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助理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
    去精神病院的路上，我的身體一直在發抖。
    我不知道為什麽悲傷，但腦海中始終都是那間被熏黑的房間。
    大火，濃煙，絕望的慘叫。
    和阿星睡在一個房間，我知道他整個後背滿是猙獰的疤痕，雙手還有小腿，都是燒傷。
    是那次大火留下的吧。
    那時候的他，該多疼啊。
    “這家精神病院後來被查封了，院長被抓了，因為被爆出虐待病人。”
    在去的路上，我搜索了這家精神病院，看到了無數觸目驚心的醜聞。
    醫生拿精神病人取樂，折磨虐待精神病人。
    電擊，溺水，窒息，折磨。
    總之，人性的惡，在這家精神病院被無限放大。
    “除了院長被抓，突發心髒病死在監獄，剩下的，沒有判刑的那些醫生，好像在幾年裏陸續死亡。”我發現了一個問題，猛地坐直了身子。
    這是巧合嗎？
    當年那些醫生，有幾個都是死於意外。
    車禍、墜樓、溺水……
    “有人發了個帖子，說這是聖安精神病院變態們的報應。”我看著那個帖子，莫名心慌。
    這些，真的都是巧合嗎？
    如果那些醫生的死不是巧合，那是不是和孤兒院的連環殺人案也有關係？
    頭突然疼的厲害，我扯著頭發讓自己保持冷靜。
    是意外吧，可能真的隻是巧合。
    “天道有輪回，我一直相信這一點。”馮助理沒有多說，下車後給我開了車門。
    我知道他在隱瞞，也知道有些事情從他嘴裏是問不出來的。
    精神病院已經被封了，我們隻能從校門鑽進去。
    這裏和孤兒院一樣，都陰森森的，讓人進來就覺得不舒服。
    前段時間網上有一個很火的探險直播，曾經有人來過這裏，說這裏鬧鬼。
    “這是少爺之前住過的病房，因為厲家單獨交代過，所以是單間。”馮助理聲音沙啞。“本以為……他在這裏會過得好一些。”
    沒想到，這裏是地獄。
    我推開那扇門，一瞬間，僵硬在原地。
    牆上，密密麻麻都是寫滿的公式，數字，我看得出來，他在計算什麽……
    房間異常的幹淨，我恍惚間仿佛能看見一個穿著白色病號服的少年，就坐在這個空曠的房間，不停的用鉛筆在牆上計算著什麽。
    手指輕輕觸碰那些數字，我慢慢往前走。
    終於，在盡頭，我看到了那個公式，他在用微積分計算圓周率……他在不停的計算，不停地計算著小數點後的每一個數字。
    “他想做什麽？”我聲音沙啞的開口，像是問自己。
    阿星是天才，是數學以及金融方麵的天才，這毋庸置疑……
    可他為什麽執著於計算圓周率？
    “爆出精神病院醜聞的那位醫生說，少爺想要急於求證，一切都是有規律可循的，就像圓周率……是可以算盡的，時間還會重來，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靈魂會以多維生命的形態存在於不同維度，隻要一切可以計算，隻要找到規律……”
    馮助理顯然也是不明白的。
    瘋子的世界裏，一切皆有可能。
    我震驚的看著滿牆的數字，仿佛沉浸在冰水之中。
    當一切有規律可循，當時間可以倒流，當靈魂可以重生……
    我震驚的抬手捂著嘴，阿星，他想證明這個世界是虛幻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還是想要證明……在多少年後，一切都會重來？
    “他是天才……”站在上帝右手邊的天才。
    也就是瘋子。
    阿星的想法和執著的點，是正常人無法理解的。
    “那位好心揭露一切的醫生，還在海城嗎？”我問了一句，心裏還是存在著很多的疑慮。
    我不信任阿星，是因為他的殺意有時候太重了，我曾經問他殺過人嗎？他猶豫了，沒有回答，其實就是逃避了。
    那他殺過人嗎？和孤兒院的連環殺人凶手，又到底是什麽關係？
    “那個醫生還在海城。”馮助理點頭。
    我鬆了口氣。
    還有當年的知情者，那調查起來就會方便很多。
    “我們回去吧。”我怕阿星醒來又會發瘋。
    馮助理點頭。“夫人，我之所以帶您來看這些，是想讓您了解他多一些……少爺是個可憐的，他需要有人無微不至的關心和愛。”
    我明白馮源的意思，她以為我會是阿星的救贖。
    畢竟我們現在已經是夫妻了。
    可……我不可能成為阿星的救贖啊……
    阿星要的是愛，我給不了他愛。
    我隻能盡我所能，給他我的善意。
    我也隻能不斷地祈禱，祈禱阿星不是孤兒院殺人案的凶手之一……
    可今天來到精神病院後我卻有些害怕了……
    我害怕阿星真的殺過人。
    害怕連環殺人案真的和他有關係。
    如果真的被我查到他殺了人，我又該怎麽做呢？把他交給警察嗎？
    ……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翻看聖安精神病院當年的資料和帖子。
    爆料人是一位好心的醫生，他為了那些病人，實名舉報，得罪了院長和那些同僚，車禍斷了一條腿，現在走路還一瘸一拐。
    有人在微博之中。
    那位醫生回答說，總要有人站出來。
    總要有人來承擔一切。
    總要有光照進黑暗裏。
    “夫人……到了。”
    車已經停穩了，我還沉浸在那些帖子裏。
    有很多人分享自己在聖安精神病院經曆的噩夢，他們說院長喜歡挑好看的人折磨，他們說那些醫生才是真正的瘋子和變態。
    我不敢想，那麽好看的阿星，在裏麵會經曆什麽。
    他是個被打死都不會認輸服軟的人，他會反抗，不停的反抗啊……
    這會激起那些混蛋們的獸性，讓他們在阿星身上做更多更瘋狂的折磨。
    僅僅隻是看帖子，我都已經腎上腺飆升到全身發抖。
    我不敢想，那時候的阿星，該有多絕望……
    經曆著一個又一個的絕望。
    如果是我，我應該也會殺人吧？
    “西西！”院子裏傳來嘈雜，幾個傭人都攔不住阿星。
    他赤足走在院子裏，驚慌的到處尋找著。
    在看見我的一瞬間才安靜下來，快步走過來，將我抱在懷裏。“西西……我害怕。”
    他的聲音很沙啞，他說他害怕。
    那一瞬間，我感覺……他好像不是害怕噩夢，也不是害怕任何事情，而是害怕失去我。
    “林夕！”就在我想哄阿星回房間的時候，陸哲的車突然停在院門外，驚慌的下車。“林夕，你見秦若琳了嗎？”
    我心口一驚，緊張的開口。“她今天沒有和我聯係……”
    “她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