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旁觀者”鬆前心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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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赤井木子便出院來了學校。
    從周二到周三,鬆前心春時不時地在上課時觀察她,還順便舉手回答了幾道她提出的問題。赤井木子這會兒給她的感覺——和平時無異。
    隻是在中午食堂吃飯時,木子好像沒有主動去找藤井老師了,反而是藤井老師主動去和她坐在一起。
    “花心男”
    九花月低聲嘟囔著,正好被從另一邊收回視線的鬆前心春聽到。
    “小月是在說藤井老師嗎?”鬆前心春的聲音也不自覺壓低了些。
    “嗯~”九花月漫不經心地答應著,一邊用筷子戳著麵前的麵湯,看起來既在意又仿佛不在意。
    鬆前心春覺得有趣,輕笑著問:“事到如今,小月還在吃這種醋?”
    “……什麽叫我還會吃醋啊!別告訴我心春你現在就完全不在意了!我們現在的關係,是沒辦法的,沒辦法你明白嗎!”
    說完,九花月順勢瞥了一眼食堂另一頭正在和赤井木子搭話的藤井樹。她嘟著嘴,雙手抱胸,連麵前的烏冬麵都不吃了,氣鼓鼓的模樣像個小孩。
    鬆前心春看著她的樣子,笑得更輕鬆了些,安慰道:“別多想了,小月,這都是有原因的。”
    “原因?心春你不會是想說大叔因為木子生病,這兩天才多關照她吧?”
    “嗯這是其中一個原因,但不是全部。”
    “什麽啊,木子都出院了怎麽還能這樣而且我們明明都怎麽能還不滿足。”
    九花月有些悶悶不樂,說話的聲音也隨著句子的拉長,越來越小。
    鬆前心春見狀,放下筷子,溫柔地問:
    “小月覺得現在老師對於木子老師,是種什麽樣的態度?”
    “”
    見好姐妹沒有回答,鬆前心春輕聲繼續說道:“說白了,老師和木子老師之間,不僅有過去的經曆,還有著老師回到小樽之後建立起來的友誼。
    “老師經常請假,對吧?每次都是木子老師幫他代課。
    “老師之前還因為吹奏部的事情犯難對吧?每次都是木子老師陪他喝酒,聽老師他說一些苦悶的話。
    “更別說吹奏部的大小事務和訓練安排,都是木子老師在幫忙。即使不考慮過去的情誼,老師也要因為這些,對木子老師照顧一二,對吧?”
    九花月聽完,有些驚訝。
    可是
    可是現在
    在這種情況下,看到他還要去和其他女人說話感覺,怎麽說呢
    唉
    九花月內心長歎一口氣,投降了,“是我錯了”
    鬆前心春點點頭,坐姿端正,“我理解小月的感受,但有時候,我們應該給老師更多空間。更何況,木子老師對小月也不錯,對吧?”
    鬆前心春接連的反問讓九花月無從招架,她的確意識到自己有些斤斤計較,果斷舉手投降,繼續低頭吃起了烏冬麵。
    鬆前心春捏著下巴,思索片刻,又輕聲問道:
    “小月知不知道木子老師的打算?”
    “啊?”
    “木子老師說她打算在全國大賽結束後辭職,你知道這件事?”
    “什麽?辭職?”九花月眉頭收緊,然後搖頭,“我完全不知道。”
    “這樣啊”
    九花月看到鬆前心春又莫名其妙地陷入了深思,主動追問道:
    “木子老師說她要辭職,是真的?”
    “嗯,我親耳聽到。”
    “那她辭職之後要做什麽啊?”
    “她說她想去四國島開個花店。”
    “去四國島?木子是小樽人吧?人生地不熟的,為什麽要去那裏開花店”
    九花月輕輕搖了搖頭,頓時察覺到不對勁。
    木子這個女人,居然要主動辭職去開花店?
    這看起來不像她的風格!
    想到木子對藤井樹的舊情未了,九花月回憶起那次大叔醉酒,自己如果沒有去把他從木子家裏拉回來,怕是已經釀成大錯了。
    木子這個分手後還戀著藤井樹多年的人,怎麽會輕易放棄?
    像這樣的人居然說要主動辭職,去四國島開花店?!
