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是朕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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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謙跟著她來到寢殿,看著她一臉疲倦的模樣,有些心疼,“可是今日起早了,不舒服?”
宋婉儀聞言看了他一眼。
罷了,他如今還傷著,沒有必要遷怒到他身上。
“嗯。”宋婉儀懶懶地應了一聲,坐在梳妝台上將頭上的繁雜的首飾一一卸下來。
“朕也沒什麽精神,一起睡會吧。”沈懷謙上前幫她卸去釵環。
宋婉儀從銅鏡裏看著沈懷謙,站在她身後,眉眼間全是溫柔地幫她取掉耳墜,突然有些恍惚。
若沈懷謙隻是個尋常男子,這應該就是夫妻間的溫情時刻吧?
可惜,站在她身後的是當朝天子。
也可惜,他們兩個,注定不能在一起。
牛痘接種法經過太醫院的試驗,果然接種了牛痘之後,就跟人已經出過天花一樣,不會再感染天花了。
而且這牛痘比起感染天花,不僅症狀輕到讓人幾乎感受不到,更是降低了毀容的風險,大多隻出幾顆痘子,就好全了。
甚至有的,就隻有接種了牛痘的地方起了一顆痘,其他與常人無異,但確確實實獲得了免疫天花的能力。
沈懷謙大喜過望,連忙派了太醫院的人去到地方,教授牛痘接種,控製地方上的瘟疫傳播速度。
自從盛雍開朝以來,這天花就從來沒有銷聲匿跡過,如今雖說無法根治,但出了這麽一個防疫良方,讓百姓不再受天花的困擾,絕對是大喜事一件。
對於嘉貴妃利用此次事件,逼得一國之母剃度一世,民間褒貶不一。
一撥人認為嘉貴妃雖然有功於社稷,有功於蒼生,可千不該萬不該利用自己的大才去逼迫皇後娘娘,這行徑與小人無異,覺得嘉貴妃若是有此才能,就應當無私奉獻,才當得起她在民間的名聲。
而另一撥人則認為貴妃娘娘雖然跋扈,但從她最近做的這幾件大事都可以看出她是一個心中有百姓,有天下蒼生的人, 更何況有如此大才之人怎可能會有意逼迫皇後娘娘,定是那皇後娘娘惹到了貴妃,貴妃不得已而為之。
基數最大的一撥人,認為嘉貴妃娘娘不愧是菩薩心腸的好人,就連菩薩都願意點撥貴妃娘娘!
至於皇後娘娘在這件事上受了委屈,他們也記在心中,隻不過記得沒有嘉貴妃那麽多。
因為在百姓的印象當中,國母就應當母儀天下,貴妃就應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
皇後的貢獻跟寵妃的貢獻,當然是寵妃的貢獻更讓他們感恩戴德了,因為這本就不是她的責任。
而在宮內的宋婉儀也收到了楚知桁從湘地寄來的信件,他在信中詢問最近湘地天氣漸冷,水稻的培育陷入了停滯期,詢問她有何解決的法子。
於是宋婉儀將建造溫室的方法大致寫在了信上。
這雜交水稻的方法她隻是記得,但培育的過程十分困難且繁雜,沒想到這楚知桁還真的堅持了下來,如今居然還小有成果了。
這人的聰慧,真是不可小覷啊!
她的智慧來自於中華五千年的結晶,而這位妖孽,紮紮實實隻憑著一些理論,在自己摸索雜交水稻的過程啊
這人若是真把雜交水稻給整出來了,她一定要拉著這人好好喝一場酒,以表達自己心中的敬佩之情。
反正你讓她去做,光是收集隻有雄蕊的水稻這一關,她都過不了。
嘉貴妃用牛痘接種法,逼迫皇後剃度一事,很快就傳到了徐聞和的耳朵裏,他得知此事之後,陷入了迷惘。
她已經如此厲害了,為何還要收他做幕僚?
他捫心自問,眼下真沒有什麽能幫到她的地方
不過這迷惘也僅僅隻持續了一天而已,第二天他便更加發奮讀書,既然現在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那就努力成長,總有一天有他的用武之地的。
而章如雅剃度之後,便以清修為由免了宮中嬪妃的晨昏定省,除去必要出麵的時候會戴上假發之外,其餘時間都將自己關在景仁宮的小佛堂內。
在外人她依舊是高貴典雅的皇後, 可她即使是帶著假發,對宮人訓話的時候,總感覺那宮人在嘲笑她假發下的狼狽。
多年累積下來賢良淑德的形象自然不能有損,所以她便將滿腔的忿恨都留給了自己身邊的宮人。
她逼著自己貼身的幾個宮女都剃了發,燙了疤,與她一般隻能用假發示人。
可不夠,還不夠,真正的始作俑者還舒舒服服地窩在承乾宮內。
她心中不甘,但奈何沈懷謙自上次之後,便肅清了一遍後宮,幾乎剪去了她大半的羽翼。
而如今的承乾宮,更是被他保護得如同鐵桶一般,就算是想要探聽承乾宮的消息,都得花上好幾日的力氣,才能探聽到一二
承乾宮內,宋婉儀看著沈懷謙背上已經痊愈的傷口,用指腹蘸上一層雪蓮膏,細心地在他的傷口上打圈按摩。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沈懷謙靜靜地享受著這一時刻的美好。
他能感覺到,近來這小娘子似乎像泄了一口氣似的,做什麽也提不起精神,整日蔫蔫的,看上去悶悶不樂。
他看在眼中,急在心裏。
即使允許她獨自出宮逛逛,她也是懨懨地拒絕了。
太醫院也看過了,她的身體並無大礙
想到這裏,沈懷謙歎了口氣,轉過身捉住了她的手,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陪在朕的身邊,就如此難受嗎?”
宋婉儀聞言看了他一眼,她還以為,他應該感覺不出來呢。
她近日情緒上的轉變,自己也察覺到了。
可是那又如何呢?
沒有能力改變現狀,還不準她喪氣一些時日了?
宋婉儀將手抽出來,“沒有的事,你想多了。”
“那為何對朕如此冷漠?”沈懷謙一雙漆黑的眸子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等待她的回答。
“冷漠嗎?我不覺得。”宋婉儀靠在了榻上,一副慵懶的模樣,“我隻是近日覺得有些累。”
“你可能不懂,那種努力奔跑,可這牢籠根本望不到底的感覺。”
因為,你出生就在這牢籠裏。
而她,看過外麵的大好風景。
沈懷謙將她拉到自己懷中,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浮現了那日金鑾殿上,她步步緊逼,胸有成竹的模樣。
那時候的她,身上散發著奪目的光芒,而此刻他懷裏的她,黯淡無光
是朕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