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鬥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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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文心沒有說話,漫不經心的點點頭,示意他過來喝杯熱茶。
    給人喝剩下的茶,多少有點不禮貌。
    魏文心收起之前的紅棕色茶壺,換了個灰色的。
    萬劍宗周圍有很多山,有不少山上都有適合做陶瓷的土,因為成分和加進去的東西不同的緣故,做出來效果也不同。
    大概每個火靈根修士,骨子裏都特別喜歡與“燒燒燒”有關的活動。
    其中就包括燒陶燒瓷。
    有時候用腦過度,魏文心特別喜歡做點簡單的事情調劑心情,她儲物戒裏超多的陶瓷器具,就是這麽來的。
    魏文心偏愛細膩油潤的手感,不管用哪種土,都能做得很好看。
    灰色茶壺在自然光下隱隱泛藍,托在手心裏,五指微張,堪堪握住。
    注水、放茶葉、煮茶,一氣嗬成。
    她喝茶就喜歡這樣,簡單粗暴。
    火候到了,保留充沛的靈氣和濃鬱的香氣就好,從不玩兒什麽花活。
    一壺茶煮好,隻有少少的三杯。
    這是一把隻為“喝個氣氛”那種茶壺。
    若是口渴,她會換一個大肚兒的。
    見她特意換了茶壺燒茶,全程沒什麽技巧的樣子,茶香卻濃鬱至極,這修士淺淺的糾結一下,就來到她身旁,隔著半丈遠,放了個蒲團坐下。
    柔絲草編織而成的蒲團頗有些年頭,原本金燦燦的,如今已經變成深褐色,邊邊角角還有幾根磨破了的,有修補痕跡。
    後來那些柔絲草,與之前的顏色不一樣,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沒有采用精修的法子,找那年份相當的,而是圖省事,直接用了新的。
    這東西靈蒼窩裏常年鋪著厚厚一層,但對小修士來講,已經是比較珍稀的特殊靈植了。
    想到這,魏文心不動聲色的多看了兩眼。
    她看起來很冷漠,但做事又很大方,一般小修怕是都要嚇死了,這男修卻從容的行了個道禮,才恭恭敬敬的用雙手捧起麵前的茶。
    田埂很窄,魏文心將一張小桌放在左側,那修士坐下的時候,自動選了桌子對麵,與魏文心隔桌落座。
    魏文心全都看在眼裏,從始至終,卻什麽都沒有說。
    靈茶淺褐色,用白玉杯裝著,團團靈霧聚在杯口,看起來頗有點仙氣飄飄的模樣。
    男修麵上受寵若驚,眼神卻很是平靜。
    魏文心平日裏喝著玩的茶,對煉氣期小修士來講,也是難得的寶物。
    但他並不動心。
    男修很謹慎,剛開始隻輕啜一小口,之後才大口喝完。
    靈茶入肚,靈氣蒸騰,男修忙盤腿打坐,拚命吸收。
    此地距離凡間界已經挺近了,靈氣著實說不上濃。
    但這一杯茶下去,男修依舊穩穩當當的突破到了煉氣四層。
    可以說,無比真切的演示了一遍,何為大能手指縫裏漏一點出來,對低階小修來講,也是了不得的大機緣。
    魏文心見狀,不由走神。
    偶爾與人聚會,聽一耳朵八卦,她也知道一些有趣的事。
    野外遇到不認識的高階修士,若對方看起來心情不錯,鼓起勇氣上去拜見一番,大部分高階修士都會隨手漏點好處。
    再不濟也能得幾句指點。
    但這也不是沒有風險。
    若是正巧遇到個邪修,多半就要完蛋,又或者遇到人家剛搶劫完,正在分贓,百分百順手把你也給分了……
    好在這些都是小概率事件,隻要眼光好一點,基本上不會有危險。
    之前同門說起這些的時候,不過是為了勸年紀小的孩子們不要貪小便宜。
    “身為萬劍宗弟子,當把萬劍宗顏麵放在心上。此等行徑與乞丐無異,實在丟我大宗顏麵。”
    哪怕已經過了兩百多年,魏文心依舊記得當年那位師姐的原話。
    魏文心看向此人的眼神,不由更深幾分。
    男修修煉結束,已是半個時辰之後,睜開眼,就見一道薄薄的靈力好似蛋殼似的,緊緊的護住自己。
    再看前輩,照舊保持冷臉,淡定的坐在風雪之中,手裏撚著一塊小小的深灰色玉簡,一動不動。
    頗有高人風範。
    小修士突然就感受到了這冷冰冰的外表下,溫暖的內心,不由一臉動容:
    “多謝前輩賜茶!”
    天上一直在飄著鵝毛大雪,魏文心體表維持著一層靈力罩,積雪落到她身上,立刻滑下來。
    因魏文心沒有升溫的緣故,那雪依舊蓬鬆,沒有融化的跡象,滑落下去,幾乎已經蓋住了她的腿。
    男修從靈氣罩中走出來,也不管地上積雪多深,直接就是三個響頭。
    見他整個腦袋都砸進了積雪當中,起來之後,睫毛上、眉毛上、頭發上,甚至耳朵裏、鼻孔裏,全是積雪,不由笑出了聲。
    男修終於聽到這位氣運昌隆的前輩,說了第一句話。
    隻一句話,就讓他脊背發麻。
    隻聽她道:“小友不過區區煉氣三層,竟來得這雪山之巔,想來,定是天賦異稟之輩吧!”
    好在,這個問題不難回答。
    “晚輩祖上傳下來一件火鼠皮內甲,所以晚輩能抵禦一點嚴寒。”
    話罷,竟直接扯開法衣衣領,示意她看。
    魏文心遂不再糾結此事。
    微微低下頭,端起一杯茶,示意他沒事就可以離開了。
    然而那男修不僅沒走,還笑吟吟的留了下來。
    “原本晚輩是想來這山巔,替我阿娘抓一隻雪兔,沒想到得遇前輩,實在有緣。”
    魏文心靜靜的看他表演,並不接話。
    見她一副寡言模樣,男修也不尷尬,反而繼續道:“晚輩一介散修,得遇前輩,實乃此生最大的幸事,原本得了大機緣,得以突破煉氣中期,就該知足,然我輩修士與天爭、與地爭、與人爭,尤其我們散修,修行更是艱難,所以今日雖然冒昧,晚輩還是鬥膽,想要跟前輩請教一些修煉上的難題。”
    魏文心點點下巴,惜字如金:“可。”
    那修士便將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凡修士,因靈根不同,天生就被分為三六九等,晚輩想知道,為何同樣生而為人,有的人卻得天眷顧,生就單靈根,修為一日千裏,有的人,卻天生五靈根,苦苦修行幾十載,修為卻依舊不得寸進?”
    這個問題,魏文心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因為她恰是那修為一日千裏的單靈根,而這修士,又正好是個苦修幾十載,依舊連煉氣中期都未突破的五靈根。
    若不是知道以這人眼力,根本看不透自己跟腳,魏文心怕是要以為對方是特意在這裏等著自己的了。
    就在她思索的片刻,那修士又道:“若修士有輪回也就罷了,這次運氣不好,可以等來生,但我等修士,一旦隕落,再無來生,這蒼天,何其不公平?”
    作為既得利益者,魏文心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更是從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公平。
    但這話卻是沒法說的。
    男修雙目炯炯,定定的盯著她,一眨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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