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記憶浮現在莊稼老漢的腦海中。
    那一日。
    官兵殺入山寨，大火滔天。
    馮蔓身穿紫袍，長眉雪白，兔起鶻落間，十數人斃命，殺人如入無人之境。
    自己的手下在他麵前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轉眼間便血流成河。
    現在，秦一身上也散發出和馮蔓相同的氣息。
    勾起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噗嗵……”
    莊稼老漢跪倒在地，身體顫抖，雙腿間流出溫熱的液體打濕褲子。
    他恐懼到了極點，哆嗦著磕頭：“宗……宗師饒命……”
    見莊稼老漢跪地求饒，被嚇尿褲子。
    長街上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侯平、四個二品愣愣的看著秦一。
    原本氣定神閑的侯平臉色忽然變得十分蒼白。
    宗師……
    秦一細細感受變化。
    她心有所感，自己好像與天地相融，能夠借助天地間存在的意境、力量。
    秦一眼中閃過明悟。
    原來這就是宗師境。
    從人的境界進入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呼……”
    秦一緩緩吐息。
    邁入宗師境後，她感受到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源源不斷的從她周身毛孔中鑽入。
    如同泡在溫水中，很是溫暖。
    一股充實的力量感包圍全身。
    秦一不知道周圍的力量是什麽。
    她隻知道自己可以借用這些力量……
    殺人。
    秦一眼眸冰冷，看向跪地求饒的莊稼老漢。
    她手持斷劍，緩步向他走去。
    莊稼老漢見秦一一步步向他走來，心神崩潰。
    隻有真正直麵過武道宗師的人才能體會到宗師的恐怖。
    那是非人的領域。
    如果宗師想要殺你。
    那你最好擺出一個舒服的姿勢等死。
    莊稼老漢眼中落淚，不斷搖頭，身子顫抖得如同一隻剛出生的小雞。
    秦一步伐平穩，原本身上散發出的滔天殺氣，隨著她的步伐逐漸消失。
    雖然這恐怖的殺氣在旁人眼中沒有了。
    但是在莊稼老漢的眼裏，秦一渾身上下散發的殺意，如同鬼神，讓人無法生出反抗之心。
    秦一走到莊稼老漢的麵前。
    “嗤……”的一聲。
    手中斷劍在他脖頸上劃過。
    一股滾燙的鮮血從脖頸處噴出。
    莊稼老漢感受到脖子處淌出的鮮血，身體漸漸無力、發冷。
    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死亡，臉上卻露出一個解脫般的笑容。
    “噗嗵……”
    莊稼老漢上半身倒在地上。
    死了。
    鐵鋤堂請來助拳的三個一品盡皆死於秦一之手！
    秦一看向長街上剩餘的四個二品。
    那四個二品臉色蒼白如紙，恐懼到了極點。
    莊稼老漢可是一品實力，竟然跪地求饒，死前都不做反抗。
    宗師的實力到底有多恐怖？
    竟然讓他生不出反抗之心？
    四個二品在秦一看向他們的瞬間，如墜冰窟。
    “跑！”
    書生打扮的老者大叫一聲，雙足點地，身子靈活如大雁飛起，向遠處跑去。
    “兒啊兒啊！”
    被他拴在路旁的毛驢嘴裏叫了兩聲，向他追去。
    其餘三名二品也倉皇逃命。
    一品在宗師手下都走不過幾招。
    更不用說他們這些二品了。
    秦一身影一閃。
    一息後，四道慘叫聲接連響起。
    長街上多了四具屍體。
    微風吹過長街，濃濃的血腥氣讓人作嘔。
    秦一殺完二品，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臉色蒼白的侯平。
    她對侯平淡淡道：“我不殺你。”
    “鐵鋤堂覆滅與否，由我家公子定奪。”
    說完。
    “鏘！”的一聲輕響。
    秦一將斷劍歸入鞘內。
    侯平站在街邊，臉色慘白如紙。
    他身後的鐵鋤堂幫眾更是嚇得雙腿顫抖，身子哆嗦。
    如果現在秦一看向他們，他們很有可能會被秦一一個眼神嚇死。
    神代清寧見師父安然無恙，心中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下。
    相比師父是不是宗師，她並不擔心。
    她隻擔心秦一的安全。
    陳瀅見秦一無事，也稍稍鬆了口氣。
    她對秦一的態度很複雜。
    陳毅墜崖而死，她恨秦一。
    但陳瀅也清楚。
    當時秦一和神代清寧從山上往下趕的時候，她們也盡力了。
    要怪隻能怪鐵鋤堂。
    甚至……
    陳瀅也在內心痛恨自己。
    如果在錦州城的時候，她沒有救下小灰。
    後續就不會有鐵鋤堂追殺之事。
    陳毅更不會死。
    這幾天，陳瀅心中的痛苦比任何人都要深。
    秦一回到陳瀅身旁，她剛要開口。
    “啪啪……”
    幾道掌聲從街旁茶肆上傳出。
    眾人下意識扭頭看去。
    隻見一道戴著銀色葉子麵具的白衣身影坐在茶攤上。
    陳燁鼓掌，說道：“很精彩的戰鬥。”
    鐵鋤堂眾人見到突然出現在自己旁邊的白衣人嚇了一跳。
    這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秦一見到陳燁，先是一愣，隨後眼中流露出驚喜。
    不過，她眼中的驚喜轉瞬即逝，變為複雜難言的痛苦。
    秦一閃身出現在陳燁麵前，單膝跪地。
    “屬下辦事不利，請公子責罰！”
    秦一的舉動讓眾人吃驚。
    公子……
    難道是玉葉堂那位天下第一宗師？
    侯平和鐵鋤堂眾人嚇了一跳。
    “爹！”
    陳瀅跑到陳燁身邊，鼻子一酸，眼睛發紅，大哭起來。
    “爹……”
    “阿……阿毅墜崖死了……”
    陳瀅痛哭，將這段時間受的委屈全部發泄出來。
    陳燁輕拍陳瀅的肩膀，對秦一說道：“你先起來。”
    “是。”
    秦一起身，低著頭，不敢看陳燁。
    陳燁安撫陳瀅，一股溫熱的先天之炁緩緩渡到陳瀅體內，幫她平複情緒。
    “別哭了，小毅無事。”
    陳燁溫和的話語落入陳瀅耳中。
    陳瀅先是一怔，隨後有些迷茫的看著陳燁。
    “小毅被高人救了，他沒事。”
    陳燁摸了摸陳瀅的頭，淡笑道。
    “真……真的嗎？”陳瀅有些不敢相信。
    “爹爹可從來沒騙過你。”陳燁笑道。
    “真……真的？”
    陳瀅雙眸閃亮，驚喜不已。
    她白皙的臉蛋上掛著淚痕，一臉難以置信。
    陳燁摸了摸她的頭：“用不了多久，小毅就回來了。”
    “不用擔心。”
    聽到陳燁如此篤定的這麽說，陳瀅頓時喜極而泣，不斷用袖子擦眼淚。
    陳燁安撫完陳瀅，看向臉色蒼白的侯平。
    他語氣淡漠道：“我本想留關外一處不受江湖幹擾的安寧地。”
    “現在想想卻是錯了。
    “江湖……”
    “隻要是有人的地方……”
    “就有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