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五個馬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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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聽此言,楚今燃下意識地回絕她,“不要,本少爺才不吃這窮人吃的東西呢!”
    林斬霜聽罷並不氣惱,畢竟她也隻是這麽客氣一問。
    “這樣啊。”
    她點點頭,說著便拿起盤中一塊金黃焦脆還有些溫熱的香蔥餅,“看來是在下誤會了。”
    語畢,林斬霜隨意咬了一口,衝他淺淡一笑。
    經她這麽一咬,原本就香的氣味一下又濃鬱了好幾倍,勾得楚今燃的饞蟲蠢蠢欲動。
    加之他晨起與中午兩頓沒吃飯,又因為找貓折騰了一大圈,待現在回過神兒時,早已是饑腸轆轆了。
    最終,楚今燃沒能抵抗的住誘惑。
    “算、算了,本少爺給你個麵子。”
    說罷,楚今燃從盤子中拿過一塊香蔥餅,紅著臉吃了起來。
    他一邊吃還一邊安慰自己,這麵油和蔥都是他家小廚房出的,他吃的是自己的,才不是麵前這個壞女人做的呢。
    這麽一想,楚今燃心裏好受許多,最後毫無負累地將剩下的三塊香蔥餅全吃進了肚子裏。
    “少爺覺得怎麽樣?”
    隻聽林斬霜笑吟吟開口。
    聞言,正滿意地用帕子揩嘴的楚今燃動作一頓,隨即放下了手,飛快地瞧了她一眼。
    別扭開口,“一般吧。”
    誰知他話剛說完,自己竟突然打了個嗝。
    在他身後站著的蘭生見狀,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見此情景,楚今燃麵上的紅意當即竄到了耳後根,他恨恨跺腳,氣急敗壞地改口。
    “一點都不好吃!”
    說罷,也不管地上的伶俐了,快步跑出了硯香院。
    身後的梅生一行人也緊跟著跑了出去。
    最末尾的竹生俯身抱起地上的貓,臨到院門時,他沒忍住回了下頭,卻見女人正淺笑著同自己打招呼。
    竹生呼吸一滯,連忙跨出了門。
    蘭生因為沒憋住笑,最後被楚今燃罰去府內最遠的籲暖舍打掃衛生。
    籲暖舍雖不大,卻養著楚今燃從各處撿回來的小動物,年老的貓、瘸腿的狗、生瘡的兔子、瞎了隻眼的鳥等等,足有幾十隻,光是喂食鏟糞都不簡單。
    又因為混在一起養,所以即使日日打掃異味仍然很大。
    總之,並不是一個輕鬆的活。
    領完罰後,蘭生苦著臉往外走,正巧撞見抱著貓回來的竹生,他當即跨步上前攔住了對方的去路。
    揚頭道:“少爺讓你隨我去打掃暖舍。”
    竹生猶豫一瞬後,將貓放到了地上,轉身隨他走了。
    春日的午後已經染上了點盛夏的燥熱,梅生有一下沒一下地為梨樹下坐著的少年打著扇。
    隻聽他問,“少爺,咱們還要殺她嗎?”
    正百無聊賴把玩自己新手鏈的楚今燃聞言一頓,隨即便反應了過來,“當然!”
    梅生有些猶豫道:“可她今日還幫過咱們伶俐呢。”
    “那、那就改日再殺,先留她一條命。”
    楚今燃不假思索地接道。
    說完,他眯起眼睛,舉手在陽光下變換著角度欣賞自己手上戴著的這條金鏈。
    陽光下,金鏈亮得刺眼,其上鑲嵌的紅寶石更是璀璨奪目。
    這條金手鏈是他命城裏手藝最好的金匠打造的,是當下最時興的款式。
    不過很快他就興致缺缺地放下了手,覺得這條金鏈與自己妝奩裏的那幾十條也沒什麽明顯不同。
    正當楚今燃百無聊賴之際,便見不遠處潘管事拿著封信經過,看樣子是要去硯香院。
    少年連忙站起身,喊了聲,“潘姨。”
    潘管事聞言腳步一頓,隨即彎身喚了他一聲少爺。
    楚今燃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打量了一圈,隨後明知故問道:“潘姨這是要去哪?”
    潘管事本想隱瞞,但一想其實也沒這個必要,於是就實話實說了。
    “家主回信了,我打算去硯香院同林姑娘知會一聲。”
    楚今燃脫口而出道:“我跟你一起去!”
    兩人來到硯香院時,正瞧見林斬霜坐在院中的竹蔭下看書。
    楚今燃發現她換了身淺青色的衣裙,料子仍然有些老舊,卻打理得甚是幹淨。
    她沒像那日初見一樣束發,而是將滿頭青絲用一根纖細的竹節挽了起來,鬆鬆地墜在腦後。
    竹節頂端還帶著兩片青翠的瘦竹葉,正微微顫動著。
    她就那樣坐在春風中,隨性又風雅。
    林斬霜看得很是專注,長眉微微蹙著,就連潘管事他們走到了近前都沒能發現。
    最後還是楚今燃沒忍住咳了一聲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見來人是潘管事,林斬霜將自己看了一半的書倒扣在手邊的石桌上,隨後起身同對方寒暄。
    “看什麽呢,這麽入神。”
    楚今燃一邊不滿地咕噥,一邊朝書皮上瞥。
    “什麽冠子。”
    聞言,林斬霜轉頭笑著看向他,故作驚訝道:“楚少爺也對《鶡冠子》感興趣?”