    “心春,發生了什麽?”九花月悄悄問。
    “小月覺得呢?老師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與我們之間的關係。”
    九花月瞬間明白了幾分。
    “這樣啊那也的確是沒什麽辦法。”
    “小月是在心疼木子老師?”鬆前心春問。
    九花月小口吃了下烏冬麵,用紙巾擦幹嘴後才回複道:
    “再怎麽說,木子之前對我照顧不少。站在她的立場上,做了這麽多卻得不到回應,確實令人難過。但這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也沒辦法,一切都注定了。”
    鬆前心春點點頭,似乎也理解了九花月的想法。
    下午是體育課,二年級a班和b班一起上。
    這種情況往往隻有一個人在兩個班級之間最為亮眼,那便是千歲。
    每次陽葵千歲都能跑在所有人的前麵,每次跑完大家都累得氣喘籲籲,隻有她還像沒事人一樣,獨自站在一旁咕嚕咕嚕地喝著礦泉水。陽光落在她裸露的手臂和脖子上,格外元氣健康。
    今天的訓練項目是繞操場跑八圈,a班跑完後輪到b班。
    不出意外,千歲又是第一個跑完的。
    體育老師定下時間:07:12:73。
    這個成績不僅優異,甚至比b班的許多男生還要好,引來一片女生的喝彩。
    “感覺千歲醬自那天之後,氣色越來越好了,反倒是藤井老師看起來氣色不如以前。”
    “哦?凜花醬指的是哪一天?”
    “唔!”柊凜花剛想解釋,意識到被鬆前心春的笑容問住,趕緊捂住了嘴。
    “欸!凜花,心春,你們在這裏啊?有水嗎?”
    陽葵千歲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柊凜花立刻遞上自己的保溫杯。千歲接過後,兩口將水一飲而盡,輕鬆地說道:“謝謝,呼~跑得真舒服!”
    說完,她在兩人旁邊坐下休息。
    幾人聊了幾句,柊凜花忽然要去趟洗手間。鬆前心春趁此機會,開口問道:“千歲知道木子老師的事嗎?”
    “木子?”千歲一時沒反應過來。
    “對,木子老師”
    “哦,你是說上周她生病住院,樹哥哥去看望她的事?”
    “不是,是關於木子老師打算辭職的事。”
    陽葵千歲聽到這句話後,神色一變,收起了輕鬆的表情,低下了頭,手裏還握著凜花的保溫杯。
    “千歲?”鬆前心春輕聲問。
    陽葵千歲抬起頭,聲音低沉了幾分,“不,沒什麽,我隻是覺得有點可惜罷了。”
    “千歲在為木子老師惋惜?”鬆前心春繼續追問。
    “我不是那個意思,”千歲歎了口氣,“心春你想啊,以前的我是怎麽看待木子的?肯定是把她當成最大的仇敵!最大的威脅!每次見她我都討不到什麽好,你說氣不氣人?”
    鬆前心春默默地看著她,沒有插話。
    陽葵千歲繼續說,“後來她時隔多年回到小樽,她和樹哥哥見麵的第一眼,我就看出了她對樹哥哥舊情難忘!她看他的眼神,簡直像要把魂兒都飛出去跟著他一樣!
    “所以那陣子我也把她當做威脅最大的那隻狐狸。但沒想到,她對我挺好的,對樹哥哥也從來沒用過什麽卑鄙的招數,還幫了樹哥哥好多哼不像是九花狐狸!就會偷腥!
    “她說她要去四國島開花店
    “啊啊!這種感覺到底該怎麽描述好?對失敗者的憐憫?反正我現在不怎麽討厭木子了,反而因為她要走了,有些惋惜,覺得木子姐姐失敗後蠻可憐的。”
    她停頓了一下,歎息著補充道,“老對頭走了,心裏還真有點不舍。嗯,就這樣,是有這種感覺,但不是很多。”
    “了解了”
    鬆前心春再次點頭,像是明白了千歲的想法。
    這天放學後的最後一節課,鬆前心春一直在思考著幾人之間的關係。無論是九花月還是千歲,似乎對木子老師都沒有了太多敵意。
    至於自己呢?
    她想了想,自己其實也不討厭木子,隻是也沒有什麽理由去幫助她。
    至於自己為什麽會選擇在意
    鬆前心春閉上眼,腦海裏莫名浮現出了她與藤井老師一起在辦公室窗邊,回憶過去的畫麵。
    自己不會是把木子老師,也當做同類了吧?
