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沈懷謙知道宋婉儀此時內心的想法，肯定會哭笑不得。
    章楠突然被殺，此時趁著章家沒有反應過來，是下手的絕佳好時機。
    但用尖刀剜爛瘡，隨著刀子的越來越深入，章家就越有可能狗急跳牆，拉著宋婉儀同歸於盡。
    畢竟章泓章柏章楠，可以說章家最重要的三個人都折損在她手裏。
    此時讓她閉門不出，是為了保護她，也是為了平息朝堂上的輿論。
    待拔除章家這個爛瘡之後，朝堂上的輿論漸漸平息，到時候再讓她官複原職也不遲。
    “陛下，景仁宮的奴才都招了。”常德全從外麵進來，給沈懷謙遞上了一份供詞。
    宮裏頭就有一個現成的章家人，沈懷謙的第一刀自然是先從章如雅開始。
    章如雅身為皇後，雖說章楠起過另送女兒進宮的心思，但對於這個大女兒還是十分看重的，章如雅知道的章家秘辛，定然也是很多。
    所以先從章如雅這邊下手，能提前掌握章家的一部分罪證，讓之後的清算有條不紊。
    沈懷謙粗略的掃了兩眼，眉頭就緊緊的擰在了一起。
    “章柏居然與胡人勾結？！”他不可置信的將手中的供詞拍在了桌子上。
    這份供詞上明明白白寫著，章楠與章如雅商議如何除去宋婉儀。
    章如雅提議讓章柏假裝不敵胡人，然後借此拿喬，拿捏朝廷。
    但章楠說胡人那邊早就被那“沒良心炮”給嚇破了膽，輕易不會敢進宮。
    於是章如雅便提議，不如跟胡人做場交易。
    他們可以拿到足夠多的糧食與錢財，咱們可以收了宋婉儀的命。
    二人一拍即合，立即就給遠在陽城的章柏寫信，之後章柏就派人去接觸了胡人，為表誠意，甚至獻上了一尊“沒良心炮”。
    沈懷謙看著眼前的白紙黑字，氣得呼吸都不均勻了。
    他知道陽城一戰，那章柏是故意落敗，但完全想不到，身為盛雍兒郎的章柏，居然通敵！
    那胡人根本就沒有入侵的心思，反而是這個章柏，將“沒良心炮”給送到了胡人麵前，供他們研究弱點
    “好一個賢惠的皇後！”沈懷謙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從嘴裏蹦出了這句話。
    他念在年少的情分，對於章如雅的一些小動作，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他萬萬沒想到，她居然喪心病狂到了如此境地。
    通敵賣國這個行徑，居然可以是一國之母做出來的！
    此外，章如雅利用皇後之變，暗中幫助章楠結黨營私。
    若是章楠想要拉攏的人不給麵子，章楠便會傳信給章如雅，讓章如雅傳召那人的家眷進宮磋磨。
    其中有幾個朝臣的女兒在後宮為妃，有幾個甚至被章如雅找到由頭，貶到辛者庫去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不在暗示父女倆的野心。
    沈懷謙長歎了一口氣，“傳徐聞和進宮。”
    雖然現在已經是深夜，但徐聞和還是很快就進宮了，他本身就還在處理那幾個世家事情，壓根就沒睡。
    “朕有件事要交予你。”沈懷謙組織了一下語言，沉聲開口道。
    “請陛下吩咐。”徐聞和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禮。
    “章楠死了，朕的下一個目標是章家，但章家錯綜複雜，沒理清楚之前不可輕易下手，朕命你秘密審問皇後。”
    “無論用什麽手段，要確保將她知道的東西，全部撬出來。”
    “是，陛下。”徐聞和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多餘的表情，十分沉穩的應下了。
    “此事暫時不用告知宋大人，待這些事情了解之後，朕有意調你去刑部，不知你意下如何？”沈懷謙帶著詢問的語氣問道。
    徐聞和思忖了片刻，便恭聲道，“微臣願意去刑部，但懇請陛下，讓微臣在翰林院，將宋大人的事跡整理好之後，再去刑部。”
    這些事跡，都是要在史書中留檔記載的，交由別人來書寫，他不放心。
    沈懷謙聽了她的話之後，沉吟了一會兒，笑道，“的確，她行事乖張，若是別人來書寫的話，朕也不放心。”
    這個小娘子在朝堂之上幹出來的事情，若是記載的人用詞不當的話，恐怕是會被後代文人戳脊梁骨的程度。
    他豈會忍心，她百年之後遭人唾罵呢？
    不過有一說一，自從她開始上朝之後，連帶著朝堂的風氣都被她給帶歪了
    現在這些官員，動不動就在金鑾殿上破口大罵，逞凶鬥狠
    一想到這個，沈懷謙就覺得分外頭疼。
    “行了，你去吧。”沈懷謙揉了揉眉心，“審問皇後一事要小心，萬不能走漏了消息。 ”
    “微臣遵旨。”徐聞和邁著穩健的步伐離開了禦書房。
    他離開之後，沈懷謙也沒有閑著，又秘密召集了一些心腹，在禦書房內商議著什麽。
    相較於他這邊的兵荒馬亂，宋婉儀這邊就有些無所事事了。
    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她這會兒也睡不著，看過董知知之後，就在書房用小魚的尾巴尖蘸了水，在桌上寫大字。
    這也不怪她，是小魚自己主動送上門的。
    但小魚的小貓頭也想不明白，人類為什麽能這麽無聊
    它明明隻是想跟主人親近一下而已。
    書房內，一人一貓玩得正高興的時候，燕九喜氣洋洋地進來了，“宋大人，郡主醒了，您快去看看吧！”
    宋婉儀一聽，順手將手裏的小魚往地上一扔，步履匆匆地離開了，留下一臉生無可戀的的小貓兒，在原地舔舐自己的濕噠噠的尾巴根。
    “知知，感覺怎麽樣？”宋婉儀盯著董知知的麵龐左看右看，一臉緊張。
    也不怪她如此緊張，因為此時董知知沒有任何血色的臉上，多了一抹潮紅，跟昏迷不醒的人醒來不同，她的眼神十分亮。
    實在不像是一個剛剛從鬼門關熬過來的人，倒像是回光返照
    董知知輕咳了兩聲，虛弱地笑道，“我覺得，渾身沒力氣，但精神卻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