    楚今燃沒讀過《鶡冠子》,他甚至連‘鶡’字都不識得,可即便如此,他仍是一揚下巴,不服輸道:“對呀,怎麽了。”
    林斬霜笑意更深了,假裝沒識破他的心虛,“那改日在下可否向楚少爺討教一二?”
    “當然!”
    見自家少爺的坑越挖越深,潘管事連忙替他轉移了話題。
    拿出了懷中家主楚玥寫給林斬霜的信。
    正如潘管事所言,楚玥並未因兒子落水一事而牽連她,反而悉心安慰她不要有心理負擔,並且關心她在楚府的日常起居可否舒適習慣。
    最後表示希望林斬霜能夠一直留在楚府做客,直到三個月後出發去京城。
    在此期間,楚玥還多次提及楚今燃性格任性,請她多多關照,萬萬不要同他計較之類的話。
    顯然,楚家主十分了解自己兒子的行為秉性。
    見林斬霜看完了信,潘管事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小霜啊,你且就安心住這兒吧,昂。”
    這幾日潘管事一直同林斬霜有所接觸,越共事越覺得對方無論是行為處事還是說話,各個方麵都讓她覺得舒服又妥帖。
    不自覺便同她親近了許多,就連稱呼都跟著變了。
    林斬霜揚起笑,也隨她改了口,“有勞潘姨費心了。”
    一旁的楚今燃聽到她倆的對話後,狐疑地拿過了女人手中的信箋。
    快速瀏覽了一遍後,他當即皺起了眉,氣憤開口,“不行,我娘怎麽能這麽說呢,什麽叫不關她的事都是我的原因!”
    少年一急一氣就容易紅眼。
    “潘姨,我不同意!”
    楚今燃拉住了潘管事的袖子,“你快寫信給我娘,就說我不同意這件事,讓她趕緊回來,聽見沒有!”
    潘管事見他要鬧脾氣,連忙將其拉到了一旁,低聲下氣地哄道:“少爺、少爺,我的小祖宗唉。”
    “家主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她著急同他解釋,“你是家主的親兒子,她能不向著你嗎,她那隻是對著林姑娘說的客氣話而已,你別當真。”
    楚今燃撇嘴,眼淚兒在眶裏打轉,委屈道:“那娘為什麽還要她住在府上,她都那樣對我了,我不同意!”
    潘管事:“那是因為林姑娘對家主的生意有大用,家主才允她住在府上的,你當她是為了什麽?”
    少年咬牙跺腳,大叫道:“生意生意還是生意!娘她心裏都是生意,她都多久沒回來看過我了!”
    聞言,潘管事心頭一酸,神情欲言又止。
    “家主馬上就回來了,少爺別著急。”
    隨後,潘管事又說了許多安慰的話,才使得少年的情緒稍稍穩定下來。
    “她想住在府上也可以。”
    楚今燃眨了眨被淚濡濕的眼睫,忽然鬆了口。
    “可對本少爺見死不救那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他不能將此事輕輕揭過,讓別人覺得他這個人好欺負好打發。
    “少爺想怎樣?”
    潘管事憂心忡忡地開口。
    楚今燃話雖這麽說,可他還真沒想好該怎樣林斬霜。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際,遠處的籲暖舍方向突然傳來幾聲馬匹暴躁的嘶鳴聲。
    楚今燃忽然有了主意,轉身對著林斬霜道:“除非她能在三日之內,馴服籲暖舍的那匹黃驃馬。”
    潘管事聞言,當即做了難,連忙勸他說:“少爺,這可使不得啊,林姑娘一介讀書人,怎麽馴得了這麽暴躁的馬!”
    楚今燃不為所動,他就是要讓林斬霜知難而退。
    他抬頜,神情挑釁地看著對方,“敢嗎?”
    誰知對麵的女人竟出乎意料地應下了。
    “小霜你這是幹嘛。”
    潘管事急壞了,“你不知道,那黃驃馬是家主西涼的好友送來的,性子烈的很,城裏好幾位馴馬師都搞不定,你怎麽就隨便應下了!”
    林斬霜聞言,安撫地衝她打了個手勢。
    繼而轉眼看向麵前的少年,“楚少爺方才的話可作得了數?”
    楚今燃一揚眉,“當然!本少爺說話算話。”
    “你若是真的在三日內馴服了那匹烈馬,我倆此前種種一筆勾銷,你也可以住在我家。”
    林斬霜揚唇一笑,隨後對著他抬起手,“好,那少爺可否同在下擊掌為誓?”
    楚今燃動作一頓,當即說道:“有什麽不敢!”
    說罷,抬起手與她擊掌。
    啪的一聲脆響,回蕩在小院內,聽得少年心頭也跟著一顫。
    那日臨入睡前,楚今燃一反常態沒看自己喜歡的話本子,而是命菊生去他娘的書房替自己找來了《鶡冠子》。
    結果還沒翻兩頁,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倒是沒再做什麽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