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九花龍一的算盤

字數:9722   加入書籤

A+A-




    inf

 藤井樹晚上睡不著覺,三四點左右,總是閉上一會兒眼後,開始輾轉反側。
    他還做了噩夢。
    夢到自己丟了工作,夢到九花被她父母強製帶回東京、心春不再和自己聯係、千歲不愛自己,院長突發高血壓的同時,福利院還跟著倒閉
    就好像瞬間沒了一切。
    如此半夜驚醒一兩次,藤井樹是睡意全無。
    “都是些什麽夢?”
    他撐起身體,走下病床,去將病房的窗戶推開。
    風吹了進來。
    小樽靠海,是座沿海城市。
    市醫院也在臨海附近。
    好在夜晚的風還算清爽,藤井樹在窗邊站上一會兒,心情要好上不少。
    他在想自己剛才做的噩夢。
    這些事情是不是代表自己內心深處不期望發生的事?
    或許是回到小樽之後的生活太充實了。
    藤井樹有點兒忘了自己位於東京時的感覺。
    逼仄的出租屋。
    壓迫的工作。
    望不到頭的人生。
    除了每個月會給福利院寄點錢以外,他都不知道人生的盼頭到底是什麽。
    每天忙累了,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在窗邊點根煙,透過還沒有30厘米寬的窗戶,去看東京繁華的街道,去看東京市區火樹銀花、川流不息的人群車輛。
    哪怕明知自己不喜歡孤獨,想要有個人來陪自己說說話、看看電影、吃吃美食可始終難以向前邁步,然後就這麽一直難受下去。
    直到離開東京,回到小樽,遇到大家。
    九花月[大叔我睡不著覺]
    或許是心有靈犀,又或許是巧合,九花月這時候對他發送了條短信。
    藤井樹笑了笑,拿起手機回複“怎麽了?”
    九花月[大叔你沒睡啊?淩晨四點了!]
    藤井樹“沒有。我知道你打字速度慢,你用語音吧,我們慢慢聊。”
    九花月[語音]。
    看到新消息,藤井樹將手機音量調大,然後點開小九花的語音。
    她的聲音很好聽,像是小鳥。
    不知道她是悶在被子裏,還是因為太困沒什麽精神,聲音還有些嬌滴滴的。
    九花月[我想去找你。]
    這話可就太曖昧了。
    藤井樹“你現在在家裏吧?你爸媽看著,你不好出來。”
    九花月[我在外麵的酒店,隨時可以出來。]
    九花月[他們在那個家我一點兒也不想回去。大叔你不在的話,我不想回那個家]
    這話
    即便是隔著手機屏幕,藤井樹也能看得出來小九花對自己加深的依賴。
    藤井樹“丫頭,別把我看得太重了。”
    九花月[那我還可以看重誰?]
    藤井樹“伱自己。”
    九花月[才不是。]
    藤井樹“我是說真的,小九花。”
    九花月[可我來到小樽之後,一直都很看重自己的想法也一直在按照我自己的想法走,但沒有人支持,也沒有人讚同我的想法,我走得很難受。]
    藤井樹“我不是在支持你?”
    九花月[所以,我又為什麽不能把大叔你看得很重?]
    藤井樹“”
    中套了。
    居然被九花月繞了回來。
    是她太聰明,故意的,還是說這就是她的真情實感?
    九花月[我好想問大叔一個問題大叔你能回答我嗎?]
    藤井樹“問吧。”
    九花月[大叔我離開了小樽,你會不會想我?]
    這真是個——
    沉重的問題。
    藤井樹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如果自己回答她了這句話,是不是代表自己給了她一個不切實際的期望?
    可如果自己不回答她。
    她今後又會怎麽去麵對她在東京的生活?
    隔著屏幕,藤井樹看到不到九花的表情。
    可透過小九花這個問題,他能想象出另一邊的九花是什麽樣的情況——
    一個小女孩,縮在陌生的酒店房間,她抱著手機,用緩慢的速度打出最認真的話,用最期待的眼神、最害怕最緊張的心理,對自己發送出這條訊息。
    自己,要怎麽回複她?
    “”
    藤井樹沉吟片刻,想通了。
    猶猶豫豫反而是沒擔當的表現。
    自己都對小九花做了那麽多的事情,她也為自己做了那麽多的事情,被她當成最好的朋友,為何還擔不起她的一絲期望?
