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替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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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裏這把冰涼略重的劍時常掛在路之遙的腰側,從不離身。
    還以為他有多寶貝,可現在為了自己高興,毫不猶豫地把它塞到了別人手裏。
    “什麽實戰。”
    李弱水拿著劍,有些無奈地問道。
    “雖說我師傅是個廢人,可她倒還算會教人,教了劍法便將我扔到危險境地,不需要誰指點,憑本能便可運用劍法,進步神速。”
    “你招式還沒教,就想我進步神速?”
    “招式不難。”他側耳聽著擂台上比武的風聲。
    “當年我師傅教我時,用繩子綁在我的關節上,像玩木偶一般教我招式,有趣且記得牢。”
    好像有點道理。
    嗯?
    玩木偶這種方法哪裏有道理,她不會被同化了吧!
    李弱水立即怕了拍臉,試圖拉回自己的正常思維,有些奇怪地看著他。
    “你怎麽突然這麽有興趣?”
    路之遙閉著雙眸,帶著李弱水的手握上了劍柄,語氣輕柔。
    “你膽子小,又不愛動,但勝在腦子靈活,教你學武一定有意思,或許哪日,你還有能力將我殺了。”
    早已習慣他時不時帶點病態的言語,李弱水無奈地將手抽出來,抱著那把劍。
    殺了他就是徹底斷了回家的路,李弱水沒這麽傻。
    “那你希望要落空了。我不僅不會殺你,我還會一直護著你。”
    常人聽到這話都該是帶些感動的,但瘋批本人不同,他不高興了。
    路之遙斂了笑意,原本抓著她的手也收了回去,聲色淡淡。
    “騙人可不是什麽趣事。”
    這人就是如此奇怪,套路他的時候開開心心,笑得堪比春日驕陽,說真話他反而冷臉,唇角都平了。
    真是太難捉摸了。
    “我說的是真的。”
    李弱水再次強調之後,略氣憤地將懷中抱著的劍換了個位置,不再看他,自然也錯過了路之遙那明顯走神的神情。
    台上已經打了好幾輪,由於都是點到為止的切磋,比武的進程很快,就連後麵報名的陸飛月也已經比了好幾場。
    按照如今場上剩下的人,隻要她再贏另一組,就能角逐前四。
    陸飛月手中的鎏金刀給了江年,如今她拿著的是一把普通利劍,正和另一組的勝者對峙。
    “白霜對陸飛月,開始。”
    陸飛月一身黑衣,而那名叫白霜的女子相貌清秀,卻是一身縞素、頭戴絹花,怎麽看怎麽喪。
    不過,給人的感覺很像之前拐賣案裏的那名白衣女子。
    陸飛月顯然也發現了這點,和她交手時便動了真格,想要試探一下。
    果不其然,這劍招和身法跟那位口吐芬芳的白衣女一模一樣。
    陸飛月不願放棄這巧合碰到的突破口,動手便加了十分力,一心想將她拿下。
    刀光劍影間,招式漸漸變了味道,誰都看得出來其間的火藥味。
    遠處一聲鳥鳴,白霜立馬變了身法,招招直取要害,速度也快了起來,驚得周圍的群眾都放下了瓜子。
    陸飛月從小習武,又辦案多年,和白霜打起來不落下風,每一招都接得穩妥。
    卻在某一瞬間頓住了身體,單膝跪地,草草抬劍格擋。
    不遠處的江年正要上前,卻在看到陸飛月的眼神時停下了腳步,隻能緊緊地盯著白霜。
    她們二人繼續纏鬥起來,看得李弱水不禁皺起了眉。
    原著中陸飛月是一路打得第一的,這怎麽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了?原著又誤人?
    “陸飛月中了暗器。”路之遙輕飄飄地說了這句話:“和她對陣的人有什麽問題麽?”
