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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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舅父讓你進宮,可有說什麽?”
    宋府書房。
    穿著常服的女人,頭發打理的一絲不苟,被發冠束縛著。那張麵容的確有幾分英俊,隻不過因為上了年紀,皮膚褶皺了些,蒼老了許多。
    那雙眼睛帶著銳利的光芒,看著眼前的人,不像是看著自己的兒子,倒是像一個物件。
    宋瑾川低眉順眼的回答:“舅父隻是邀請孩兒去宮裏陪陪他,並未說什麽。”
    “沒有?你莫不是在誆我?”宋家主冷笑一聲,手摸到硯台,拿起又放下。
    她最是清楚自己這個弟弟了,好高騖遠,眼高手低,做事情永遠沒有腦子。
    但是有自己的小聰明,這點小聰明讓他活到了今天,也足夠了。
    所以把她兒子叫進宮裏,肯定不是為了敘敘舊。
    “你跟娘說實話,他到底說了什麽?”
    宋瑾川抬頭,一雙眼睛紅彤彤的,裏麵還有眼淚在打轉。
    他緊咬著下唇,直至看不見血色,似乎終於想通後,這才吐出一口氣。
    隨後便見他緩緩跪下,“娘,今日不知道孩兒是如何惹得舅父不快,他竟是……竟是讓孩兒當著眾人的麵,在禦花園跪下。孩兒自知不得大家喜愛,可……可孩兒畢竟是娘親的孩兒啊!”
    欺負人,也得欺負外人吧。
    欺負自己姐姐的孩子,這叫什麽道理?
    宋家主不由得擰眉,心道她這個弟弟還真是挺會打她的臉。
    但是現如今家裏的情況就這樣,她那些孩子裏,沒一個爭氣的。
    所以仰仗著弟弟在宮中的地位,宋家才暫時沒有落敗。
    可如果跟弟弟決裂了,那麽等待宋家的,絕對是滅頂之災。
    思及此,她冷哼一聲,“你舅父向來好脾氣,再怎麽樣也不會無緣無故發脾氣,定是你說了,或者做了什麽讓他生氣的事兒。”
    “娘親,你怎可如此猜測孩兒?”宋瑾川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他可是她的孩子啊,怎麽可以用這種惡意去揣測?
    “好了!你少在我這裏抹黑你舅父,他既然喜歡你,你便經常入宮陪陪他。若是因為你,讓你舅父斷了聯係,我拿你是問!”
    眼淚一瞬間就掉了下來。
    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像是下一秒就能碎掉。
    宋家主對此並沒有任何情緒觸動,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孩子而已。沒有父族勢力不說,自己也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
    對自己沒有任何利益的孩子,就算長相再怎麽精致,也是白搭。
    不過這張臉,大概是可以幫她謀取一點福利吧。
    宋瑾川離開了書房,離開時並沒有發現宋家主眼裏的算計。
    出了書房後,他伸手摸了摸眼淚,努力讓自己保持一副正常的狀態。
    可守在書房外的書琪心疼壞了。
    “小主子,你怎麽了?”
    他搖了搖頭,帶著人回到了自己的偏僻小院中。
    看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抬頭雖然能看到藍藍的,廣闊的天空。
    可他始終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周圍有著一層又一層的枷鎖。
    無形,但足以致命。
    他突然想到了今日見到的新帝。
    對於她的傳言,其實不多,但實際上,他們有著相同的身世。
    隻不過,一個是鳳女,一個是低賤到塵埃裏的小鬼。
    她比他快活的多。
    至少鳳女這個身份,可以少受一些要挾。
    臣民又如何跟君主做對比呢?
    回想起來,那人似乎並沒有因為他的容貌而產生別的想法。
    除了開始被驚豔之外,而後的相處中,她都是忽略他的存在。
    並且在舅父為難自己時,也幫忙解了圍。
    她,不說人品如何,單是第一印象而言,確實是不錯的。
    “小主子,你在想什麽呢?”書琪倒了一杯茶,遞了過來。
    見他在發呆,忍不住問了一嘴。
    他是主子身邊的下人,沒辦法入宮,所以宮裏發生的事情,他是不清楚的。
    宋瑾川回過神來,搖頭,“我隻是覺得,日子似乎也沒有那麽難過。”
    至少還有人不會用異樣的眼神看自己,也不會帶著漠不關心的態度旁觀,即便隻是為了解脫而已。
    這個世界,或許也沒有他想的那麽破敗,對吧?
    ……
    第二日天還未亮,就已經有宮人把陸鳳音給吵醒了。
    拉著她從被窩裏起來,然後開始梳妝打扮。
    這些宮人的動作都很輕柔,生怕驚動了她。
    就是動作太溫柔了,以至於她差點又睡了過去。
    梳妝打扮好,鳳袍也穿上了,跟著領路的宮人走了出去。
    陸鳳音艱難的睜開雙眼,中途還發了個哈皮,極其不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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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是皇帝,就算是放個屁,別人也都得說香!
