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
    一截被斬成兩截的浮木上。
    身穿黑色金紋袍服的柳生一郎躺在浮木上。
    他胸前被斬了一道極深的劍痕，整個人幾乎都被一分為二。
    大量的鮮血從傷口處湧出。
    柳生一郎氣若遊絲，仰麵望天。
    天空被陳燁一劍斬裂，密布著如瓷器碎裂般的裂痕。
    “咳咳……”
    柳生一郎咳嗽兩下，嘴角溢出鮮血。
    他眼神有些飄忽、無神，凝望著天空中的裂痕。
    這就是大武天下第一宗師的實力嗎？
    好……
    好強！
    這一刻。
    柳生一郎心中所有的驕傲被陳燁一劍斬得粉碎。
    一劍。
    陳燁隻用了一劍。
    而且這一劍斬的還是天空。
    他卻被餘波傷成這樣。
    柳生一郎麵露苦笑，感受著生機的流逝。
    他要死了嗎……
    果然。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死亡來的如此突然。
    柳生一郎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
    一些深埋記憶深處的往事活靈活現的浮現在他眼前。
    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當年。
    柳生一郎視線恍惚。
    眼前碎裂的天空漸漸變成了火辣辣的烈日。
    耳邊響起“嘩啦啦”的水流聲。
    那是八年前。
    他盤膝坐在山中的一處寒潭邊緣，閉目修煉著自創的《天人合一》。
    師傅老白坐在一旁的青石上，手裏拎著一個酒葫蘆。
    一邊看他修行一邊喝酒。
    此時的柳生一郎已經練到二品巔峰。
    距離一品境界隻有一步之遙。
    “嘩啦啦……”
    耳邊的寒潭水流聲清脆悅耳，帶來絲絲寒意，驅散頭頂的炎熱。
    柳生一郎雙目緊閉，體內的內力動蕩，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股鋒銳無匹的氣息。
    如同一柄即將出鞘的寶劍。
    老白往嘴裏灌了一口酒，看向柳生一郎的目光充滿了欣賞。
    他沒想到自己晚年竟然能收到一位如此天資卓絕的弟子。
    東瀛刀術和《殺伐真訣》一同習練，竟然被他悟出一門奇特的功法。
    施展出來的時候，身上能散發出天地萬物的“真意”。
    按照教中古史記載。
    這種能力恐怕隻有數百年前，武道鼎盛的時候。
    那些天人境的武者才能做到吧？
    老白咽下口中的酒水，目露感慨。
    如果不是天靈仙氣斷絕，武道末路。
    柳生一郎一定會有更大的成就。
    真是生不逢時。
    老白看向柳生一郎的目光中多了一抹惋惜。
    數十息後。
    盤坐在寒潭邊上的柳生一郎身體突然顫抖幾下。
    一股圓潤自如之意繚繞在他的身上。
    柳生一郎緩緩睜開了雙目，眼中閃過一抹深邃之意。
    老白心中一驚，目露驚喜之色。
    “一郎，你……突破了？”老白欣喜的問道。
    柳生一郎緩緩吐息幾下，站起來，麵帶笑意說道：“師傅！”
    “我成功了！”
    “我把東瀛刀術和《殺伐真訣》徹底結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天人合一，真正的天人合一！”
    “借天地之勢，鑄銳利之劍！”
    “我現在是一品了！”
    “啊哈哈哈哈……”
    柳生一郎黑發濃密，眼中精光暴射，身上平添一股威勢。
    “好！”
    老白放下酒葫蘆，也發自內心的為弟子的成就高興。
    “一郎，讓為師幫你穩固境界！”
    老白剛放下酒葫蘆，身子一閃，便出現在柳生一郎麵前。
    他手中多出一杆黑鐵判官筆，筆尖鋒銳，閃爍點點烏光。
    “嗖！”的一聲。
    不容柳生一郎反應，判官筆帶著極為淩厲的銳意刺向柳生一郎身體要穴。
    雖然攻勢淩厲，但卻留有三分力。
    柳生一郎大笑一聲：“來的好！”
    “嘩！”的一聲。
    柳生一郎腰間太刀出鞘。
    雪亮的刀光撲天蓋地。
    一股微風忽然拂過。
    柳生一郎身上多了抹無形的氣勢，如山似嶽。
    下一瞬。
    刀光閃過。
    老白前進的腳步突然一滯。
    一刀落下。
    柳生一郎也愣住了。
    前任白虎旗主老白腳步踉蹌，倒退兩步，胸口多了一抹深可見骨的刀痕。
    “噗！”
    鮮血噴湧而出。
    老白一臉震驚的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口的刀痕，眼神先是驚愕，隨後變成了欣喜、欣慰。
    “當！”
    柳生一郎丟下手中的刀，趕忙扶住老白。
    “師傅！”
    柳生一郎一臉急切，右手伸向懷中，摸取療傷藥。
    老白深吸一口氣，提住丹田氣，又迅速的在自己胸口點了幾下穴道，短暫止血。
    他看向柳生一郎，眼神複雜，有羨慕，有欣慰，也有惋惜。
    “師傅！”
    柳生一郎剛掏出療傷藥，看到老白胸口的刀痕，整個人怔住了。
    他那一刀，已經斬碎了老白體內的髒器。
    換句話說。
    老白若不是憑內力吊命，現在已經死了。
    “師……師傅……”
    柳生一郎聲音顫抖，眼中淚水淌落。
    “師傅，我……我不是故意的！”
    柳生一郎身體顫抖，臉色慘白。
    老白緩緩吸氣，釋懷的笑了笑。
    他對柳生一郎說道：“師傅不怪你。”
    “一郎……”
    “你不是一品。”
    “你是宗師境！”
    “你一步從二品跨越到了宗師！”
    “你……創出了宗師功法！”
    老白眼中帶著濃濃的驕傲之色。
    他晚年竟然親手教出了一名宗師境！
    一名能夠縱橫天下的宗師境！
    隻有宗師境才能一招將身為一品的自己殺死。
    柳生一郎從二品一步跨越到了宗師。
    “不！”
    “師傅……”
    “師傅我帶你去找郎中。”
    柳生一郎哽咽。
    他年少時被逐出道館，相識師父。
    師徒相伴二十多年，走遍了東瀛的每一寸地方。
    今日，師父竟然被他失手殺死。
    老白搖了搖頭。
    “不用了。”
    他紅潤的臉色漸漸蒼白。
    “一郎，師傅很自豪！”
    老白突然大笑出聲。
    “我慕容龍天晚年教出了一個宗師境！”
    “啊哈哈哈哈！”
    柳生一郎抱著老白的屍體，剛剛突破的興奮激動全部化為痛苦與悲傷。
    老白大笑數聲。
    他突然一把抓住柳生一郎的手，目光變得極為認真。
    “一郎……”
    老白臉色慘白，他一字一頓道：“我將白虎令給你，從今天起，你就是無心教的白虎旗主！”
    “不過，如果可能……”
    “你永遠都不要去大武！”
    “切記！”
    “師傅……”柳生一郎痛哭流涕。
    “不要悲傷。”
    “一郎……”
    “你要笑！”
    老白死死抓著柳生一郎的手，嘴角是滿懷欣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