    “應該是和那起拐賣案有關的人。”
    李弱水看著在擂台上強撐著的陸飛月,心裏有了點猜想。
    這大概就是蝴蝶效應。
    原著中陸飛月三人找到那片梨林時已經過了許久,並沒有碰上那位白衣女子,隻捉拿了一些掃尾的人,救了兩三位沒被送出的少女。
    那次被李弱水帶著前去,不僅碰上了領頭人,還找到了不少證據。
    雖然結果都是救了人,沒有發現真凶,可其間的細節卻多了不少,相應的劇情也有了一些改變。
    原本應該略過白霜的陸飛月認出了她。
    不知道陸飛月傷到了哪裏,但她的攻勢明顯慢了下來,漸漸變得被動,唇色都白了幾分。
    白霜冷眼看她,手下劍速不慢:“我們也不要你性命,收手認輸就行。”
    “不可能。”
    陸飛月強打起精神,咬牙頑抗,但身體跟不上卻是事實,一個不慎,手臂被劃了一劍。
    “一邊想要抓住突破口,一邊又想完成潛入鄭府的任務。”路之遙帶著笑意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可惜實力不夠,不能兼得。”
    “不夠也要去做,這才是讓人欽佩的地方。”
    李弱水看了他一眼:“這種事不強求,有的人懂,有的人永遠都想不明白。”
    路之遙點點頭,似是想到了什麽,手放到了李弱水的腰後。
    “那你是哪種呢?”
    “我做不到她這樣,自然是很欽佩的。”
    路之遙低頭笑了出來,李弱水頓時感覺心裏毛毛的,抬腳就往旁邊走,卻被他攬住腰,止住了去路。
    “不如你去幫她?”
    一掌打到後腰,將李弱水送到了激戰的擂台上。
    路之遙從錢袋了拿出一些碎銀,遞給了身旁的路人。
    “能不能從你這兒買些花生?”
    麵如冠玉,笑如春風,雙眸輕閉,這副極具欺騙性的麵孔再次騙到路人。
    “都、都給你吧。”
    “多謝。”
    李弱水到了台上,不偏不倚正好落到了陸飛月二人身旁。
    白霜一心揚劍朝陸飛月刺去,泛著寒光的劍尖直指陸飛月,卻在半道被一柄劍鞘擋住了攻勢。
    李弱水雙手握劍,明顯是不會武的姿勢,卻也憑著巧勁將她的攻勢化了一半。
    路之遙側耳細聽,眼睫都彎了起來。
    她果然是有天賦的,竟然還知道如何借力打力。
    陸飛月雙唇泛白,額角汗如雨下,隻能用劍撐著身體,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她狀態不好。
    白霜收了劍,睨了她一眼:“給你個機會,自己下擂台去吧,這毒不強,早治早好。”
    陸飛月緊閉著唇不說話。
    毒已經中了,後續再贏的可能性不大,可這次機會一過,不僅任務不能完成,還會放跑白霜。
    難道魚和熊掌都要扔掉麽。
    “她不比,我來。”
    李弱水站在陸飛月身前,有些心虛地捏住了冰涼的劍鞘,挺直腰背看向眾人。
    “你是何人。”白霜執劍看她,眼神輕蔑。
    “我也是來報名的。”她轉身對著報名處舉了手:“李弱水,弱水三千的弱水。”
    眼見鄭府的人記了名字,李弱水轉頭看向她。
    “第一輪兩兩對決,你還得和我打一輪才行。”
    白霜嗤笑一聲,視線落到她身後的陸飛月身上。
    “你連劍都不會拿,還是帶著她下去吧。”
    江年早就到了擂台,扶起了陸飛月,兩人擔憂地看著李弱水。
    “放心吧陸姐姐,你嫁不了,那便我去吧。”
    反正她解毒要用的火燚草也在鄭家,正好找個機會早些把毒解了。
