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鬆前心春上公交車之前。
    “木子老師。”
    “還有什麽想問的？”
    “倒不是什麽，木子老師喜歡藤井老師對吧？”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很多遍了，我隻能回複，肯定是，現在也還是。反倒是心春你，你想問些什麽？”
    “那木子老師知道現在藤井老師，是怎麽看待你的麽？”
    “”
    赤井木子陷入沉默。
    她腦海中立刻閃現出當初藤井樹來醫院看自己的樣子。
    那是一種怎樣的表情，赤井木子說不出，但自己說要走了，他心裏不舍肯定還是有的。
    “心春你想說些什麽？”
    “其實我覺得藤井老師心中，對木子老師您，還是有感情的。”
    “”赤井木子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少女。
    鬆前心春故意歎口氣，“很奇怪，明明藤井老師對木子老師您還有殘留有些許感情，我卻認為這是正常的，畢竟木子老師您是老師的初戀，我還從老師口中問出了你們過去的事情聽起來的確讓人很羨慕。”
    “他是怎麽表現出心春你說的這一點的？”
    “說夢話。”
    “夢話？”
    “對，藤井老師這些天有時候會說夢話，偶爾喊一聲‘木子’什麽的。”
    “你在旁邊不生氣？”
    “不會啊，”鬆前心春的目光迎接著對方，理所當然地回答道，“一般老師像這樣說夢話，我都會在他醒了之後詢問他夢到了什麽，老師他都會如實向我回答，既然是如實回答我想，既然老師這麽真誠對我，我也不該這麽心胸狹隘，就因此生他的氣吧？”
    赤井木子又被鬆前心春的話給說語塞了。
    這孩子到底是有多豁達？
    赤井木子又想起了剛才在教室看到的畫麵。
    她有個問題，現在很想問問心春，但她又有點不好問。
    鬆前心春看出了木子的顧慮，說道：
    “木子老師想說些什麽，盡管說吧，沒關係的。”
    “咳咳主要就是心春你和阿樹他”
    “原來木子老師是想問這個”鬆前心春略帶羞意。
    “沒、沒事！心春你要不想回答，當然沒什麽。”
    鬆前心春偷看了赤井木子一下，然後向她輕輕招手，示意她把耳朵湊過來。
    赤井木子本還有些猶豫，可實在是好奇，又因為看到教室那一幕，有些心動，於是把耳朵就湊了過去。
    嘰嘰咕咕、嘰嘰咕咕。
    少女紅著臉在她耳畔說了一大堆的話。
    赤井木子聽完之後，更震驚了。
    “真的假的，那麽晚了，他還帶你們到公園裏去輔導功課？！”
    “嗯，老師他很勤勉，對吧。”
    “不對不對心春你們，怎麽能同意的？阿樹他能同意？！這麽晚了，他該帶你們回家才對啊！”
    “其實”鬆前心春低著紅潤的臉，小聲回複道，“那是小月的提議，我和千歲還有老師，都覺得那麽晚了應該回家才對。”
    “那你們還同意。”
    “其實心春心裏還對一些從未體驗過的事情，有些期待，嗯，應該可以這麽說吧？”
    “然後你就答應了？”
    “嗯，心春答應了，實際體驗下來後，感覺的確很好。小月千歲她們也很開心。”
    咕咚咕咚
    赤井木子甚至能聽到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在一旁看著心春這孩子臉紅甜蜜的樣子，自己一瞬間就有了很多畫麵，這心中竟然也多了一絲絲的期待。
    不對啊！
    木子啊木子！
    你又在想些什麽！
    鬆前心春在一旁注意到木子老師的麵部細節，心裏偷偷一笑。
    於是少女乘勝追擊，又在赤井木子的耳邊說道：
    “其實我們現在定期都會有學習會。”
    “學習會？”
    “對，因為近期千歲和小月成績下滑嚴重，所以藤井老師會在家裏展開專項輔導進行培訓。我覺得這個學習會還是很可怕的，畢竟做不出來題就要受到懲罰。”
    赤井木子：“”
    空氣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
    “心春”
