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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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歲隻有半天的假,走的時候,還非要給自己做一頓午餐,一起吃完後,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藤井樹記得上次千歲來九花家的時候,也是這樣。
    她是真的很喜歡自己。
    這孩子應該說這個情如至親的妹妹總是在背後給予自己豐富的情感支持。
    每當自己麵對社會現實、職業理想與內心衝突的時候,她總能以無條件的愛,用陽光又親昵的笑容,激勵自己。
    藤井樹也會因為她,對自己今後的道路產生新的想法和動力。
    既然內心始終放不下教師的這個理想,那麽與其在迷茫與自我否定中徘徊,不如直麵現實,再次嚐試一次麵對這個理想。
    正如重新麵對當初自己對院長所說的那句話——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能夠引領大家前進的老師。
    藤井樹食指和中指夾住香煙,盯著千歲剛才揮手離開的地方,準備回房並關上主門。
    不過在轉身的時候,他視角的餘光,瞥視到了一個白色的倩影。
    小樽的雪在年末不會停歇,至少這四五天,世界都是一片雪白。
    藤井樹之所以能注意到那個白色的影子,是因為他看到了那白色的半身披風下方,掛有一個紅色的禦守。
    禦守紅中帶白,中間還有一點翠綠。
    分明就是白狐叼著玉鐲的形象。
    這不就是鬆前神社所販賣的禦守麽?
    視角餘光瞥到的一刹那,藤井樹心有留意。
    正是因為注意到這一點,他隔著庭院的距離和鐵柵欄,下意識地在小雪中尋著那個倩影,目光追隨了一陣。
    盡管有些看不太清楚,可那個身影給他的感覺,還是隱隱讓他覺得有點像是鬆前心春那孩子。
    加之剛才瞥到的禦守,就更覺得像是她了。
    心春來這裏做什麽?
    藤井樹停下回房的動作,抽著香煙,繼續留意外麵雪中的白色倩影。
    他發現這個白色影子走到了九花家信箱的那個位置,而後停下了腳步。
    對方抬頭,盯著九花家的大洋房停歇十數秒,而後再東張西望地左看右看。
    她似乎是在猶豫,又有點驚訝?
    藤井樹不太確定,但的確是看出了那種感覺,因為沒人會莫名其妙的抬頭停頓十多秒。
    她絕對是注意到了什麽令她在意的東西。
    最後,藤井樹看到,對方從她的半身披風裏掏出來了一個淺黃色的信封,投遞到了九花家的信箱中。
    在投遞完信箱後的一瞬,對方像是鬆了口氣,下意識地隔著大鐵門,又朝大洋房的正門看了眼。
    恰好。
    她看到了站在門口抽煙的藤井樹。
    藤井樹與正好與她對上視線。
    雙方目光就這樣隔著小雪在空中交匯,並一瞬就認出了彼此。
    少女右眼角帶有的小小淚痣美麗到令人無法忽視。
    還真是心春。
    她怎麽來這裏了。
    少女在意識到藤井樹發現了自己後,即刻轉身,落荒而逃。
    她跑什麽?
    在躲著自己?
    藤井樹連忙甩掉還沒抽完的香煙,追了出去。
    盡管他有些不太清楚目前是什麽狀況,可鬆前心春如此回避與自己見麵,令他沒辦法不在意。
    這孩子很喜歡同自己聊天,她晚上大多會就學習問題,主動聯係自己但這幾天她都從沒主動發過消息。
    藤井樹本就十分在意這一點,現在又見到鬆前小姐在自己的麵前逃走,他自然就追了出去。
    他估計鬆前心春是發生了什麽,所以才會如此躲著自己。
    秉持著問題就要盡快解決的想法,藤井樹追逐少女的白色背影幾百米遠,跑過了兩條街。
    雪很小,但街麵上的積雪很多。
    呼——呼——
    少女呼吸急促,輕薄的糯唇微微張開,吐出白霧。
    在一個十字路口,鬆前心春因為眼看就快要被追上了,心中一急,導致腳下踩上了半融化的雪水。
    冰麵帶來的摩擦力減小讓她的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向前跌去。
    ‘完了’
    正當她知道摔倒無法避免的時候,手卻在後麵被拉住了。
    少女將要摔倒的身體,一時間僵在了半空。
    藤井樹拽著少女纖細的手腕,將她拉起,鬆前心春很快便恢複到了平時的狀態。
    少女的站姿優雅大方。
    隻不過她現在麵對著藤井樹,下意識地躲避著他的目光,雙手有些不安地收攏在肚子左右的位置。
    “老師”
    見到真的是她,藤井樹也沒有著急詢問她到底為什麽跑,柔聲問道
    “沒受傷吧?”