    藤井樹正要回複,卻沒想到九花月又主動發送一條信息過來。
    [我好像是太著急了一點!之後吧,之後再回答也好!]
    對話到這裏便結束。
    九花月再沒有發送消息。
    藤井樹也放下手機。
    他忽然察覺到自己同九花月之間,還有條小小的隔閡
    這個隔閡讓自己與她,處於一種,近而未近的狀態。
    與同心春的感覺不同。
    與千歲倒是有幾分相似。
    可千歲,還要與自己近一些。
    至少千歲可以肆無忌憚地縮進自己懷裏,喊樹哥哥。
    有傷心事了,她也會找自己讓自己好好抱她。
    九花則不會這樣。
    藤井樹大概知道這是種什麽感覺了。
    就和當初,同千歲出發去東京私奔前的情感一樣。
    都是沒做好肩負對方情感的準備。
    早上七點左右,藤井樹起床,在醫院櫃台簽完字,在七點四十左右,辦完出院手續。
    與九花月打個電話,兩人相約在車站碰麵。
    今天九花龍一要找他說說話。
    公交車上。
    藤井樹看到九花月臉上那些紗布,又有些心疼,還覺得有些好笑。
    “笑什麽!”九花月嘟囔起臉,“大叔你也一樣!”
    “沒事,我隻是有些好奇,你父親找我,能說些什麽話?九花你知不知道?”
    “不清楚。”
    “九花”
    “嗯!我沒傷心。而且大叔你我要走了你不會覺得傷心麽?”
    “不傷心。”
    “”九花月把頭低得很低,手也握緊了公交車的扶手。
    “隻是開個玩笑,小九花要不要聽我對你那句話的答複?”
    九花月望向藤井樹,她明顯是想聽,可隨後又將臉低下去,弱弱地說道“不,還是不要了。”
    “害怕?”
    “嗯好害怕。”
    “九花月不是天不怕地不怕麽?”
    九花月隻是多在藤井樹臉上留意一兩秒,又轉頭,低下小腦袋。
    “但如果我說,我一直是站在你的角度,會回答你想聽的話呢?”
    九花月瞬間將臉抬起,再次看向藤井樹。
    藤井樹笑笑。
    “大叔,你真的——”
    九花月的話被打斷了,恰巧公交車到站,門開了。
    “嗯算了吧,之後再回答你。”
    藤井樹下車,九花月連忙追上去。
    “大叔!”她很著急。
    “別急嘛,九花你不是說,我之後回答你,也行麽?”
    “可是大叔你說剛才那些話——!”
    “先和你父親說說話去,看他要說些什麽。”
    因為九花月提前給九花龍一打了個電話,所以他與九花月,直接走進房子。
    九花龍一在書房,九花月被她媽媽拉到一邊。
    藤井樹與九花龍一單獨會麵。
    這剛見到九花龍一,藤井樹便覺得他好慘。
    原本嚴肅且帥氣的臉,現在那是青一塊紫一塊,腫得像是熊,手還吊在胸口,像是被打骨折了,打了石膏。
    這家夥顯然還在生悶氣,沉眉閉目。
    “想笑就笑,隨你。”
    “嗬,我還沒這麽小氣。”
    藤井樹拉過書房長凳,坐下。
    “說吧,你想談什麽。”
    九花龍一見藤井樹如此果斷,也不廢話,直接了當地說道“這次拉你過來,主要是想和你談談小月的事情。”
    “有什麽好說的。”
    九花龍一無視他,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本來我已經做好了讓你坐牢一年的打算,可小月她卻突然回來找到我們,說願意和我們回東京。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藤井樹暫且觀望,沒有回話。
    “這意味著在這丫頭的心裏,你的地位很重要,甚至超過了我們這些做父母的。”
    藤井樹忍不住說話了“九花先生,您認為,您的問題出在哪裏?”
    “我不認為我打她有錯。你是她老師,又在她被打的時候出手,不過是吊橋效應罷了。”
    “你還這麽想,那我隻能讚同!”
    九花龍一搖頭“九花家是九花家,雖然比之以往沒落太多太多,可依舊是九花家,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老頑固!”藤井樹直接罵上一聲,“你怎麽不縮回你的江戶時代去!”
