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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手抱頭，視線一次又一次地凝望向天花板。
    大腦在活動，卻有點連思考什麽都有點兒無所適從。
    這種感覺藤井樹還記得，感覺都沒忘。
    當初在東京就是這種感覺。
    要不約木子出來吃頓飯？
    還是說帶心春她們出去玩兒一趟？
    可是辭了工作，他攢下來的錢幫襯幫襯福利院，給大家買點禮物什麽的，也就夠堅持個一年半載。
    還是說提前就前往鬆前家，聽他們的安排？
    選擇是不少，但藤井樹心裏就感覺，總好像缺了點動力去實施一般。
    在橘北當老師雖說偶爾的確會很累，可累得也蠻充實啊。
    學生會來找他問問題。
    偶爾遇到她們的一些什麽家庭矛盾，亦或是朋友之間鬧別扭什麽的，他還能幫忙解決解決。
    最重要的就是上課訓練時大家那同時望向自己的眼神。
    一個班級裏邊，仿佛就隻有自己才是那個主心骨。
    不對。
    都辭職了，自己還想這些東西做什麽？
    藤井樹搖搖頭，又再次閉上眼。
    幾分鍾後他還是覺得有點不寧靜，拿出手機打算看點什麽東西，視線卻忽然一直定在左上角顯示的日期上
    這時候臥室的門被敲響了，藤井樹說完“請進”之後，陽葵千歲便探頭探腦笑嘻嘻地走進房間，雙手後背站在他的床邊。
    “樹哥哥~~”
    “嗯？千歲你不是趁著放假回去幫忙了麽？”
    藤井樹已經看到了她在手後背藏的食物，心裏不由自主地有點開心。
    “誰叫九花月那家夥跑去拍照片了，心春又回家裏去了~千歲覺得這兩天樹哥哥在家裏肯定會很無聊的，又不想你和木子姐姐又一塊兒出去喝酒，這當然就回來看望樹哥哥咯！諾~這是剛剛給樹哥哥親手捏的壽司~”
    藤井樹在床上盤坐，順手接過了千歲遞來的壽司盒放在床邊打開，裏麵精致的手工食物塞得滿滿當當。
    再抬頭一看她。
    千歲的短發上、側邊綁的紅繩上，都染上了幾點屋外的雪花。
    陽葵千歲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笑著笑著，就將腦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靠上來的這一瞬啊，藤井樹就覺得心瞬間平靜了。
    而後她在藤井樹吃壽司的時候主動黏上來，喂了他一塊兒之後，主動貼到了他的懷裏。
    藤井樹隻感受到了懷裏那股熱乎勁兒，還有少女頭發、脖子之間逸散出來的沐浴露的香氣。
    “樹哥哥還是老樣子”
    “什麽？”
    “耐不住寂寞呀。”陽葵千歲鑽著他的心窩，而後背靠在他的胸口，“以前樹哥哥一個人待著的時候就是這樣，無所事事，又無所適從，總是一副不太開心的模樣。”
    藤井樹主動抱住了她，腦袋放到了她嬌小的肩膀上。
    “那千歲覺得這種狀態的樹哥哥，怎麽樣？”
    “像是個小孩子。”
    “是麽？”
    “還是個在臉上寫著‘快來’關注我的小孩子！”
    藤井樹臉上浮現出舒緩的笑容，他的手蓋住了少女纖細的小手。
    她的體溫通過手掌的紋路傳導而來，又細、又柔還有那份一點兒都不抗拒自己，並有著充滿愛意和喜歡的那份縱容。
    “我有點理解千歲你以前了”
    “樹哥哥你不在千歲身邊的時候？”
    “對以前隻知道我不在你身邊你會傷心，然後因此也產生些許傷心，現在反而是感同身受了。現在我就會想，當初我離開你的時候，你心裏有多舍不得？
    “當初我離開伱的時候，你心裏有多想念我？
    “當初我離開你的時候，你心裏從小就對我有的依賴又該放到哪裏？
    “千歲那時候你就隻能忍受，對吧？
    “一次又一次擦幹淨眼淚一天又一天地等著，你覺得你的樹哥哥會回來看你，還記得你，也絕對不會忘記你然後你就在家裏一直等，一直等，直到你真的聽到了我回來的消息，然後什麽事情也不管便興奮地衝過來迎接我。”
    “樹哥哥真討厭”陽葵千歲小小地撅起了嘴。
    “是麽”
    “居然現在才對千歲說這些話”
    “我還一直欠著千歲你一個道歉，對吧？很抱歉，千歲，你的樹哥哥沒能百分百回應你喜歡我的心情。”