    “嗯。”
    “你為什麽要和我說這個。”
    鬆前心春捏著小下巴沉思，“應該算是分享欲吧，帶有幾分炫耀的意思，就像是小時候買了好的玩具，忍不住向認識的人分享，好受到對方的關注，收獲喜悅一樣。
    “而我覺得木子老師一定會關注藤井老師的事，我也一定會看到木子老師驚訝的表情，這讓我感到些許開心，所以也請容我在這裏真摯地說一聲抱歉，木子老師。”
    “”
    這
    這這這
    赤井木子心頭歎口氣。
    她應該評價些什麽？
    平時在學校，在外，一直都是乖乖女，溫柔大小姐形象的鬆前心春，鬆前家的千金大小姐，居然有這種特殊的癖好。
    這太反差了。
    “木子老師還想聽麽？”
    “什麽？”
    “心春的分享欲還想說更多的話，如果木子老師願意聽的話，心春很樂意多說一些出來。”
    鬆前心春說這話的時候，還保持著輕柔的微笑。
    赤井木子這時候看著她的淚痣，算是明白了，為什麽小月會說這麽乖的孩子是狐狸。
    還真就是狐狸，蠱惑人心
    唰唰——
    清水在指尖滑落，赤井木子雙手捧起冰涼的水，使勁撲打在臉上。
    水珠順著她的麵頰流淌，當水珠滑過下巴滴落進盥洗池時，赤井木子再次抬起頭，看向鏡中的自己。
    清水帶來的清新感讓她的麵色稍稍紅潤了些，可心裏
    “木子啊木子，”她低聲自言自語，甩了甩腦袋，像是想把心裏的那份混亂甩出去，“這都過去三天了，你還在想著那天晚上的事是心裏還在期待什麽？”
    赤井木子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有些荒唐。
    明明每天暗示自己不要去想，卻還是忍不住去想。
    又洗了把臉，赤井木子走回臥室來到衣櫃前，一轉頭，目光與映照於全身鏡上的自己四目交接。
    這眼睛、這鼻子、這嘴唇
    不知為何，她竟然覺得自己比年輕時的自己還要好看些。
    赤井木子越看，心裏越感覺到一些異樣。
    要是自己再漂亮一點會怎麽樣？
    阿樹那家夥身邊圍著都是美少女。
    雖說他給自己印象，是不太注重外表的人，可果然男人還是喜歡漂亮的女性對吧？
    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認真打扮過自己。
    話說怎麽打扮自己來著？
    赤井木子忽然心血來潮，一麵想著，一麵拿出手機，開始查找女生發型的紮法。她隨手選了一個視頻，赤井木子照著視頻裏的步驟，開始梳理起頭發。她用發筋將頭發高高豎起，額頭大半露出，隻留了些許劉海在額前，用以柔和麵容。她紮了一個高馬尾，以顯得自己年輕一些。
    赤井木子盯著鏡中的自己，竟愣了片刻。
    “還真好了許多。”
    她輕聲自語，帶著一絲驚訝。
    好像，是變得年輕幾歲，不像是二十五六的成年女性，像是十八歲
    赤井木子自嘲地笑了笑，還十八歲自己還真想得出來。
    而自己想打扮得好看一些，也算是心春所說的一種炫耀的感覺麽？
    “木子！吃早飯了！吃完快點去上班！”
    “知道！”
    草草率率地吃完早餐，赤井木子還是在公交車上用手機看一些化妝博主的視頻。
    這些東西她是越看越皺眉，這東西太多了吧？
    大白霜、黑霜又是什麽？麵霜的一種？
    這些廠商怎麽給這些化妝品起名起得這麽古怪。
    赤井木子一路糾結到了辦公室。
    早會、上午、中午，下午，總之這幾天，基本下課後她都在看這些視頻，開始試著給自己打扮，找出一個適合自己的形象。
    時間來到放學後，赤井木子按照往常的時間，照舊來到音樂教室給鬆前心春輔導她的小提琴。
    鬆前心春練習了好一段時間，期間也看了好幾次赤井木子。
    赤井木子有些在意，向她問起了這事。
    “很抱歉，木子老師，不是有意冒犯。”
    “我臉上有什麽很讓人在意的東西。”
    “也不是什麽太重要的事情，隻是”鬆前心春多在她的臉上多看了兩眼，“好像木子老師比起之前，臉上多打了些高光，有些不太自然木子老師最近是在學化妝？”
    “”
    心春這孩子怎麽一眼就看了出來。
