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儀萬萬沒有想到這王禦史會如此難纏，正在思考應對之策，這複立女學的罪名現在可不興擔。
    突然，她眼眸一轉，“王禦史，你家公子進本官府邸進學，本官自然沒有意見，但日後若是有人謠傳你家公子成了本官的麵首之類的謠言，本官可概不負責。”
    沈懷謙的臉色更黑了。
    此刻金鑾殿上除了宋婉儀跟王禦史二人爭鋒相對之外，大殿安靜得落針可聞。
    王禦史突然福靈心至，抬頭瞧了一眼沈懷謙的臉色，大量的冷汗順著額頭流了下來。
    該死，忘了皇上了。
    “微臣隻是開玩笑，怎會將犬子送進宋府”王禦史將頭埋了下了，肥胖的身軀稍微有些抖。
    這要是真送進宋府了，回來恐怕會少一樣東西
    “夠了。”沈懷謙皺著眉頭，冷聲道，“宋府私塾一事朕朝後會親自查明。”
    “早朝之後，禮部尚書以及左右侍郎隨朕去禦書房，商議萬壽宴細節，退朝。”
    沈懷謙黑著臉拂袖而去，留下王禦史在原地氣喘如牛。
    宋婉儀瞥了一眼嚇得臉色比死了三天還白的王禦史，“王大人啊王大人，你說你為何偏偏跟本官府中的私塾過不去呢？”
    “難不成就是因為，本官沒收你的女兒入私塾？”
    王禦史氣得胡子一瞪，“本官的女兒才不會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宋大人，本官奉勸你一句，女子為官已是不易，切莫妄想憑一己之力擾亂了朝堂的秩序。”
    “本官以為，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官員清正廉明，便是最好秩序，不知王大人口中的秩序是什麽？”
    宋婉儀瞟了一眼離她遠遠的官員，好不容易抓到一個能跟她說上兩句話的，就算吵兩句她也樂意啊。
    “男主外女主內，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秩序，本官佩服宋大人足智多謀，但不代表本官會願意在朝堂之上看到其他女官。”
    說句實在話，宋婉儀入朝為官，其實大多數人還是心服口服的，隻是一想到開了她的這個先河，若是以後經常要在朝堂上見到女子，與女子爭鋒相對，同場爭辯，他們心中就堵得慌。
    朝堂之上的，大多都是一家支柱，府內便是他們的一言堂，府內女眷乖順聽話，他們不敢想象，以後天下女子都會變成如宋大人一般牙尖嘴利之輩。
    那這天下，可真是的亂了套了。
    “可王大人不也是女子胯下所生，怎麽就見不得女子呢？”宋婉儀一雙眼睛直直地望著他，“還是說王大人沒有妻子，沒有母親？”
    “你，巧言令色！”王禦史一甩袖袍從地上爬起來，氣得嘴邊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本官好心與你言說，而你卻油鹽不進，真是氣煞老夫！”
    “誒，王大人別走啊，你家公子今年年芳幾何啊？什麽時候送進宋府啊？”宋婉儀在他身後不依不饒地的追問道。
    氣得王禦史更是加快了步伐。
    秦勉和嚴鬆在一旁看得那叫一個臉色複雜，但又不敢拋下宋婉儀先走。
    畢竟這宋婉儀是萬壽宴的一把手，他們還等著他一起去禦書房商議細節呢。
    三個人行走在皇宮內，正前方是引路的小黃門，秦勉跟嚴鬆兩個人並排走在一起，而宋婉儀則一個人墜在後方。
    秦勉如今約摸四十多的年紀，正值盛年，告老還鄉估計是不可能的。
    而他擔任禮部尚書已經四年有餘，並未出過任何差錯，想來是個謹慎之人，想要揪他的錯處也是不易
    一路上，秦勉跟嚴鬆偶爾有交談，但愣是沒有跟宋婉儀說過一句話，與昨天的態度完全是判若兩人，無形之中便將她拒之千裏。
    看來這以後會成為她的社交常態。
    到了禦書房門口，三個人在外等常德全通傳。
    “宋大人，待會兒聖上若是問起細節，就由本官與嚴大人回答，宋大人雖然是此次萬壽宴的主辦官，但宋大人畢竟出來禮部，很多規矩都不懂。”秦勉勉強交代了她一句。
    “謹遵秦大人教誨。”宋婉儀朝他施了一禮，便站回去，耳觀鼻鼻觀心，不說話了。
    “宣，禮部尚書秦勉，左侍郎嚴鬆，右侍郎宋婉儀。”常德全站在禦書房門口，一掃拂塵，唱和道。
    宋婉儀趕忙跟在嚴鬆身後，亦步亦趨地進入了禦書房。
    雖然這禦書房她不是第一次來了，但卻是第一次以官員的身份進入禦書房，心中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三人同步行跪拜大禮。
    “三位愛卿免禮。”上首傳來沈懷謙頗為溫和的聲音，“三位愛卿剛結束早朝，還沒有用早膳吧？”
    “朕已經命人傳膳，邊吃邊聊吧。”
    “謝陛下關懷，臣感激不盡。”秦勉那叫一個受寵若驚。
    平日他們早朝後來禦書房敘事，也沒有過此等待遇啊
    宋婉儀十分雞賊地選了一張距離沈懷謙最遠的桌子，率先坐下。
    嚴鬆看了一眼她坐的位置，有些欲哭無淚，那個位置明明是他先看上的。
    宋婉儀今日也是淩晨四點起來，根本就來不及用早膳，再者上早朝的慣例就是不用早膳的，怕禦前失儀。
    如今看到桌上精致的清粥小菜，也是胃口大開，端起瓷碗和湯匙，便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沈懷謙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常德全一眼。
    常德全立刻會意，默默端上來一個小巧的香爐，嫋嫋青煙升起，幾人立刻聞道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
    “陛下，此次萬壽宴由宋大人負責宮內場地調度之事，臣和嚴大人負責宮外後勤事宜，以及安頓各使臣諸侯。”
    秦勉一邊吃也沒忘了公事。
    “甚好，秦愛卿辦事向來穩妥。”沈懷謙雖是與秦勉在對話，但目光時不時看向坐在角落用膳的宋婉儀。
    宋婉儀此時已經用完了一碗粥，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喝熱粥喝得太快了，覺得隱隱有些熱。
    她環顧了一圈，突然目光就被坐在上首，唇瓣一開一合的沈懷謙給吸引住了。
    雖然沈懷謙此時一臉正色在跟秦勉以及嚴鬆商議萬壽宴之事，但她卻隻能看到他嘴唇微動，說話間喉結也跟著微微顫動，看起來很好吃的模樣
    糟了，怎麽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了？
    這人，是不是在勾引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