    “桑竹,要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她揉了揉眼睛,悄悄對著身旁人問了一嘴。
    桑竹神秘一笑,“放心吧,陛下,奴才都已經準備好了。”
    “行,不愧是朕的心腹!”
    心腹這兩個字可不是誰都能擔任的。
    桑竹聽到這兩個字之後,頓時就跟打了雞血一樣,亢奮的很。
    “陛下交代的事情,奴才怎麽可能做不到?放心吧陛下,奴才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將您交代的事情給完成的!”
    陸鳳音不知道她為什麽情緒突然變得這麽激動,隻知道自己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坐上熟悉的鳳椅之後,頭一點一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昏昏欲睡。
    底下的朝臣鬧哄哄的,你一言我一語,都在匯報近期發生過的事情。
    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是打這個人的小報告,就是打那個人的小報告。
    不過倒是有幾個大事。
    比如南方的水患,需要有人去處理。
    又比如,某個地區出現了貪官,需要懲戒。
    還比如,與鄰國之間的關係,需要維護。
    這些事情都是大事,本來是該讓王座上的人開口製定計劃的。
    但是王座上的某人已經睡著了,為了不打攪她睡覺,就隻能請示離她最近的攝政王了。
    陸鳳音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隻是感覺到底下的動靜停止了,她的瞌睡蟲瞬間就跑了。
    “還有事嗎?”
    無人應答。
    在眼神的示意下,大總管立馬開口。
    “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陸鳳音眨了眨眼睛,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
    腳步有些虛浮的下了鳳椅,踩到地麵的時候差點腳一軟摔下去。
    為了維持體麵,拉了身旁的桑竹一把,這才沒摔下去。
    麵不改色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滑稽。
    補了一覺之後,感覺腦子都清明了不少。
    “桑竹,走走走,換好衣服咱們就出去。”
    剛走出宮殿,路就被堵住了。
    “陛下。”
    看著眼前宛如青鬆一般的身影,往上移是一張道貌岸然的臉。
    那雙眼睛充滿了算計,讓人看了生理性的不適。
    “攝政王這是有何事啊?朕大概率是幫不到你吧?沒什麽事的話就回去吧,朕乏的很。”
    “陛下說笑了,這天下都是陛下的,怎會有你做不到的事呢?這剛下朝就乏了,可是最近身子不適?不若叫太醫來診個平安脈?”
    她說的冠冕堂皇,表現的也是一副關心人的狀態。
    隻是這話聽著,就是覺得怪異。
    正常人都聽出來這是趕客的意思,她反而像是把話聽進去,真心為你好的樣子。
    這要是真心為你好,又怎麽會把持著朝政呢?
    陸鳳音皮笑肉不笑的說:“攝政王,你僭越了。”
    “臣知錯。”攝政王微微行了個禮,看起來很是敷衍,“隻是聽說最近有人攛掇陛下做些不可為的事兒,臣隻是來看看,到底是誰有這個膽。若是害得陛下受傷,那人萬死不辭。”
    “你不覺得你管的太多了嗎?”這狗唄模樣看著就讓她想起了那個傻唄領導。
    當社畜時,是因為她有房貸,還得養自己的小豬咪,所以才忍氣吞聲。
    現在都成為皇帝了,她要是再忍的話,那豈不是就成了千年大王八?
    “陛下?”攝政王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人一旦得到權勢,就飄了?
    陸鳳音翻了個白眼過去,“你都說了,這天下都是朕的,那朕想去哪裏就去哪裏,還需要跟你請示嗎?少管朕想幹嘛,你該幹嘛就幹嘛去吧!”
    說完,她帶著人烏泱泱的離開了。
    攝政王望著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身旁的幕僚見狀,忍不住開口,“這小皇帝脾氣還挺大啊!”
    “你覺得,她是哪裏來的膽子居然敢跟我這樣說話?”
    幕僚想了想,道:“這畢竟是當了皇帝,難免有些性情大變。隻是,屬下覺得,她未必是有了什麽靠山。”
    言下之意,無非就是一個字,“蠢”。
    都知道自己是傀儡皇帝了,怎麽還敢跟權勢最大的那個人叫囂?
    攝政王聞言,不由得一聲輕笑,“蠢點才好啊,這樣的人最好掌控了,怕就是,她故意裝出這副模樣。”
    “不能吧?屬下覺得,小皇帝不像那種人。”是純蠢了。
    “行了,背後這般議論陛下,也不怕被人抓了去。回去吧,還有活等著咱們去做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