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瘦男人仔細檢查證件，確認無誤，臉色好看了些，但還是充滿戒備。
    “你們要調查什麽？
    我是這裏的大隊長，你有什麽事可以問我！”
    沈樾看了眼身後的林晚星，“具體情況需要暫時保密。
    我隻能告訴你，事情與這裏的知青有關，請你立刻聚集他們，我有事要問他們。”
    沈樾並非以權謀私。
    招待所服務員的話，以及此時所見，表明這裏有不法團夥。
    而肅清不法分子，是他的工作。
    聽說隻是與知青有關，黑瘦男人鬆了一口氣。
    他擠出一抹笑，“原來如此！那沈同誌請稍等，我這就派人去喊知青們來。”
    這是不讓進村的意思嗎？
    這就更加可疑了。
    不過，現在自己一行五人，雖然力氣都很大，但雙拳難敵四手，確實不適合進去。
    這對他們來說，反而是好事。
    沈樾假意愛惜地看了看車，臉色和緩了一些，“謝謝大隊長為我著想，你們這裏的路確實廢車！對了，請問你高姓大名？”
    沈樾說著，從衣兜裏掏出一盒已經拆封的牡丹香煙，遞給黑瘦男人一支，自己拿了一支叼在嘴上，卻沒有點煙的意思。
    見沈樾和以前來這裏的幹部一樣的德性，黑瘦男人的戒心更少了些。
    他接過香煙，順手夾耳朵上，笑說，“我叫佟富貴，嗬嗬，沈同誌看著很富有啊……不知道你是哪裏人呢？”
    沈樾假裝有些得意，“京市！”
    “京市？”
    佟富貴神情一凜，對沈樾更多了一些敬畏。
    再與沈樾交談，語氣和緩了很多。
    沈樾趁機向他打聽百木村的基本情況，比如，有多少村民，有多少知青，村裏主要種植什麽，吃水是否存在問題……
    這個年代的車窗玻璃都是透明的。
    不僅裏麵的人能看到外麵，外麵的人也能看到裏麵。
    不過，從小泉村出發的當天，不想曬到太陽的林晚星，在窗戶上粘了些布簾。
    當然，她所謂的“祖傳膠水秘方”也順勢賣給了沈樾。
    現在，沈樾這輛車的邊窗都扯著藍底紅花窗簾。
    隻有前窗是透明的。
    林晚星、趙南燭、秦敏和沈遲刻意藏在暗影裏，外麵的人別說看清他們的樣子，連他們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林晚星透過窗簾，看著沈樾叼著香煙，痞帥而睿智的樣子，不由……好笑。
    前世，她在電視上看到的他，也很睿智，但穩重得仿佛老教授。
    現在，若非親眼所見，她很難想象他居然有這樣的一麵。
    林晚星隻看了沈樾兩眼，就專注地觀察這裏的地理環境和村民。
    百木村是名副其實的山村。
    整個村子坐落在一座小山的半山腰，四周也全都是山。
    至於這裏村民謀生的手段……
    沈樾剛才問過佟富貴，林雲川從前也告訴過林晚星，村裏靠南五裏外，有個小山穀，那裏有三百多畝田地，可以種莊稼，是這裏村民的主要營生。
    林雲川當時沒說百木村有多少村民，隻說很少。
    林晚星信以為真。
    可剛才，佟富貴說，他們村，也有百多戶人家，本地人口有四百多人，外加十五個知青。
    田少人多，環境如何惡劣，可想而知。
    林晚星越想越心驚——
    她已經看明白，這樣的環境，她給二哥寄再多錢物，也解決不了什麽問題，甚至還會起到反作用。
    二哥，過得一定很苦。
    ……
    等了約摸半個小時，知青們終於到了。
    這十五個知青，有九個又黑又瘦，但剩下六個，不胖，但也不瘦，皮膚嫩白，與其他人相比，似乎少爺小姐一般。
    林晚星並沒能第一時間認出林雲川。
    她仔細端詳了好半天，才從五個黑瘦男知青中……找出他。
    看著他與兩年前相比，幾乎瘦下去三分之一身形的樣子，她捂住嘴淚如泉湧。
    她沒有說話，趙南燭、秦敏和沈遲不知道哪個是林雲川。
    但他們都不蠢，明白，林雲川是五個黑瘦男知青的中的一個……不然林晚星不會這麽傷心。
    每一個都瘦得像麻稈……
    是哪個都可憐。
    他們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沈樾沒見過林雲川的照片。
    但林晚星和林雲舟都是桃花眼。
    九個男知青中，隻有一個是桃花眼，年紀也對的上，他很快就鎖定了目標。
    雖然同情林雲川的現狀，卻也鬆了一口氣——林雲川絕對沒有犯事，不會拖林晚星和林雲舟的後腿。
    沈樾隨便掃視了一下幾個女知青，又假意認真端詳九個男知青。
    見林雲川和一個黑瘦男知青，似乎關係很好，他眯了眯眼睛，將佟富貴找到一邊，低聲問，“那邊站在一起小聲說話的兩個知青叫什麽名字？
    老家在哪裏？平時表現怎麽樣？”
    佟富貴回頭望了望，諂媚道，“……他們兩個，較高的叫林雲川，矮一點的叫趙平，都是海城來的……
    誒……平時還算老實……怎麽……你要找的是他們？
    他們犯了什麽事？”
    沈樾猶豫了一下，“……照受害人的描述，像是他們，具體是不是，還需要當麵確認……
    我們想把他們立刻帶去市警局……
    為免引發不好的影響，你去悄悄和他們說……
    我有事帶他們去市警察局問一些事，問他們是否願意。
    如果他們願意，你不要多說。
    如果他們不願意，想要逃跑，你趕緊讓人抓住他們……”
    抓住？
    佟富貴艱難地吞了一口唾沫，哭喪起臉，“……我們抓……這種事……難道不是你和你的同事動手？”
    沈樾不悅地看著佟富貴，“車上坐著的是我的領導……你可不要亂說話……快去吧！”
    沈樾說著，快速塞給佟富貴十塊錢。
    佟富貴，“……”
    沈樾這一招，讓佟富貴對他徹底沒有了防備之心。
    誰家好人會悄悄賄賂他？
    這個姓沈的絕對，和他一樣，也是個壞人。
    佟富貴點頭哈腰應了一聲，立刻去找林雲川和趙平。
    林雲川和趙平聽了他的話，十分詫異。
    但兩人不僅是老實坨子，而且沒得事情可以心虛，完全沒有逃跑的想法。
    隻是稍微猶豫，就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