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袋有些懵，僵硬的坐在床邊，很長一段時間耳朵是嗡鳴的。
    “西西？”
    “林夕？”
    我能聽見傅銘煜在喊我的名字，但整個人處在眩暈的狀態。
    猛地起身，我眼前天旋地轉。
    “西西？”
    ……
    在我失去記憶之前，有心理疾病？
    這就是我獨獨忘記與孤兒院有關的一切，獨獨忘記厲司琛的原因嗎？
    到底，發生了什麽。
    “西西……忘了吧，我不怪你，忘了吧……”
    “西西別怕，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如果現在的生活能讓你輕鬆，那就忘記我吧……”
    “程西，我算什麽？我算你記憶裏遺忘的產物嗎？”
    “程西……別死，我求你，別讓我成為你的遺產，你知道我不會一個人活著。”
    腦海中，一直都有一個聲音在嘶吼，在痛哭，在大喊。
    西西，別丟下我。
    意識模糊的瞬間，我好像回到了死亡前，我衣衫不整的從夜色逃出來，被那些流浪漢堵在巷子裏。
    那個高大可怕的身影，提著棍子，一下下狠狠砸在那些人身上。
    “碰她，去死。”
    “別怕……我一直都在。”
    “為什麽要忘記我，我也是你痛苦記憶裏的一部分嗎？西西……”
    “我不怪你。”
    以及，我低血糖昏迷在巷子裏，那個給我蓋上衣服，讓我躺在他腿上，陪了我一夜的身影。
    阿星。
    是阿星！
    模糊的背影慢慢清晰。
    阿星背對著我，站在昏暗中。
    他慢慢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我。
    他的臉上掛著淚水，雙手滴血。
    他紅著眼眶看著我。“西西……這個世界真惡心。”
    “阿星……阿星。”
    在他轉身的瞬間，那束光好像在我眼前綻放，他從來都是我的救贖，他或許是別人眼中的瘋子，魔鬼，可他是我一個人的救贖。
    隻是我一個人的救贖。
    “阿星。”記憶裏，我好開心的抱住阿星，把送給他的禮物放在了桌上。“這是我媽送你的禮物，衣服是我親自挑選的，媽媽說你還會長個呢，要買大一碼的衣服。”
    “阿星，你要不是天才的話，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
    “愛你……”
    不是天才也愛你。
    變成傻子也愛你。
    隻愛你。
    “懷孕了？”醫生來看我的情況，讓護士給我衝了葡萄糖。“多注意一點，懷孕後激素不穩定，容易眩暈，但也不一定是主要原因，多觀察觀察。”
    醫生的問話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不知不覺，眼淚已經浸濕了頭發。
    我太迫切的想要想起過去的記憶，僅僅隻是和阿星有關的幾個片段，我的心口就已經痛到無法呼吸。
    “醫生……”治療室，我小聲問著。“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人快速恢複記憶……”
    醫生愣了一下。“失憶？以前受過重傷？我看你沒有重傷史啊？”
    門口，傅銘煜端著水杯的手僵了一下，快步跑過來蹲在我麵前。“你是西西對不對……”
    我視線顫抖的看著傅銘煜，手指握緊到發麻。
    “傅先生，我聽說你母親正在給你驅邪，我看你確實是得失心瘋了。”我咬牙開口，拍開傅銘煜的手。“別說我不是程西，就算是程西還活著，你覺得你哪一點值得她多看你一眼？”
    傅銘煜紅了眼眶。“我可以彌補，至少給我一個機會……”
    “你不配……”我強忍著怒意推開傅銘煜，往外走。“你就是個騙子。”
    我想過無數個傅銘煜不再愛我的理由，唯獨沒有想過，記憶錯亂的人是我，愛錯了人的是我，被騙的人，也是我。
    心口壓抑著一股火，我像是要瘋了一樣，全身顫抖到無法行走。
    眼淚不受自己控製，我心裏腦子裏全都是阿星。
    他站在背光的迷霧裏，回頭看我。
    憑什麽？程西你憑什麽忘記他，憑什麽把他忘得一幹二淨，憑什麽理所當然的……虐戀情深的去愛上別人。
    你憑什麽……
    我哭著躲進安全通道，抬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你憑什麽……”我在質問我自己，憑什麽想不起來，憑什麽想不起來！
    “啊！”我絕望到崩潰，蹲坐在角落裏我扯住自己的頭發低吼，為什麽我想不起全部，為什麽我要忘記阿星。
    為什麽我要把傅銘煜當依托。
    所以，我該死吧？
    因為我‘背叛’了阿星。
    所以就算是他殺了我，也是我罪有應得，我應該死。
    我活該！
    “西西……”
    安全通道的樓梯上，阿星穿著病號服，手指在滴血。
    我抬頭，看著他，繃不住低頭繼續埋頭哭。
    “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阿星走到我身前，聲音沙啞的開口。
    我抬頭看著他，好像在看我的神明。
    他不是魔鬼，從來不是。
    “厲司琛……”我衝他伸手。
    他緊張的抓著我的手，視線慌亂。
    “你是傻子吧……”哪有天才像他這樣啊。
    他伸手將我拉到懷裏，緊緊抱住。“嗯，我是傻子……”
    隻要西西別不要他。
    “護士說了，不讓你下床。”我哭著開口。
    “對不起，我沒有聽話。”阿星小聲道歉，每個字都像是在安撫我。“你懲罰我吧……”
    “別不要我，別被搶走，別信他……”
    “是不是自己拔針跑出來的？”我慌亂的摁住他還在出血的手背，擦了擦眼淚。
    “一點都不疼……”他小聲說著，替我擦眼淚。
    “傻子。”我責備的說著。
    “為什麽哭？”阿星捧著我的臉，小聲開口。“是他惹你生氣了嗎？我殺了他……”
    我哭著搖頭。“為什麽我想不起來，我怎麽也想不起來……”
    為什麽我怎麽努力，也隻想起那一點點的記憶片段。
    為什麽我要忘記阿星。
    我恨我自己，我在自責。
    阿星的手指僵了一下，指尖冰涼。“不要想起來……這樣很好。”
    他低頭，輕輕吻我眼角的淚。
    他的動作很輕很輕，像是在捧著自己最珍貴的藝術品……
    突然，我想起顧煜晨帶我去的那間地下室，滿目的玻璃展櫃和動物標本。
    “阿星……你為什麽，收集那些動物屍體，那些小動物，是你殺的嗎？”我小聲問著。
    阿星的視線閃過一絲慌亂和閃躲。
    我有些緊張的看著阿星，怕那些玻璃罩裏的動物標本真的都是他殺的。
    “不是……是別人送的。”阿星低著頭，用力拽著手指。
    我愣了一下，阿星是撒謊，還是真的是朋友送的？
    不知道為什麽，我第一想到的是阿辰，這個人在我的記憶裏消失的更加幹淨。
    從阿辰姐姐住處的照片不難看出，曾經的我們三人關係並不差，至少能一起合照，可我對他完全沒有一點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