    赤井木子相當鬱悶，鬆前心春卻心裏有些高興，因為她看到了木子的變化。
    “木子老師沒有學過係統化妝？”
    “會倒是會，但隻會簡單的，大學畢業之前就更沒怎麽學過，你看我平時上班眉妝和唇妝我都不打，最多抹抹護膚品。”
    “那老師是因為上班了才化妝？”
    “那肯定啊。”
    其實在日本，化妝算是一種社交禮儀，成年女性化妝非常普遍，但絕大多數都是隻會畫簡單的，並且技巧水平也不高，基本隻能跟著網絡上的一些視頻學習。
    鬆前心春是出於家庭教育，禮儀課中教會她如何打扮。
    “機會難得，心春幫木子老師修一修妝容怎麽樣？”
    “太麻煩你了吧。”赤井木子還有些不好意思。
    “這有什麽，”鬆前心春溫柔地笑了出來，“我和千歲都經常討論這些啊，我還教她呢。”
    “”
    “木子老師知道化妝的類型麽？”
    “這些還是知道的，日常妝、職場妝、晚宴妝、裸妝什麽的”
    “木子老師喜歡哪種？”
    “日常吧，最簡單的就好心春難道說都會？”
    “嗯，雖然這種事情可以雇人來做，可是鬆前家的家規，是規定我必須自己學會，無論以後是不是自己動手。心春也隻喜歡簡單的妝容，隻要將人本身的美展現出來就好，濃狀反而失去了‘美’的韻味。”
    之後安靜了小片刻。
    鬆前心春期待著赤井木子的繼續提問，而赤井木子也在關注著心春的開口搭話。
    這種狀態應該說是互相試探吧？
    覺得對方會怎麽想，覺得對方會怎麽做。
    赤井木子偏偏就不喜歡這種試探。
    於是她就直接詢問道：
    “心春你現在對於小月和千歲是一種什麽態度？”
    “算是不得不妥協的一部分吧，她們對我也一樣。”
    “平時相處得和諧嗎？”
    鬆前心春一邊幫她打著鼻子的高光，一邊說道：“還算和諧，小摩擦肯定有，互相賭氣肯定也有，但不會像之前那樣針鋒相對。”
    “我現在忽然覺得自己之前說喜歡阿樹對你們”
    “木子老師。”鬆前心春忽然打斷了她的話。
    “問吧。”
    “木子老師突然學化妝，是有原因的，對吧？”
    “”
    赤井木子蠻不喜歡心理被猜透的感覺，可她還是得承認，“是。”
    “是因為前幾天心春的那番話？木子老師感興趣了？”
    “”
    鬆前心春微微鬆氣：“其實木子老師就算是主動追求藤井老師，心春也不會覺得有什麽。”
    “這是為什麽？”
    “因為木子老師您有實踐自己想法的權利，而藤井老師也有選擇的權利至於我，我當然會需要一份解釋和說明，可這與木子老師您的追求，並無關聯。”
    赤井木子：“”
    “木子老師您心中還有遺憾，對吧？”
    “”
    “一直都還在對過去念念不忘，對吧？”
    “”
    “既然木子老師您一直都還對過去抱有遺憾，為什麽不試著重新站起來呢？沒準現在情況已經變了，沒準你和藤井老師以前隻是沒把話說明白，沒準木子老師你真的會獲得成功。
    “我真的很不喜歡木子老師您現在這樣心中抱有遺憾，卻又什麽都不敢去做的樣子。
    “隻要去做了，哪怕最後還是失敗，也能解開心結，心甘情願地接受，不是嗎？”
    赤井木子擰起眉頭，“那是這對心春小月你們——”
    鬆前心春搖頭，認真說道：“我們如何想，是我們的事，這對木子老師你來說，根本就毫無關聯對吧？因為顧忌他人而選擇主動放棄感情，在我看來恰恰是最愚蠢的表現。
    “因為這樣放棄不僅是放棄了對方，也是在放棄自己追求幸福的權利。即使是最微小的可能性，也值得嚐試。”
    赤井木子陷入沉思，心春的話似乎擊中了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而少女明明是她的對手，卻用如此直白的言辭告訴自己方法。她感到一種久違的動力在內心深處悄然湧動。
    “在我看來，木子老師現在最缺的，就隻有主動。”
    鬆前心春拿了麵小鏡子放到赤井木子的麵前，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這
    還真是與過往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