    陸飛月抬眼看著李弱水,雖說也不放心,但看到台下笑容自若的路之遙,她還是點頭了。
    “注意安全。”
    江年急匆匆地帶著陸飛月離開了,台上頓時隻剩兩人。
    李弱水往後退了幾步,和她拉開了距離。
    “按照規則,進入下一輪的人得從你我之間決出。”
    虛是肯定的,但掃了眼台下的路之遙,李弱水莫名地定了心神,看向白霜的眼都帶了幾分狡黠。
    她緩緩拔出手中的劍,對著白霜挑眉:“你看這是什麽。”
    薄劍閃著寒光,條條碎裂的細紋刻在劍身,將映出的人影分割成了許多塊,顯得有些扭曲。
    這把劍一出,不僅是白霜瞪大了雙眼,就連遠處的鳥鳴都尖銳起來。
    “謔。”李弱水睜著眼睛看了下四周,驚訝中不免帶了點好笑。
    這也太好使了吧,簡直就像經過訓練的狗聽到了鈴聲。
    白霜二話不說,提劍而來,直刺心髒,似乎想要她立即死在劍下。
    李弱水拔劍格擋,突然間,一顆堅硬的東西擊中了她的小腿,帶著她狠狠地抬腿踢到了白霜的右手。
    不僅是她自己,白霜也沒反應過來,生生受了這一腳。
    外人都以為這是李弱水厲害,但白霜知道,就如她身後有人一般,李弱水身後也有高人幫她。
    再看看那把劍,不難想到是誰。
    白霜當年並沒有沒見過這人的樣貌,在李弱水後方巡視一圈也沒能發現不對。
    李弱水見她眉心一凝,神色沉重地提劍攻來,那表情像是悲壯赴死一般。
    白霜的劍速很快,快到李弱水根本來不及反應,可她每一招都接到了,被迫的。
    手臂、膝蓋、小腿,每一處都泛著不輕的疼痛,不用猜都知道,這就是路之遙的手筆。
    場上懷疑人生的不僅是李弱水,還有白霜。
    她越打越疑惑,越打越不甘,禁不住喃喃自語。
    “怎麽可能,要讓她接招,需要提前動手,除非他都預判到了我的招式……”
    想到這裏,背脊一寒,白霜再次出手劈下,沒留一點餘力。
    “叮——”
    寶劍爭鳴,兩把薄劍相對,李弱水接下她劈來的這招,原本帶著裂紋的劍毫發無損,反而將白霜的寶劍砍了個缺口。
    “哇!”
    李弱水看著這個缺口,忍不住低聲驚呼。
    路之遙的劍看起來隨時都能碎掉,沒想到竟然這麽強!
    再次抬眼看白霜時,李弱水發現她的視線並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人群中巡視。
    她眼裏帶著怒火、帶著不甘、帶著恐懼,就連手都有些顫抖了。
    李弱水頓了一瞬,趁她走神時立刻反手抬劍挑去,在白霜閃身躲開時毫不猶豫地撞到她腰間,就靠這股蠻力將她撞下了擂台。
    纏鬥許久的鬥武以這樣意外的方式結束,群眾不免發出出乎意料的歡笑聲。
    此時才回過神的白霜咬牙看著周圍,魚和熊掌至少要得一個,把李弱水抓回去再說。
    她拿著劍飛身踏上擂台,卻在踏到一半時被擊中了右膝,鑽心的痛意襲來,她又掉了下去。
    “掉下擂台便是輸了,哪裏有回去的道理。”
    這人的聲音就像三月春風,暖暖地吹進耳朵,卻聽得白霜如墜冰窖。
    她雖然沒見過那人樣貌,可卻聽過他說話,就是這個語調。
    四周似乎都靜了下來,她仿佛隻能聽到那輕緩的腳步聲,慢慢停在身前,白色的衣擺像是一朵潔淨的優曇,隻綻開一瞬又收了回去。
    那人俯身而來,溫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或者是,你想擾了我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