    鬆前心春抬頭看了站在行道樹下方的藤井樹一眼,又連忙低垂下頭,一動不動,細聲回答
    “沒沒有。”
    “是家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
    少女沉默不言。
    “鬆前?”
    見少女在猶豫,遲遲不語,藤井樹進一步引導
    “鬆前,我還記得我與你談論起你母親的時候,你母親在無意中透露出了一句重要的話,那句話是什麽?”
    鬆前心春當然不會忘記與藤井樹談論過的母親的形象,以至於她在聽完藤井樹所說的話後,立刻便脫口而出
    “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信任,就是交流”
    “鬆前願意信任我麽?”
    “當然,老師是很值得信任的人。”
    藤井樹微笑,“那麽有什麽事,直接對我說不就是了?”
    或許是因為母親,又或許是藤井樹說話沒有半點急躁,鬆前心春在抬頭看了眼對方後,便把自己為什麽逃走的原因說了出來
    “我以為,老師是在生我的氣。”
    “生你的氣?”藤井樹詫異,“鬆前怎麽會這麽想?”
    “老師教學的最後一天,不是因為我,聊到了老師心中很不愉快的話題麽?”
    藤井樹皺眉回想了下。
    那天對了,那天是鬆前心春主動問起自己的過去吧。
    那時的自己回憶著在東京的經曆,並告訴給了鬆前心春自己講著講著,忽然想明白了自己回到小樽其實是在逃避失敗的事實,進而表現得心情低落。講述的經曆,自然也戛然而止了。
    原來如此,鬆前小姐是因為這個才心裏著急。
    見到藤井樹皺眉的樣子,鬆前心春心中更害怕了。
    “而且老師這幾天都沒有主動聯係我我知道,老師這是在生我的氣。”
    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子,內心都如此敏感麽?
    藤井樹將眉頭舒展,笑道“鬆前不要誤會,我這個表情並不是在針對你,而是我回憶的時候喜歡在內心督促自己,習慣性皺眉。”
    表情和語氣是交流的重要標準。
    鬆前心春偷偷注意到了藤井樹前後的表情變化,語氣使用。
    “至於你說的那天我心情不佳嗯,的確如此,但鬆前不要誤會,那並不是源於伱,而是我想到了我自己的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才會忽然心情低落。”
    “那果然!老師還是因為我”
    藤井樹搖頭,“就算鬆前不主動問起我的過去,我也早晚會有一天意識到那一點。鬆前幫助我回憶在東京的往事,是提前提醒了我,這對我來說,反而是幫助。”
    鬆前心春看著他,腳步微微向前,“那,老師——”
    “所以說,是誤會。”
    “藤井老師,真的沒有生我的氣嗎?”
    “怎麽會,鬆前如此聰慧又懂禮貌,我為什麽要因為一點小事就生氣?並且,”藤井樹麵對少女的正麵,又淺笑著說,“我作為一個成年人,得罪鬆前家的大小姐對自己也沒有任何好處,不是嗎?”
    鬆前心春很聰明,聽得出來藤井樹這是在借由鬆前家開的一個善意的玩笑。
    盡管相處時間不長,但她明白,藤井老師並不是那種喜歡攀附世俗權貴的人。
    如果老師真是這樣的人,那當初老師在東京,也不會選擇主動辭職。
    “謝謝”鬆前心春打心眼裏開心,重複道,“謝謝老師願意這麽與我說話。”
    藤井樹之後又多解釋了兩句,誤會就此解除。
    鬆前心春轉向藤井樹的正麵,臉上露出許多歉意。
    “老師,十分抱歉,是我誤會了您。”
    “沒有事,解釋清楚就好。隻是鬆前剛才見到我的時候,為什麽要跑呢?”
    鬆前心春將視線偏轉,小臉依舊帶著歉意,“因為我擔心老師不想見到我,亦或是說見到我後心情會不愉快。”
    果然,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子內心就是如此敏感。
    九花月和千歲也是如此吧。
    “嗯,那這件事情就此揭過,如何?”
    “當然!全聽老師之言。”
    鬆前心春低頭行禮,優雅得很有大家風範。
    更別說她本身體態就小巧玲瓏,披著半身的毛絨白肩,被身後的街道雪景所襯,像是隻小雪狐。
    “鬆前又這麽有禮貌了,”藤井樹失笑,“不過沒事,這也算是你的特點。既然誤會解除,那來我這邊喝杯茶怎麽樣?我記得在你家中,大多是你為我泡的茶吧,真是慚愧,這次我倒是可以教教你母親傳授給我的泡茶手法。”
    “真的?!”
