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慢慢灌了進來，在海水中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
    我的肺活量居然能支撐我在水下憋氣兩分鍾。
    看得出來林夕之前的身體素質是很不錯的。
    可因為海浪的緣故，船體晃動的厲害，進水速度減慢，且壓強讓床壓的更結實。
    我拚命往上遊，在縫隙中喘息新鮮空氣，遊下去，給阿星渡氣。
    明明是生死關頭，我就是給他做個人工呼吸，他居然還有心情抬手摁著我的腦袋吻……
    這人真是吃豆腐也不分時候。
    我無奈的看著他，能怎麽辦？現在也不能揍他。
    再次浮出水麵，我喘息空氣後再次下潛。
    阿星似乎很淡定的泡在水裏，就好像沒事兒人一樣。
    這可都三分鍾了，正常人的肺活量不足以支撐憋氣這麽長時間吧？
    可我大概是忘了，他不是正常人。
    “西西！”
    “阿星！”
    狂風暴雨和被海浪拍打的遊輪上方，不停地傳來他們的喊叫聲。
    我知道大家都還活著，我們就還有堅持下去的動力。
    星昂和柔柔還在上麵。
    阿星……
    水下，我抱住阿星。
    讓他堅持住。
    他也抱著我，等待著時機。
    砰的一下猛烈撞擊，船艙幾乎90度晃動，壓著阿星腿的重物終於在浮力和晃動的作用力下發生分離。
    阿星趁機將腿從裏麵抽了出來，摁著我的腦袋，吻了許久。
    我感覺我在水中要無法呼吸了。
    他才把我抱出水麵。
    我們再縫隙中大口喘息著空氣。
    我無奈又責備的看著他。
    大概是劫後餘生的喜悅吧，我無法真的責備他。
    他把我抱在懷裏，小聲開口。“西西……死不了了。”
    “嗯？”他似乎很堅定的認為我們死不了了。
    “你聽……”
    海浪中，隱約傳來救援船的警笛聲。
    救援船來了。
    應該是海城警方協調維和部隊在就近國家展開的救援行動。
    我鬆了口氣，驚喜的感覺在身體蔓延。
    我激動的看著阿星，眼眶含著淚水。
    “我剛才快要嚇死了。”我哽咽開口。
    “你被他騙了，他在水下最長憋氣時間是16分鍾，這還是在沒經過太多專業訓練的情況下。”上方，馮宇用繩子綁著救生圈扔了下來。
    我震驚的看著阿星。
    吉尼斯記錄保持在水下憋氣時間是二十分鍾。
    阿星居然可以憋氣十六分鍾……
    怪不得剛才在水下還有心情吃她豆腐。
    “解釋一下。”我沒好氣的將救生圈套在他腦袋上。
    阿星開始裝可憐。“西西，我的腿好疼。”
    我心口一疼，摸索著他的身體往水下潛，想要看看他的腿。
    誰知他壞心眼的把我困在懷裏，還抱怨我非禮他。
    “西西……你趁機摸我。”
    我又氣又想笑，緊緊的抱著他。
    終於，我明白了喜極而泣是什麽滋味。
    我哭了出來。
    大聲的哭著。
    哭聲被海浪的聲音淹沒，而我和阿星，仿佛在這一瞬間，成了永恒。
    靈魂緊緊相擁。
    ……
    爬上甲板，我們我們緊張的等待著救援。
    見救援船到了，基因組織的船非但沒有開走，反而越發靠近。
    “我們是來救你們的，快上來。”他們的人，開始偽裝人道主義救援，開始對遊輪上的幸存者展開救援。
    相鄰的甲板上。
    我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傅銘煜的母親，傅伯母。
    她披著雨衣，站在甲板上，海風吹著她的頭發，看起來陌生且可怕。
    她就站在那裏，看著還在參與救援的傅銘煜，眼神負責。
    大概，她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太過軟弱。
    配不上她這一生的計劃與努力。
    “銘煜，銘煜救我。”
    海浪中，是白媛的哭喊聲。
    她一直躲在房間裏，穿著救生衣，死死的抱著陽台上的圍欄，倒是救了自己一命。
    人在危險中求生的本能總是無限的強大。
    我看著泡在海水中的白媛，就明白她命不該絕。
    隻是很可惜……
    她知道的太多了，就算我和傅銘煜有心救她，基因組織也不會留著她了。
    “嘭！”一聲槍響。
    在我、阿星還有傅銘煜的視線裏，眼睜睜看著傅伯母……衝白媛開了槍。
    鮮紅的血暈染開，她的救生衣漏了氣，震驚且恐懼的低頭看著身體周圍慢慢擴散的鮮血。“銘煜……”
    她在最後的恐懼中，喊著傅銘煜的名字。
    “白媛！”傅銘煜伸手想要去抓白媛的手。
    白媛也拚命的伸出手想要抓到傅銘煜。
    傅銘煜的手上有傷，如果接觸到白媛，必然會被她傳染HIV，在海上，這種惡劣的條件下不可能有緊急阻斷藥物……
    黃金七十二小時，他們不可能順利抵達岸邊並且找到阻斷類藥物。
    我下意識抬手想要阻止傅銘煜，可我還是將手放下了。
    沒有誰，能改變別人的命運。
    白媛哭著抬手，想要抓住傅銘煜的手。
    她那麽自私的一個人，肯定不會管傅銘煜的死活，她隻想在死前，抓住最後的安全感。
    可就是那麽自私的一個人，最終，卻選擇收回了手。
    血液已經進入肺部，她吐了一口鮮血，臉色慘白的看著傅銘煜。“銘煜……不要……過來。”
    不要靠近她的血。
    大家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她的血液是汙染源。
    她最後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是不甘，是嫉妒，是淒涼。
    我不知道她到死有沒有悔過，大概不會有。
    因為良知這種東西是與生俱來的。
    有則有，不存在後期生成。
    她慢慢鬆了手，任由自己的身體，沉入大海。
    傅銘煜跪在船上，赤紅的雙眼憤怒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傅伯母淡漠的看著傅銘煜，始終沒有開口解釋。
    “大家快上來，想要活命的，快點上船。”
    基因組織的人，還在蠱惑大家上船。
    救援船到了，救援人員來救我們。
    我看著傅伯母，我們兩人的視線許久都沒有分開。
    最終，她先開了口。“西西，我現在有點相信，你真的是西西……”
    我冷漠的看著她，死死的握著雙手。
    為什麽？
    可為什麽，我已經問不出口了。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