匪,亦是武人,也是刀客,
    他是一個等待勢均力敵高手的刀客,也是一位寂寞的高手。
    高手相惜,所以給了瞎子三日的時間來修整。
    “三日後再見。”
    瞎子鬆開了手,
    露出了頸側的那一道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