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無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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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華章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他進陸府的時候年紀太小,根本不怎麽記事,他在陸府過得也算是衣食無憂,除了大夫人對他和他娘有些冷淡,那個時候,陸華章隻以為自己是庶子,不討喜。
直到陸華章十歲的時候,夫子說他聰慧,因為和他父親私交甚好,曾讓他父親花一些銀子,讓陸華章去官學。
商戶有錢,卻沒什麽地位,家中出個讀書人,那可是天大的幸事啊,陸華章聽到了,自是驕傲的告訴了他娘,卻沒想到,他娘神色大變,然後那幾日的時間,都是神思不屬的模樣。
那是很普通的一日,他娘一大早起來,將自己打扮的極美,給他做了早食,和他說了許多話,叮囑了很多事,那是陸華章此生最後的輕鬆了。
他娘將他關進櫃子裏,然後找來了他爹。
陸華章那一日之後,人生天翻地覆。
他爹不是他生身父親,他親生父親的死,和他爹有脫不開的關係,甚至陸家的財產,本該是他陸華章的,他娘也並非自願入府。
他聽著他娘和他爹吵嘴,他娘的哭聲,直到他爹,不,他應該喊,陸老爺,陸老爺拂袖而去
陸華章當時整個人如遭雷擊,恍惚的看著他娘,他娘卻隻是讓他回去自己的屋子,最後和他說。
“章兒莫怕,明日,你就能去上學了。”
陸華章當時不明白,第二天早上,陸府一片混亂,他娘走了,用三尺白綾,將自己吊死在房梁之上。
陸華章數年之後才明白,為何他娘死了,他才能去上學。
因為他娘是陸良最不放心的一個知情者,陸良知道,陸華章是他娘最後的牽掛。
他娘死了,過往的那些事,就不會有人發現了,他陸良就可高枕無憂了,而他陸華章,卻要喊這個殺父仇人叫爹。
這麽多年,陸華章讓自己去當陸家的兒子,他知道,一旦他有異動,陸良一定毫不猶豫的解決掉他,那他娘的忍辱負重,不就成了笑話?
陸華章聰明能幹,可陸良做賊心虛,始終防了他一手,陸華章也看得出來,陸良對他,從來都不是父子情,沒有一個父親,會將自己一手培養的兒子,輕而易舉的舍棄。
陸華章做事的時候,身邊一直跟著陸華章的心腹 ,他處處都受到監視和掣肘,來江淮,也不例外。
陸華章是真的想過=“和親”容玉的,但他是男人,自己總歸是有傲氣的,夫君可以,卻不能是麵首。
隻是沒想到,容玉給了他一個選擇。
他如今,還能選嗎?
陸華章走出了容玉的書房,書房的門打開,容玉看著陸華章的背影,“你覺得他可以?”
“殿下覺得呢?”
“太不受控了。”對於容玉而言,聰明不聰明倒是其次,她更看重一個人的忠誠,但眼前的陸華章,很顯然,談不上忠誠與否。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殿下,利益所帶來的忠誠,才是最可信的,至於這位陸公子,若是實在不放心。”
溫知渝略頓了頓,看著容玉“他不是要入殿下的後宅嗎?那就入了吧,後宅不得幹政。”
容玉聽著溫知渝這話,眼神有些訝異,忍不住舔了舔自己有些幹澀的唇,溫知渝看著容玉,”殿下可是覺得還有什麽問題?”
“此事本身沒什麽問題,但讓你溫知渝說出來,便是最大的問題,你竟然會出這樣的法子?”
溫知渝愣了一下,去回想自己說的話,猶疑了一下“情況所迫,就事論事罷了。”
“當真?”
容玉饒有興致的看著溫知渝,看來在她沒注意到的地方,她的這位謀士,倒是有了不小的改變,至少做事的時候,道德標準沒有那麽高了。
畢竟現在這個時候,真君子倒是真的比不過偽君子。
“自然,殿下,可知道無間道?”
“無間道?”
“臥底,卻不受到信任。”
“若是可用,便會有大用處,若是不可用,也不會對我們造成什麽損失,殿下隻需要做一件事。”
容玉示意她直說。
“給他他想要的,甚至比他想要的更多。”
“可以。”容玉幹脆的應下,“接下來,就等那位陸公子如何打算了。”
蕭霽原本在門口候著,就等著他們談完話之後,接走溫知渝了。
“我將江淮交給你,那些不幹淨的事,交給蕭霽也無所謂,反正他現在就是一個可以隨意壓榨的勞動力。”
這個新奇的稱呼還是容玉從溫知渝那裏學來的。
“勞煩那位避一避,我有話要單獨說。”
容玉這話是和溫知渝說的,眼神卻直接看向蕭霽,蕭霽倒也沒說什麽,轉身就走了。
“他如今倒是聽話,我還以為要鬧一場呢。”容玉臉色有些古怪,該說不說,其實蕭霽的變化才是最大的,這個人好似真的隻是在江淮做一個閑散公子,與京城的那個酷吏,判若兩人。
“他現在,是很乖巧。”溫知渝幽幽開口,畢竟現在委屈的隻有她的腰。
“殿下有什麽想和我說?”
“京城裏傳來消息,容霖已經決定了由誰掛帥來平叛江淮了。”容玉閉上眼,如今這個時候,那個被封為皇太子的孩子,被容玥帶著住在護國寺,處於容霖的掌控之中,所以容霖也不急著讓他死。
若是平叛成功了,那孩子說不定倒能活下去,不過被軟禁一輩子而已, 好讓容霖挽回一點自己的名聲。
“誰?”
“當初和先帝一起打天下的,平陽侯蕭景陽。”
怪不得要避開蕭霽。
“我父皇還沒死的時候,蕭景陽就交出手中的大半權力,想要致仕,倒是沒想到,容霖能這麽不要臉,硬是逼著蕭景陽掛帥。”
“竟然真的是蕭景陽。”
溫知渝有了幾分猜測,蕭景陽也在她的猜測之列,隻是,她以為容霖會想要一個寬仁的好名聲。
“嗯,如今平叛的軍隊已經開始集結了,我想知道,蕭霽有沒有可能說服蕭景陽啊?”
“絕無可能的,那個人極固執,他若是知道我還活著,第一件事,就是殺我了。”
書房的窗戶開了一條縫,窗邊影影綽綽的站著一道欣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