    “隨便你怎麽說,”九花龍一也無所謂,“家族榮耀的傳承需要得到保障,而保障這個又需要實力作為基礎,小月就是我們的希望。”
    “你不覺得你們這樣做很卑鄙?讓一個小女孩還承擔你們的夢想?”
    “誰讓她是九花家的女兒。”
    “嘖”藤井樹是無話可說,不想再勸。
    “能讓小月回去對我而言便是勝利,其他都無所謂、全都無所謂。同時,我現在不想太激起她的逆反心理,所以我也會做一定妥協,可以讓她在小樽繼續讀高中。”
    “時間呢?你們怎麽安排,你貌似不擔心她待在這邊太久。”
    “擔心?”
    九花龍一嗤笑一聲,“擔心什麽?見過更好的,享受過更好的,自然沒辦法離開更好的。”
    這一點藤井樹倒是讚同。
    經常有人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體驗過好的,那自然難以接受更差的條件。
    藤井樹隻希望九花不要被她父母綁架,能活出她自己想要的一切。
    “等九花這孩子見識上去了,人脈和地位隨著她在寶塚裏待的時間水漲船高,她自然會明白我和她母親為她做的一切。”
    “希望吧,不過我可不認為她會忘了你打她的畫麵。”
    “誰過去還沒被父母責備過?”
    藤井樹聽到這裏,心中暗自搖頭。
    “這一個月,小月這孩子都會待在東京,如果遇到寶塚的排練期,她也答應會回東京。”
    藤井樹“所以,九花先生你找我特意單獨說話,就是為了這些?”
    “隻是為了這些。我也不想得罪你。”
    “因為鬆前?”
    九花龍一沒有說話。
    “看來就是了。不過你也不用在意什麽,我和鬆前家的關係也就那樣。”
    這家夥一看就是在說假話。
    這個姓藤井的年輕老師,和鬆前家關係匪淺。
    永山櫻那老家夥還特意找到自己,和自己說過一些話。
    這家夥前陣子剛被鬆前佳子和鬆前家的一堆老家夥看上。
    這可是鬆前家!
    要不是當初攀附他們攀附失敗了,自己也不至於跑到東京那邊去發展。
    這家夥好像被內定成鬆前心春的上門女婿。
    說什麽命格吻合,還能為鬆前家帶來大財運。
    九花龍一甚至想過。
    要不要就讓自家女兒待在他身邊算了,學以前的鬆前與九花,讓小月當這家夥的偏房
    這樣九花家就能在鬆前北廣死後——也就是自己妹夫死後得到一條重新串聯起九花與鬆前的線
    反正小月的姿色絕佳。
    用以前的話來說,就是傾國傾城。
    隻要讓小月常在這家夥的枕邊吹耳旁風以後作為鬆前家主的他,沒什麽不可能。
    以鬆前心春和自家女兒過去的關係,鬆前心春也大概率不會說什麽。
    不過
    這樣做好是好,可沒有人會把所有蛋全放在一個窩裏。
    東京寶塚那邊也要齊頭並進才是。
    沒準那邊小月的機會一不小心就來了?
    並且,在現代,偏房這種事情,還是不能明目張膽地說出來。
    讓小月回回東京,去寶塚那邊繼續排練一陣、演出一陣,也好。
    當然,前提是不能讓這家夥發現自己目的。
    但也不用太過擔心,這個所謂經受過現代教育洗禮的家夥,絕對想不到自己會同意自家女兒給他做偏房。
    更別說現在自己還和他有矛盾,還要帶小月離開
    “這個房子我可以繼續讓你免費租住。”
    “九花先生,您不會吧?就這麽想要靠著鬆前家,我打你一頓,你就這麽算了?”
    “我向來直白,就是這麽簡單。至於你打我一頓的事情,你也好不到哪裏去,有來有回,何來吃虧一說?”
    藤井樹在思索,可就是摸不著九花龍一示好的深意,“那我可要提前說好,你別指望通過我,讓我替你和鬆前家溝通交流。”
    九花龍一“無妨。”
    這家夥——!
    還真就奇了怪!
    好歹這個中年男人,九花家的家主。
    好歹過去也是個赫赫有名的家族,怎麽被自己打一頓,還不帶生氣的?
    inf。in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