    “樹哥哥”
    “嗯？”
    “其實知道樹哥哥選擇接受九花月那個家夥的時候，千歲的心裏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千歲覺得自己是被拋棄了，是不被喜歡了樹哥哥應該知道你對千歲的意義，千歲當時候都好想逃走，不管是哪裏，反正越遠越好
    “可是千歲轉頭，又好像看見父親和母親他們在家裏等著我回去
    “要是我跑了，他們又該怎麽辦？
    “是不是以後晚上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就又隻剩下他們兩人，還有悅輝哥哥的遺像？
    “他們照顧千歲這麽多年，還花了那麽那麽多的錢給千歲治病，父親還把他最厲害的手藝都教給了我一想到這些，千歲就覺得自己不能逃走、不能逃走
    “所以，樹哥哥，也沒必要對千歲道歉什麽千歲也在樹哥哥不在的這段時間裏——
    “唉喲！樹哥哥，你、你幹嘛？”
    藤井樹順手給了他一個腦瓜崩，陽葵千歲捂住的腦袋，吃痛的小標簽。
    他嚴肅地說道：
    “你這可和我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啊不都是心裏不再是彼此的唯一了麽？一開始千歲還覺得自己背叛了樹哥哥哩居然會從其他人身上感受到恩情的感覺。”
    “千歲你這和長野先生他們是親情啊，怎麽能和我這混為一談。”
    “那我和樹哥哥就沒有親情了麽？”陽葵千歲鼓著臉。
    藤井樹頓時語塞。
    他抬頭看向天花板，好像千歲說的也是。
    “主要是，我們之間的情感，本來就特別複雜。”
    “樹哥哥不要找借口啦！事情就是那麽簡單，千歲其實也辜負了樹哥哥你，所以樹哥哥就不要再因為九花她們的事對我道歉什麽的！”
    少女說是這麽說。
    藤井樹哪能當真啊。
    他也知道，千歲是在給自己找一個台階下，好讓從內心的譴責上變得舒服一些。
    “欸！樹哥哥！”
    藤井樹主動把少女抱了起來，抱在了自己盤著的雙腿上坐著，然後趁她不注意，親了她的臉蛋一口。
    的確很嫩很嫩，親了之後，還是和以前一樣，會害羞。
    “樹哥哥也真是的。”
    “千歲真可愛。”
    “哼，樹哥哥就隻會誇獎這點突然這麽誇，也一定是為了討千歲歡心對吧？”
    “千歲真漂亮。”
    “哼我才不會上當呢。”
    說是不會上當，可還是喜滋滋地鑽進了他的懷裏。
    這越鑽越緊，越鑽越歡喜，雙手抱著他的肩膀，然後又背靠著他，脖子不斷和他貼過來的臉頰蹭來蹭去，滿心歡喜。
    藤井樹這時候對千歲更多的還是寵愛。
    可是和千歲貼著貼著，她忽然牽著自己的手，放到了她的衣服底下，肚子上。
    藤井樹是沒想太多的，可是過了一會兒後，千歲又引著他的手。
    “想幹嘛？”
    陽葵千歲羞得不行，“樹哥哥知道的嘛”
    藤井樹覺得這時候的千歲好好笑，就像是個撒嬌的小孩子一般。
    隻是相較於喜歡故意撒嬌的小孩子，這時候的千歲是真的在撒嬌。
    “有時候我真覺得你和小月差不多了。”
    “我可和她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可不都是好——”
    “可不許說！”
    “h的孩子。”
    “嗚啊討厭！”
    一旦被黏上了就逃脫不開。
    這是藤井樹覺得自己應該明白的事實。
    後麵他也有點上腦，可現在清醒了。
    藤井樹回頭看一眼蓋在被子裏邊裸露著肩膀趴在自己床上想睡覺的千歲，催促她醒來。
    “樹哥哥幹嘛我想睡覺”
    “完事了就睡覺啊？我都沒你這麽累。”
    陽葵千歲依舊趴著，聲音有點犯困中的微小，“樹哥哥想聊什麽直接和千歲說就是了~千歲在聽。”
    “那你可不要突然睡過去了，我是想問問千歲你以後以後你肯定是幫著長野先生繼承他的溫泉店，對吧？”
    “嗯~”
    “我以後大概率會去鬆前家。”
    陽葵千歲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突然站起來，“這麽說這麽說，以後我和樹哥哥還要少見麵了？！”