    鬆前心春立刻顯得急切,但良好的教養讓她很快平複了表情,紅著臉。
    “老師,我又有些心急了,不過,真的很謝謝藤井老師。”
    “謝謝就不必了,我這也算是在報恩。並且我還挺喜歡和鬆前你聊你母親的小說,畢竟我這麽多年來,還找不到一個和我有共同喜好的朋友。”
    “謝謝老師認可,”少女的臉蛋更紅了,“老師,其實我也是。”
    這是自然,教授的小說可不是給這個年齡段的人看的。
    鬆前心春要是能靠她母親的小說結交到朋友,那才奇怪。
    這也側麵證明了她異於常人的成熟。
    “還說謝謝,算了,走吧,我給你帶路,小心別滑倒了。”
    “嗯!”
    鬆前心春見藤井樹轉身後的背影,即刻向前,追了上去。
    少女緊隨在他的身後,望著他在小雪天中的背影,莫名想起他剛才拉住自己不要摔倒的那一刻心中,有那麽感到了一絲暖意。
    “老師”
    “怎麽了?”
    “沒沒什麽!”
    藤井樹也不多過問身後的少女為什麽突然喊了自己一聲,隻是平靜地說道“快些走吧,外麵比較冷,但還是要注意別摔了。”
    “嗯。”
    “對了,鬆前一個人來的?怎麽找到我住的地方。”
    “櫻伯送我過來的,我讓他兩小時後再來接我。”
    “原來如此。”
    *
    “鬆前?怎麽不進來?”
    鬆前心春站在九花家的大門口,遙望著裏麵大正時代遺留下來的大洋房,明明鐵門已經開了,她卻遲遲沒有進來。
    “老師一直都住在這裏?”
    藤井樹注意到了她抬頭的呆滯表情,“不,沒,近期臨時租住在這裏。”
    “那老師是認識這棟房子的主人嗎?”
    “不算認識,隻是院長過去認識他們,我是經過院長介紹,租住在這裏。”
    鬆前心春收回視線,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明白了。”
    奇怪。
    藤井樹知道鬆前不會無緣無故這樣問,再加上一開始鬆前來到這裏的時候,也盯著九花家的大洋房看了好一陣。
    他沒有記錯,鬆前家和九花家,在曆史上本來就有關係。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
    “鬆前。”
    “嗯?在的,老師。”
    “你是不是認識九花月?”
    鬆前心春聞言,瞳孔縮小,盯著藤井樹的臉,連忙追問
    “老師!老師您知道她嗎?”
    鬆前小姐少有表現驚訝,有也隻是在聽聞自己是她母親是學生的時候。
    “我都租住在這裏了,自然會知道一些。”
    “果然果然”鬆前心春低垂腦袋,喃喃重複,“我一開始的預想,是對的。”
    “鬆前?”
    “啊?抱歉老師,”鬆前心春反應過來,抬起頭,“我隻是在剛來到這裏的時候,就有了一種設想,我在設想老師會不會認識月呢?因為老師會住在這裏,本就讓我驚訝了。”
    “”
    藤井樹盯著鬆前心春在雪天中撲閃的眼睛,問道
    “你們鬆前家,和九花家,是世交對吧?”
    “是的,從戰國時代開始,我們兩家就一直有所淵源月,也是我過去最好的朋友。”
    鬆前心春傷感起來。
    “隻是有一天,整個九花家都搬到東京去了原本我和月還在靠書信交流,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大概是因為距離太過遙遠吧,寫信太過麻煩,不到半年我們便徹底斷了聯係。”
    奇了怪了,鬆前說是最好的朋友但為什麽自己從沒有聽九花月提起過鬆前呢?
    她也說過,她沒什麽朋友。
    “你和九花月,真的很要好?”
    “當然,”鬆前心春無比肯定,“我和她一起長大,說是青梅竹馬也毫不為過,我們是最好的玩伴,父親還有母親,還有九花叔叔和九花阿姨都很高興我們能玩得這麽好隻是月她,突然搬到了東京,也不知道現在過得怎麽樣了。”
    藤井樹越發感到奇怪,“她沒和你說她回小樽了?”
    “她回小樽了?”
    “對,應該是三個月前快四個月了吧,那時候她就回小樽了。”
    鬆前心春愕然,顯然一點也不知道九花月回來的消息。
    “怎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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