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
    電腦前，曹勝還在全神貫注地碼字。
    與此同時。
    魔都。
    一間臥室裏，榕樹下的版權編輯王婧，坐在電腦前，瀏覽著網上的新聞，不時刷新一下她的電子郵箱。
    她已經按老板的吩咐，給曹勝發過電子郵件，現在在等曹勝的回複。
    按理說，工作郵件，她沒有必要這麽等他回複，明天上班了，再看他有沒有回複，完全來得及。
    但她卻在等著。
    因為她想跟他聊點工作以外的事。
    今晚她已經幾次給曹勝打電話。
    但他一次都沒有接聽。
    她聽說過他碼字時有將手機靜音的習慣，所以，她猜到他此刻應該正在碼字，她想等他碼完字，看看有沒有機會和他通個電話。
    時間一點點流逝，眼看著12點將近，她刷新電子郵箱的頻率越來越高。
    片刻後，她忍不住給他發了一條信息——“你在幹嘛？今晚的稿子寫完了嗎？”
    至於她真正想跟他聊的話題，她不敢在郵件裏聊，也不敢在短信裏聊。
    怕留下把柄。
    ……
    徽州。
    書房中。
    劈裏啪啦的碼字聲，終於停止。
    曹勝左手去端電腦旁邊的茶杯，右手操控鼠標，將剛剛碼好的一章保存好。
    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臉上也有了笑容。
    他喜歡碼字，但也隻是相比其它的工作，更喜歡碼字而已。
    事實上，天天碼字，他也會覺得累。
    有時候是身體上的疲憊。
    有時候，是心理上的疲倦。
    每天最放鬆的就是當天碼字任務完成的那一刻。
    喝了一口茶，他見時間已經不早，就關掉電腦，拿起手機、端著茶杯走出書房，準備下樓洗洗去休息。
    一邊走，一邊單手操作手機，想看看在自己碼字的時候，有沒有人打電話或者發信息過來？
    未接電話有兩個。
    一個是老家座機號碼打過來的，一個是輔導員魯祥偉打過來的。
    此時已是午夜，他決定明天上午再給他們回電話。
    短信箱裏有幾條未讀短信。
    有大學同學發來的。
    有輔導員魯祥偉發來的。
    魯祥偉：“曹勝，我看新聞上說你最近寫了四個劇本？還要跟程龍合作？厲害啊！恭喜恭喜！有空來我辦公室坐坐，想跟你聊聊。”
    這條信息，曹勝也準備明天上午再回複。
    跟著又看見王婧發來的信息。
    “你在幹嘛？今晚的稿子寫完了嗎？”
    她這大半夜的不睡覺，給我發信息做什麽？
    出於好奇，他回複：“剛剛寫完，找我有事？”
    ……
    魔都。
    已經等了幾個小時的王婧，終於等到曹勝的回複，本來已經有點困的她，頓時精神一振。
    連忙撥通他的號碼。
    ……
    徽州。
    正在下樓梯的曹勝，看見王婧打來的電話，有點意外，覺得她今天有點反常，這麽大半夜了，她竟然給他打電話。
    是有什麽事找我？
    微微遲疑，他就接通通話，將手機貼到耳邊。
    “喂？美女！這大半夜的，你不去見周公，給我打電話？有事啊？”
    王婧：“嗬嗬，曹總！你不也沒睡嘛！你是不是天天晚上碼字到這個時候呀？”
    曹勝嗯了聲。
    王婧：“您辛苦了！看來您現在的成績，都是您無數個日夜努力出來的呀！”
    曹勝失笑，“要不然呢？你不會覺得我的文檔已經成熟了，會自己碼字了吧？”
    王婧被逗笑，“嗬嗬，曹總您真幽默！”
    曹勝：“有事說事！不早了，我也準備睡了，你到底有沒有正事？”
    王婧：“哦，是這樣的，朱總讓我問問您最近有沒有改行做職業編劇的打算？”
    曹勝有點想笑，最近打電話、發信息問他是不是要改行做編劇的人不少。沒想到朱威廉竟然也有這樣的懷疑。
    “沒有！還有別的事嗎？”
    王婧：“真沒有呀？那……曹總！您需要人幫您打理您所有作品的版權嗎？您看您現在已經寫了好幾本，劇本也寫了好幾個了，而且我記得您說過您新書裏涉及到的劇本，好像有10個左右，對吧？這些劇本，您自己一個個去找合作對象，挺麻煩吧？您想不想要一個專人幫您打理呀？或者，您有沒有成立工作室或者個人公司的想法呢？”