    “大概率如此”
    “不要啊。”
    “還有，九花月鬆前心春還有木子那邊的事兒我覺得應該和長野先生說一下。”
    陽葵千歲雙手交叉，比了一個大大的x，“不行不行！父親他會拿刀殺了樹哥哥你的！”
    “那總不能瞞著吧”
    “是不能瞞著，但不能突然說啊這種事情，我覺得還是應該循序漸進才是。”
    “也對。”
    這時候外邊的門鈴響了。
    藤井樹還以為是木子過來或者九花月心春回來了，打開門一看，居然是院長。
    院長她老人家頂著滿頭的雪花，脖子圍著圍巾，手裏還提著一些蔬菜水果。
    “院長您怎麽過來了？”
    “過來看看你啊。”
    藤井樹趕緊把她邀請進屋。
    隻是院長在進門的時候，忽然愣在了原地。
    藤井樹順著她的視線往後看，他看到陽葵千歲這丫頭，居然隻在身上圍著被子就光腳跑了出來！
    她的肩膀裸露，臉色紅潤，頭發還有點淩亂。
    她這抱著被子的形象，一看就是沒有穿衣服。
    花代院長一驚，“你們兄妹倆，在屋裏幹嘛了？”
    “千歲剛洗完澡，剛洗完澡。”藤井樹連忙解釋。
    陽葵千歲反應遲鈍，隨後也立馬對院長點點頭，趕忙附和。
    花代院長隻是古怪地看了藤井樹一眼，陽葵千歲立馬灰溜溜地跑回房間去。
    “我去給院長您倒茶。”
    “嗯”
    接下來氣氛有些尷尬。
    藤井樹有點像是犯錯的孩子，正襟危坐地在一旁看著院長她老人家坐在沙發上喝茶。
    “我聽小月那孩子說，你想辭職了？”
    “”
    “怎麽回事？”
    “院長，這隻是個人原因。”
    花代院長一聽就知道他是不怎麽想說原因。
    至於是不想還是不敢，花代院長一看稍後從屋裏穿好衣服出來，臉上還有羞紅餘韻的陽葵千歲就知道了個大概。
    這時候她應該怎麽辦？
    批評阿樹這孩子？
    這孩子她養到大的，還能不知道他的為人？
    但是這
    花代院長算是琢磨透了，為什麽藤井樹忽然要選擇離職。
    “人長大了，也有了變化，但我始終認為，最根本的一些事情還是不能變的。”
    “院長您教訓得是。”
    “有些事情我認為還是不聽為好，聽了怕是我這心髒有些承受不住。但好孩子畢竟還是好孩子，很多時候還是要把握分寸，是不是？”
    這時候藤井樹和陽葵千歲，都像是個被家長訓斥的孩子。
    “長野那邊知道這件事麽？”
    陽葵千歲主動解釋，有點兒害怕，“父親他還是知道的，隻是知道的沒那麽多。”
    花代院長沒有在這件事上停留太久，她主動說起了她今天的來意：
    “今天過來一是來看望看望阿樹你們，二是想邀請你們兩天後來福利院給阿樹過個生日，孩子們都蠻想念大家的，隻是看這樣子，九花那孩子像是不在家裏？”
    陽葵千歲：“她到京都拍照片去了！”
    “鬆前呢？”
    藤井樹：“在劄幌的家裏，都說有事，大概是快過年了，心春又得籌辦過年的祭典。”
    “那”
    “沒事，這事兒我會和她們說一下的！”陽葵千歲接話。
    “”花代院長先是沉默，她看向藤井樹，“阿樹你覺得怎麽樣？”
    藤井樹笑道：“過個生日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她們有她們自己的事情，我總不能因為自己的事情打斷她們啊，說一聲就行。”
    花代院長點點頭。
    接下來又聊了會兒天，院長要回去了，藤井樹起身相送。
    陽葵千歲也想一起去送，但院長沒讓她跟過來。
    走到室外，快要到公交站的時候，花代院長突然對藤井樹皺著眉頭叮囑道：
    “千歲沒有分寸，你不能沒有，明白麽？”
    “當然。”
    “別的我也不會說太多了，畢竟都已經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另外，也別怪院長管得太多，你和九花還有鬆前那倆孩子，又是什麽關係？”
    “和千歲一樣。”
    花代院長的眉頭擰成了一股。
    她都有些生氣了，跟沒想到的是，藤井樹又在後邊補充了一句：
    “其實，木子也差不多。”
    花代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