    晚上,回到家洗完澡之後的就寢時間。
    鬆前心春聽了隔壁一個半小時的聲音,等到隔壁徹底安靜後,她才選擇去敲門。
    沒想到是陽葵千歲開的門。
    她抱著一件水手服,臉頰微紅,身上卻沒穿什麽衣服,赤著腳站在門前,氣色看起來極好。
    “千歲,還不困麽?”鬆前心春輕聲問。
    “啊?我我啊是,是有些困了。”千歲有些結巴地回答,躲著目光。
    “那快回去先睡覺吧。”
    “嗯,”
    陽葵千歲答應著,見到鬆前心春要進去,連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還有!心春,你也是,早點睡。樹哥哥已經有些累了,別讓他太辛苦了。”
    “我知道的。”
    鬆前心春應了一聲,推門進了臥室。
    看到躺在床上的藤井樹,她輕輕歎了口氣——這哪裏隻是累啊,這簡直是已經快睡著了。
    臥室裏開著空調,氣溫適宜,不需要被子。
    千歲很貼心,處理得很幹淨,她完全可以直接使用。
    鬆前心春輕輕走到藤井樹身旁,靜靜地看著他。
    藤井樹呼吸均勻,臉上帶著幾分倦意,幾分疲憊。
    看著他這樣疲憊的樣子,心春不禁感到一陣心疼。
    她坐在床邊,給他拉上一些被子,思索著今天與千歲、木子之間的對話,還有她們各自的複雜情感。
    千歲對木子的態度、九花月對藤井老師的占有欲,藤井老師的辭職計劃,還有木子計劃辭職去四國開花店的決定這一切都像是一團糾結的線,困擾著她的心。
    鬆前心春突然意識到,隻有自己在這些關係中似乎扮演著“旁觀者”的角色。
    隻有自己,最清楚大家彼此之間對各自的看法。
    藤井老師睡著了,似乎還做了夢,說了夢話。
    “老師,您在說什麽?”
    鬆前心春湊近了耳朵,才發現老師這是夢到過去了?
    喊的應該是木子老師吧?
    “老師您現在對木子老師,到底是什麽態度?”
    實話實說,鬆前心春自己也有些琢磨不透了。
    看到他蠻不舒服的,鬆前心春便在他床邊陪了他一會兒,直到他驚醒。
    “心心春?”
    “嗯,老師,是我。”
    藤井樹驚醒後,呼吸還有些急促,眼神在房間裏迅速掃了一圈,直到看到坐在床邊的鬆前心春,他才稍微放鬆下來。
    “心春?”他喃喃道,意識逐漸回到現實中。
    “嗯,老師,是我。”鬆前心春又輕輕應了一聲,伸手替他理了理額前的碎發,關切地看著他。“老師,剛才你在夢裏喊的是木子老師的名字吧?”
    藤井樹一怔,臉上掠過一絲尷尬。
    他重新躺下,望向天花板,沉默了一會兒,仿佛在整理思緒。然後,他緩緩開口:
    “是今天中午我又和木子聊了很多,她又說了說她向去四國島的想法,不知道怎麽的,我就夢到了高中時的事情。”
    鬆前心春聽到後,默默點頭,心中果然如她所料。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老師,您現在對木子老師到底是什麽態度呢?”
    藤井樹垂下眼簾,歎了口氣,“心春,木子對我來說,是過去的一部分我們曾經很親近,就是貨真價實的戀人。但後來,她去了美國,我們的距離漸漸拉遠了,很多事情也變得複雜。我一度對她產生厭惡,但在近期發現她不過是自卑心作祟之後,我反而覺得自己沒在之前照顧到好她有些內疚吧。””
    鬆前心春靜靜聽著,她能感覺到藤井樹的話中帶著一絲無法割舍的情感,但也有些無奈。
    她忍不住問道:“那現在呢?木子老師要辭職去四國島您會為她感到惋惜嗎?”
    藤井樹抬起頭,目光有些迷茫,但隨後看到鬆前心春後又變得堅定起來,同時多了一點落寞,“惋惜嗎?肯定有,隻是我有些分不太清自己是對於過去的感情感到惋惜,還是對她要一個人跑去四國島,我失去了一個朋友而感到惋惜
    “其實我更希望她能放下感情,能夠找到屬於她自己的幸福。如果能看到她收獲幸福,變得開心一些,我肯定也會開心。”
    “可是藤井老師您也知道,木子老師她——”
    藤井樹看向鬆前心春,心頭五味雜陳的同時,也依舊認定自己的選擇,“是,木子她不會改變想法但改變與不改變我都做不了什麽了,她既然去意已決,那我作為她的朋友還是要好好珍惜與她相處的這段時間。”
    她輕輕握住藤井樹的手,溫暖的觸感讓他心中稍稍安定。
    藤井樹目光柔和,詢問道:“心春有什麽想法?”
    “心春麽?心春隻是覺得木子老師她,看起來有些可憐奮鬥一生,卻得不到哪怕一個人認可。”
    鬆前心春的聲音低沉,字句間透著一絲惜憐,“心春有時候都會覺得哪怕一個人,有那麽哪怕一個人對木子老師說一聲,‘沒關係,你已經很努力了,我不在意這些’,也好呢?”
    藤井樹原本情緒還算平穩,但是鬆前心春這一句話說出來,直接給他幹沉默了。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靜謐,鬆前心春也意識到自己的話太過沉重,跟著沉默。
    最後兩人在這空調呼呼的夜裏,一起沉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