    剛剛從三樓下到二樓的曹勝，聽到這裏，停下了腳步。
    表情挺意外。
    眉頭微皺，“你問這個做什麽？你……想過來給我打理這些版權？”
    他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
    王婧：“嗯，是的！您如果有這樣的需要，我覺得我可以幫到您，當然，如果您不需要的話，那就當我沒說。”
    這種想要跳槽的話，她不敢在郵件或者短信裏說，一旦形成文字，就容易落下把柄。
    要知道，曹勝還是榕樹下的股東，有她老板的聯係方式。
    直接在電話裏說的話，就保險多了。
    曹勝的表情變得有點古怪。
    他記憶中，有大神級作者寫不僅賺了大把的稿費，還把編輯騙到了手，娶回家、抱上床的那種。
    但他沒聽說過誰寫，竟然把自己的編輯拐去給自己工作的。
    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我這個時候要是跟她表白，她不會一口就答應吧？
    這個念頭閃過腦海的時候，他立即甩了甩頭。
    心想我怎麽會產生這種念頭？我對她沒那方麵的感覺啊！
    “你最近工作得不開心？”
    他試探著問。
    他想搞清楚她想跳槽來他這裏的真正原因。
    他確實想要一個人給他打理一些生活上的瑣事，包括作品版權的運作。
    王婧似乎是個不錯的人選。
    但他要先搞清楚她想跳槽的原因。
    如果是因為一些狗屁倒灶的事，他未必會同意她過來。
    他需要的是一個情緒穩定的助理。
    而不是一個心態不穩，隨隨便便就想跳槽的人。
    否則，她要是來他這裏工作，因為一點小事就又想跳槽，他煩不煩？
    王婧：“沒有呀！我最近工作挺好的，您要是不信，可以打電話問朱總或者其他同事。”
    曹勝走到客廳沙發那裏坐下，一邊將茶杯放在茶幾上，一邊問：“那你怎麽突然想要來我這裏工作呢？你覺得給我一個人工作，比在榕樹下更有前途？”
    王婧：“嗯，我確實是這麽覺得。”
    她竟然承認了？
    曹勝有點意外，“你真這麽覺得？”
    王婧：“對！特別是知道您還擅長寫劇本以後，我就更覺得跟著您，可能會更有前途。”
    曹勝：“怎麽說？”
    王婧：“很簡單呀！您的成績那麽好，劇本又寫得這麽好，就連程龍都被您的劇本打動了，我覺得您的前途比榕樹下的前途明朗多了！我相信您未來的成就不會低，但榕樹下未來的前途，我看不清楚，說不好，所以，曹總！您要我嗎？”
    我的前途比榕樹下的前途更明朗？
    這話聽得曹勝嘴角微微上揚。
    這樣的話，他愛聽。
    不過，他並沒有立即答應王婧，而是說：“容我考慮一下行嗎？明天或者後天，我再給你答複，沒問題吧？”
    王婧：“嗯，當然可以！那我等您的消息，不過，請先別跟朱總說我想來您這裏，可以嗎？”
    曹勝莞爾，“當然！放心吧！我會給你保密的。”
    王婧：“謝謝！那我就不影響您休息了，您早點睡！晚安！”
    曹勝：“嗯，你也早點睡。”
    結束通話。
    曹勝放下手機，重新端起茶杯，一邊喝茶一邊眯眼思索。
    他覺得王婧過來的話，好像確實不錯。
    既能幫他打理版權上的事，也能幫他監管網吧的裝修、籌備等工作。
    應該能讓他省心不少。
    甚至以後去各大城市投資房產的事，也能讓她提前收集資料，物色適合投資的房產。
    至於職位？
    他自己可以在喜通網吧掛一個總經理的職，給她掛一個總經理助理的職位。
    ……
    第二天上午。
    考慮好的曹勝，給朱威廉打了個電話，寒暄了幾句，順口問了問王婧最近有沒有和同事發生什麽矛盾？她工作上有沒有出現什麽重大失誤？
    朱威廉被問得一頭霧水。
    但還是回答了曹勝的問題。
    “沒有啊！反正我沒聽說她和哪個同事發生了什麽矛盾，她工作上，也沒出現什麽失誤吧？反正我沒聽說，怎麽了？你怎麽突然想起來問她這些事？”
