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哲蹙眉看著李秀蓮。“這裏最不人不鬼的就是你。”
    李秀蓮笑了，看著陸哲。“真憨啊……往往是你這種木訥的人才會百毒不侵……我一直以為我女兒是那種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看來她看男人的眼光倒是比我強了太多。”
    陸哲臉色不是很好。“不要把她牽扯進來，她和你不一樣。”
    陸哲堅定的維護秦若琳，他一直相信秦若琳是情非得已，是被逼的。
    “真夠蠢的。”李秀蓮罵了一句，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最多48小時，沒有證據，你就得送我出去，這會兒……應該還剩不到一個小時了吧？”
    她該出去了。
    “別太囂張，自作孽，不可活。”
    陸哲一直堅信，人是會有報應的。
    可有錢人和站在頂端的人，從來不信報應。
    ……
    “顧煜晨，這次的任務你不能去，太危險了，你得指揮！”
    新的任務，顧煜晨是指揮，不參與出任務。
    可顧煜晨執意要臨時改變計劃。
    “你是不是被那個老妖婆蠱惑了，她說話是故意刺激你，很有可能就是為了把你騙過去，然後趁機除掉你。”陸哲覺得這件事沒那麽簡單。
    他有一種預感，顧煜晨會出事。
    “我想試試。”顧煜晨小聲開口。
    信與不信，他想試試。
    他阿星看看，阿辰是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你……”陸哲看著顧煜晨，沉默了很久，歎了口氣。“你去吧，注意安全。”
    以顧煜晨的性格，就算攔也攔不住。
    他是想要一個結果，看看害死同事的人到底是基因組織還是反抗組織。
    是不是他們內部有叛徒，出賣了行動計劃。
    如果是阿辰，會不會在發現他在現場以後，強行中斷計劃。
    這樣一來……如果和阿辰有關係，那他就暴露了。
    “你堅定且自信的信任著秦若琳嗎？她明明騙了你，隱瞞了身份，你是怎麽做到，依舊信任的？”顧煜晨聲音有些沙啞，人和人真的是不相同的。
    他做不到完全信任阿辰，是因為他受夠了等待，受夠了欺騙，受夠了無休止的孤獨。
    他總覺得，阿辰死了，就是死了，他拋棄了他，他不要他了。
    也不會再回來了。
    回來了，也還是會消失。
    “其實，感情很純粹，沒有想的那麽複雜，你堅定的信著一個人，不問結果，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支離破碎，當你發現失去她比你內心深處最大的恐懼帶給你的恐懼更深的時候，你大概就知道該怎麽選擇了。”
    顧煜晨沉默了。
    失去他，是什麽可怕的事情嗎？
    毋庸置疑，是的……
    顧煜晨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家裏都是要麵子的人。
    他出生以後，便被父母貼上了一定要爭氣，必須是天才的標簽。
    他每天都要努力的學習，從小就被媽媽洗腦，一定要考上天才班，給她揚眉吐氣。
    可沒有人真正在乎他的感受。
    從有性別意識開始，顧煜晨就覺得，自己應該是個嬌嬌軟軟的女孩子，而不是現在的樣子。
    他偷偷用過媽媽的化妝品，穿過媽媽的裙子，被發現後，被爸媽打了個半死。
    他也嚐試過將自己的秘密告訴爸媽，換來的是他們以死相逼，求他當個正常人，不要當怪物，讓他們被人看不起。
    他們用生命來裹挾他，求他正常一點。
    在這樣的重擔下，他隻能壓抑著自己，努力接受自己是個男孩的事實。
    他學著身邊男生的裝扮，言行舉止，他努力的觀察著所有人。
    可年幼的他總是那麽格格不入。
    為了讓他適應環境，當個真正的‘男子漢’，他父母甚至將他送去男校特訓，為了提升他所謂的男子氣概。
    他在裏麵被人欺負，被人辱罵，甚至被人猥褻。
    他拚命的求饒，逃跑，摔斷腿也沒有換來父母的憐憫。
    他想著……隻要他努力學習，把成績提上去了，讓父母臉上有光了，他們自然就會把他接回去。
    果不其然，在他拚命拿到全校第一的那一天，他爸爸媽媽母慈子孝的趕來了。
    他們嘴上說著誇獎的話，表達著他們有多愛他……
    然後把他接回家，像是功勳章一樣帶著他介紹給所有親戚。
    那一刻，他嚐到了甜頭，他知道，自己隻有努力當第一，才能有尊嚴的活著。
    所以他拚盡全力，考進了少年天才班。
    他以為，他足夠努力，又有一點天賦加持，一定是天才班裏最優秀的那一個。
    他一定會繼續考第一，在父母麵前有尊嚴的活著。
    可事與願違，他遇見了兩個瘋了……
    阿星和阿辰。
    那是他無論怎麽努力，都觸及不到的高度。
    那一刻，顧煜晨才明白，原來，天才和天才也是有區別的。
    人，與生俱來被分為了三六九等，天賦亦然。
    他拚盡全力打贏了學校的那些人，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天才班。
    他每天夜裏都要偷偷努力學習到很晚，卻依舊比不過進宿舍就呼呼大睡的阿辰。
    他為之嘔心瀝血的付出，卻依舊被他們甩在身後，讓他望塵莫及。
    他也嫉妒過，可他打不過阿辰……
    他也壞心眼的毀掉阿辰唯一的一雙新鞋子。
    他也站在優越的高處，嘲笑阿辰無父無母是個孤兒。
    可他內心深處又很清楚，他這個有父母的，羨慕他是個孤兒。
    阿辰一開始也是討厭顧煜晨的，覺得他是嬌慣壞了的小少爺，輸不起。
    可又被他所吸引，看著他每天晚上偷偷在被窩學習，早上吃飯也要學習，拚盡全力的樣子……
    在天才班第一次摸底考試的時候，連續一學期都廢寢忘食的顧煜晨哭了。
    哭的稀裏嘩啦，躲在被窩裏，怎麽哄都不肯出來。
    因為他隻考了第三。
    而第一和第二是阿星和阿辰。
    那一次，阿星是第一，阿辰是第二，因為阿辰放了水……
    他放水是想讓顧煜晨超過他的。
    可即使他放了水……顧煜晨依舊被他甩在身後很遠的位置。
    阿辰覺得他有趣，哄了很久，逗了很久，都沒把人哄好。
    最後還被顧煜晨咬了一口。
    阿辰對阿星說，他發現了一個很好玩兒的人，像極了小時候他養的一隻小野貓。
    阿星覺得阿辰無聊……
    因為性格的原因，顧煜晨在學校總是被人欺負，那些人不敢招惹阿星和阿辰，就選擇欺負性子最軟的顧煜晨。
    那時候的顧煜晨，還不叫顧煜晨，叫顧言。
    十幾歲的少年，就已經惡毒到讓人發指，他們發現顧言偷偷穿裙子，就逼著他穿上裙子在集體浴室裏對他進行侮辱和猥褻……
    那一天，阿星在吃飯的時候沒能等到阿辰。
    過了很久，才看到嘴角眼角帶著傷，身上全都是血的阿辰，牽著一個滿身濕透，套著他寬大外套的瘦小身影離開了學校。
    那晚，如果不是顧言攔著，阿辰會把帶頭的同學打死。
    他一個人，挑了對方五個人，發了瘋的樣子像是草原上廝殺的野獸人，讓所有人都害怕……
    隻有顧言，將突然出現拯救他的阿辰，當成了神明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