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想要向孩子招手。
最終隻是動了動手指。
……
“奶奶！”
孩子耳朵敏銳的捕捉到了奶奶似有若無的聲音。
她立即撲到了奶奶的床邊。
小小的手搭在床的邊沿。
孩子趴在床邊。
對老人露出軟軟的笑容。
“奶奶，你剛才叫我了是不是？”
……
老人的麵色愈發柔和了幾分。
臉色似乎也好了一些。
“……嗯。”
老人每吐出一個字都要花很大的努力。
她太虛弱了。
她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了。
……
“奶奶。”
孩子歪著腦袋看著老人。
“頭發白了沒關係。”
“我們可以染發。”
孩子煞有介事的道。
“什麽顏色都可以。”
“……我好想要粉紅色的頭發，但媽媽不同意…..”
孩子有些委屈的癟癟嘴巴。
“奶奶，你喜歡什麽顏色？”
“既然要染發，就染一個特別的顏色好嗎？”
孩子有些激動起來。
……
孩子的媽媽想要出聲提醒孩子，被孩子的爸爸拉住手。
孩子爸爸衝孩子媽媽微微搖了搖頭。
孩子媽媽抿了抿嘴唇，收回了要上前的腳步。
……
老人的麵上一直有著淡淡的笑意。
……
“奶奶，你喜歡哪一個顏色？”
說了幾個自己覺得好的顏色後，孩子詢問奶奶的意見。
……
“哪……個……顏色……啊……”
老人的麵上露出猶豫。
“很……難選…..呢。”
……
“是吧？”
孩子深有同感的點點頭。
“我也覺得好難選。”
“這幾個顏色我都覺得挺好。”
“奶奶染出來肯定好看……”
……
老人看著孩子，麵容柔軟。
耳邊是孩子奶聲奶氣的、一本正經的苦惱。
她努力挪動自己的手。
……
“奶奶？”
孩子注意到了奶奶的動作。
她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奶奶，伱在幹什麽？”
……
老人張嘴，聲音很低，“奶奶……”
“有東西……給婭婭。”
老人說幾個字就停頓一會。
一句話說完，老人已經有些氣喘籲籲了。
……
東西？
孩子有些好奇。
“什麽東西，奶奶？”
……
“奶奶，我幫你拿。”
孩子見老人費力的樣子想要幫忙。
“你生病了。”
“媽媽說，生病了要好好休息。”
“不要亂動。”
……
奶奶笑了。
“奶奶……可以。”
花了一段頗長的時間，老人終於從自己的枕頭底下摸出了什麽。
有紅色的繩子從老人的掌心落下。
……
“婭婭。”
奶奶彎起眉眼。
“把手伸出來。”
……
孩子乖乖的伸出了手。
……
老人有些困難的微微抬高些許的手。
然後把手裏的東西放在了孩子的手掌心上。
……
老人想要把手移開。
卻發現自己沒力氣了。
蒼老的布滿老年斑的手與孩子胖胖的、白嫩的手形成鮮明的對比。
老人的指頭收縮。
……
“奶奶……”
老人的聲音裏有一分歎息，嘴角有一絲淺淺的無奈的笑意。
“沒力氣了。”
“這是奶奶……送給你的禮物……”
“本來……是作為……婭婭……十歲的……生日禮物的……”
奶奶一邊喘氣一邊努力的發出低啞的聲音。
十歲啊。
當年小小的一個粉團子，眨眼間就要長成大姑娘了。
奶奶看著孫女的眼裏滿是慈愛。
還有……不舍。
離孫女的十歲生日還有兩個禮拜……
很快……
她卻堅持不到那個時候了。
“……這是奶奶的……媽媽……送給……奶奶的……”
“奶奶……沒有女兒……”
老人眼眸漸漸闔上。
她努力想要睜開眼睛看清楚孫女的臉。
她彎起眉眼。
“……婭婭。”
“生……日快樂。”
……
“奶奶，我的生日還沒有到呢。”
孩子糾正老人。
不過，孩子很快笑了起來。
沒關係。
“謝謝奶奶～”
孩子甜甜的道。
收到禮物總歸是高興的事情。
孩子從老人的手下抽出自己的手。
她舉高手裏的項鏈細看。
銀色的細細的戒指在燈光下發出淺淺的光暈。
與紅色的繩子形成鮮明的色彩對撞。
孩子大大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狀。
“好漂亮呀～”
……
老人視野裏最後留下的就是孩子笑著眉眼彎彎的樣子。
老人眉眼舒展。
喉嚨裏似有若無的發出一聲喟歎。
……
“奶奶～”
“你看。”
孩子捏著戒指舉高折射屋頂的燈光。
……
“奶奶？”
沒有得到奶奶回應的孩子奇怪的扭頭。
“奶奶？”
她伸手握住奶奶的手。
“奶-”
……
孩子被爸爸抱走了。
她下意識的掙紮。
“我還沒有跟奶奶說完話呢。”
……
“婭婭。”
孩子的媽媽抱住孩子的腦袋。
“噓。”
“奶奶睡著了。”
“我們不要打擾奶奶。”
……
“……哦。”
孩子鼓了鼓臉頰。
“那奶奶什麽時候醒來？”
“我等奶奶醒來再來找奶奶。”
……
孩子的媽媽收緊了些許抱著孩子腦袋的手。
……
“媽媽。”
孩子些微掙紮起來。
“我喘不過氣來了。”
……
“對不起。”
孩子的媽媽立即放開了孩子的腦袋。
她擋住了孩子看向老人的視線。
她伸手從孩子爸爸的懷裏接過孩子。
“我們出去。”
“不要打擾奶奶休息。”
……
孩子的媽媽把孩子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
孩子努力抬高眼睛。
她看向老人的床的方向。
可惜。
即使沒有媽媽按著她的腦袋，她也很難看到奶奶。
奶奶的床邊站滿了大人。
她的視線完全被擋住了。
孩子有些不高興。
卻也不敢出聲大喊大叫。
孩子敏銳的直覺讓她覺得此時的自己應該保持安靜。
……
直到孩子跟著爸爸媽媽來參加奶奶的葬禮……
孩子才知道奶奶是永遠的睡著了。
不會再醒過來了。
……
孩子尚有些懵懵懂懂。
她第一次經曆死別。
她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
爸爸媽媽沒有跟她說很多。
他們告訴她奶奶會在天上看著她、保佑著她……
……
叔叔阿姨告訴她奶奶對她最好了。
臨走前還特意送了她生日禮物……
讓她要記得奶奶的好。
……
孩子把奶奶送給她的戒指戴在了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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