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跟你說了什麽？”沈懷謙坐在禦書房內，眼睛緊盯著宋婉儀的一舉一動。
    好個沒良心的小娘子，公務繁忙說不讓他見就真不讓他見了。
    他這個日理萬機的君主都沒有她這麽忙。
    “你這個母後，絕非善類。”宋婉儀搶過他手邊的茶盞，將裏麵的茶水一飲而盡。
    “宋大人去壽康宮，連茶水都沒混上？”沈懷謙看著她，好笑道。
    “哼，身處高位久了，哪兒還能體諒下麵人？”宋婉儀抿了抿唇，淡淡道。
    應該說，在上位者眼中，根本就沒有將下麵人當做是人對待。
    經過上次煙雨樓的事情，她特意留意了一下青樓女子與京中貴婦之間的恩怨。
    發現有很多青樓女子被隨意打殺。
    這是一個吃人的世道，但諷刺的是，吃人的都是人。
    “朕可不是這樣，你可別一竿子打死所有人。”沈懷謙能看出來她心中不痛快。
    宋婉儀認真看了他一眼，腦海中想起了，那日他對待那個老嫗溫和的模樣，勉強點了點頭，“你勉強算是個不錯的。”
    沈懷謙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朕知道你指的是什麽。”
    “這世家猖獗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這江山社稷離不開世家的扶持，朝堂之上更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即使朕知道世家裏邊藏汙納垢，但說到要發作，朕也得瞻前顧後，深思熟慮。”
    宋婉儀點了點頭， “我明白，隻是這樣的事情看多了，難免會有些情緒。”
    她隻是突然開始懷疑自己所處的那個自由與民主的時代了，雖說有人的地方也有江湖，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
    但是人性的醜惡被製度壓製住了，不會如這個時代這麽正大光明。
    “聽說徐聞和取得了此次春闈的一甲？”
    沈懷謙見她麵色不好，便不再過問太後那邊的事情。
    果然，說到這個，宋婉儀的臉色緩和了起來，“殿試上，那章相定是會從中作梗，你可要站在聞和這邊。”
    沈懷謙聽了她的話，頓時有些吃味，“叫得倒是親昵，朕為何要站在他那邊？”
    宋婉儀瞟了他一眼，心中明白他無非就是想聽幾句好聽的話。
    可她偏不如他的意。
    “因為扳倒章家，我們需要他。”她一臉篤定道。
    沈懷謙抿唇不語。
    “還有一位林逸，說起來他獲得三丙還是我在小楚大人跟嚴大人麵前力保下來。的。”
    “此子在治水方麵有大才，其他方麵才能還不顯，但他能有如此絕妙的想法， 想來在其他方麵都不差。”
    沈懷謙見她說得頭頭是道，一臉嚴肅，不由有些好笑，拉住她的手將她攬過來，輕輕在她耳邊吹氣，“宋愛卿，這是在給朕吹枕邊風嗎？”
    宋婉儀借勢撫上他的胸膛，捏著嗓子說道，“陛下，微臣就要他們兩個當官，可好？”
    美人在懷，嬌言軟語，沈懷謙哪裏還能坐懷不亂，他直接將懷中的人兒淩空抱起，置在了禦桌上，“好好好，宋愛卿說什麽，朕都依。”
    年少時無法理解昏君，此刻他已經深深理解。
    幸好這小娘子不是禍國妖妃，否則這百年江山基業還當真要毀在他手上了
    等傍晚宋婉儀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府中的時候，府中到處都是張燈結彩，跟府中有婚禮一般，到處都是一片喜氣洋洋。
    想來是今日禮部的人到宋府通知來了，隻是沒想到這麽快便慶祝上了。
    對於徐聞和獲得一甲，她這個慧眼識珠的麵上也是十分有光。
    “茱萸，將這方端硯送去給聞和，當做賀禮。”宋婉儀笑眯眯地從書房拿出一塊成色極好的端硯。
    這方端硯還是她剛開始練字的時候，沈懷謙送的，她一直沒舍得用。
    俗話寶劍贈英雄，這硯台就相當於是文人墨客的硯台，送這個再合適不過了。
    平日小氣的茱萸這會兒什麽也沒說，笑眯眯地應下了。
    畢竟徐聞和此次春闈奪得魁首，雖然還沒過殿試，但以後妥妥的是自家小姐在朝堂上的助力了。
    所以這會兒她家小姐送什麽好東西她都是樂意的。
    “小管家婆終於是大方了一回。”宋婉儀笑著點了點她的小鼻子，打趣道。
    茱萸鼻子一皺，“不是我小氣，而是小姐太大方了，我是害怕跟之前的昌平伯府一樣，養出一家子白眼狼。”
    之前她在蘇州老家的時候，從來都不是一個小氣的丫鬟，小姐說賞誰就賞誰。
    可是到了京城，經過了昌平伯府一事之後，她便開始變得小氣起來。
    最好的東西一定要小姐自己用，幾乎已經成了她的一個小執念。
    不然，就是便宜了那些白眼狼，拿著小姐的東西，還要磋磨小姐。
    “知道了，小管家婆。”宋婉儀一臉寵溺，“我家茱萸是世上最好的茱萸。”
    “小姐也是世上最好的小姐！”得了誇讚的茱萸笑得那叫一個幸福。
    半響之後，徐聞和跟在茱萸身後來了。
    看到宋婉儀，他的嘴角就染上了一絲笑容，“學生沒有辜負宋大人的期望。”
    放榜之後，知道自己位列一甲，徐聞和心中其實更多的是如釋重負的喜悅。
    之前寒窗苦讀，是為了自己將來有個好前程，可到了京城之後，他受宋婉儀幫助太多太多。
    到了後麵，讀書已經不是為了自己的前程，而是為了不辜負宋大人的這片苦心。
    雖說目的轉變了，可不知為何，讀起書來倒是更加認真了。
    “不錯不錯不錯。”宋婉儀一連說了三個不錯，“後日便是殿試了，到時候你好好表現，以後本官就要稱呼你一聲徐大人了。”
    “學生愧不敢當。”徐聞和立刻低下了頭，聲音低了一些，“宋大人還是叫學生聞和便好。”
    “怎麽，不想當徐大人啊？”宋婉儀打趣道，“等殿試之後，聖上封你個一官半職，屆時你就能有自己的府邸了，以後便再也不是窮書生了。”
    徐聞和聽了這話，嘴角的笑容蕩然無存。
    如此說來，還是不當官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