    曹勝：“哦，是這樣！朱總，我這裏缺一個私人助理，我覺得她挺好的，想跟您把她要過來給我工作，您能割愛嗎？”
    朱威廉：“？？？”
    一陣啞然之後，朱威廉：“你這……有意思啊！挖人挖到咱們公司來了？咱們公司也有你的股份啊！你這不是等於在挖你自己的牆角嗎？嗬嗬，再說了，這件事的關鍵在於她願不願意去你那裏，不是我說一句話，她就肯定願意過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是你沒明白我的意思！
    曹勝心說。
    “那您幫我問一下她願不願意過來？”
    曹勝這話讓朱威廉失笑。
    “行啊！我一會兒幫你問問，她要是不願意去你那裏，你可別怨我！”
    曹勝：“放心！不會怨你的。”
    通話結束，曹勝給王婧發了一條信息，“我剛跟朱總通過電話了，一會兒他應該會問你願不願意來我這裏工作，他要是沒問，你找個時間跟他辭職就行了，等你辦好離職手續，可以隨時來我這裏上班，工作待遇不會低於你現在的待遇。”
    王婧很快回複：“好！謝謝曹總！我會盡快辦好離職手續。”
    ……
    大概一個小時後。
    魔都。
    王婧坐在工位上，一直沒等到朱威廉喊她。
    徽州。
    曹勝接到朱威廉的回電。
    “唉！不好意思啊！我剛才跟王婧說了半天，給她做了不少思想工作，但她就是不鬆口，說什麽也不願意離開魔都，去你那邊工作，要不，我在魔都這邊給你招聘一個私人助理吧？你看怎麽樣？”
    曹勝眉頭微皺。
    一時間不確定這是什麽情況？
    是王婧改變主意了？
    還是朱威廉在跟我演戲？
    “哦，這樣啊！那算了，我這邊也可以招聘的，回頭我自己招吧！辛苦您了朱總！”
    曹勝嘴上表示感謝。
    朱威廉也很客氣，“嘿！跟我還這麽客氣？我都沒能幫你做通她的思想工作，哪還好意思談什麽辛苦？”
    曹勝：“總之謝了！那您忙！咱們回頭再聊？”
    “好！回頭再聊！”
    通話結束。
    曹勝想了想，給王婧發了一條信息，“朱總剛才找你聊過嗎？他說你不願意過來，你改主意了？”
    很快，王婧回複：“沒有呀！他沒找我聊，我也沒改主意，他跟您說我不願意來您這邊？”
    曹勝：“嗯，他說你不願意來。”
    ……
    魔都。
    王婧看著曹勝的回複，表情有點錯愕。
    下意識看向老板辦公室。
    隨即微微失笑。
    她能理解老板為什麽這麽做，無非是不想讓她離開，不過，這次是她自己想走，曹勝那裏也願意接收她，她哪裏還能在這裏待得住？
    至今都沒有實現盈利的榕樹下，確實讓她看不清楚未來。
    相比之下，曹勝越來越耀眼的成績，讓她相信他的前途不會差。
    她覺得自己現在去他那邊，比在榕樹下更有前途。
    沉吟片刻，她拉開辦公桌抽屜，拿出早就打印好的辭職信，起身走向老板辦公室。
    辦公室裏。
    朱威廉心情不錯，正在美滋滋地喝茶。
    心裏想著：曹勝寫雖然厲害，寫劇本也不差，但到底是還沒有真正走上社會的年輕人，做事情有點太想當然了，想要一個助理，竟然直接把電話打到我這裏，讓我幫忙做王婧的思想工作？
    這是何等的異想天開？
    讓我勸王婧去你那裏工作，和讓我插自己一刀有什麽區別？
    就在這時，他辦公室門被敲響。
    門外傳來王婧的聲音，“朱總！我能進來嗎？”
    朱威廉訝然抬頭看向門口，沒想到這麽巧，王婧竟然這個時候來了？
    “進！”
    他話音未落，辦公室門就被王婧推開了。
    他看見王婧手上拿著一封信，向他快步走來。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王婧將辭職信放在他辦公桌上，微笑道：“朱總！感謝您給我這份工作，也感謝您一直以來的關照，不過，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這是我的辭職信，請您批一下！謝謝！”
    朱威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