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諾就此開始了回到學校讀書的日子，讀起書來，每天的安排都是滿滿當當。他也沒住校，住的是齊雲天租的一套高檔公寓。
    就在工作室和學校中間，去兩邊都不遠。一個月4000的房租，在這個年頭的京城絕對算貴。但安保到位，可以杜絕狗仔隊的窺探，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因為他不是一個人住，文詠杉也在京影報了個考前突擊班，沒錯，就是前麵他上過的那個。
    在李邇的安排下，隱姓埋名在裏麵讀書，也沒人知道她跟誰的關係。
    每天兩個人一起開車去上學，又一起開車回家。
    除了每天都需要跟狗仔隊捉迷藏，以及避人耳目之外，小日子過得倒是甜甜蜜蜜，尤其夏野禾來那幾天，對陳諾來說，更甜蜜。
    到了一月份，2007年電影春節檔的硝煙開始彌漫。
    陳諾也不知道華藝公司是不是太過自信，居然真的不信邪，跟著他們一起衝去春節檔。讓《門徒》和《愛情呼叫轉移》不得不宣布提檔，分別在1月7日和1月14日上映。
    算是抓了一波春節前的空檔期。
    讓2007年的春節檔，依舊主要是2部國產加2部好萊塢大片的格局。
    瘋狂的石頭在其中毫無疑問是最弱勢的，200萬的宣傳費沒被任何一家放在眼裏。
    然而沒有人發現，莫名其妙在互聯網的各個角落，大大小小無論是什麽論壇，在熱門貼下，都多了一些與瘋狂石頭相關的回複。
    尤其是1月23日的媒體試映會後，各種跟電影相關的帖子後麵，總有人會莫名其妙的提到這部電影。
    哪怕有帖子談到肖申克救贖的藝術性，下麵也會有人莫名其妙的來一句：“我覺得大年30上映的瘋狂的石頭，也跟肖申克的救贖差不多，都是關於拯救的故事。前幾天剛看過試映，真的太好看了。”
    大部分人覺得這種帖子是神經病學會了上網，而還是有一些人開始對這個電影生起了好奇心。
    最後王炸來了。
    首映禮上，當文詠杉挽著陳諾的手腕公然亮相的第二天，媒體鋪天蓋地都是瘋狂的石頭首映禮的新聞。
    這讓王宗軍家裏響起了杯子破碎的聲音。
    “陳諾他是怎麽敢的！”
    王宗磊把一個青花瓷的茶杯摔在了地上，麵容扭曲，大吼道，“炒炒緋聞也就算了，他才多大？這麽公然亮相，草他娘的，會流失多少粉絲他知不知道？為了一部幾百萬成本的電影，值得嗎？”
    王宗軍麵沉似水，道：“你慌什麽，鬧什麽？大過年的！你在我家摔什麽杯子？”
    王宗磊氣道：“哥，我氣啊！陳諾這個狗雜種，他居然是個瘋子，他在台灣被拍，我們都以為是狗仔隊偷拍到的，現在看起來，他竟然是早有預謀，是在給今天造勢！”
    王宗軍冷笑道：“那也不用著急。他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們也拿他沒有辦法。但要是以為他用緋聞炒作一下，就能拿多少票房，那可就大錯特錯了。觀眾買票進場，看的是電影！”
    王宗磊狠狠點頭道：“哥，你說得沒錯，電影拚到最後還是拚的質量，我們拍這部片投了1.3個億，它連我們一個零頭都比不上，它耍盡花招也是死路一條！”
    似乎王氏兄弟說得沒有錯，全國大部分影院大年初一的首日排片比例大致為《夜宴》30%，好萊塢的007和博物館奇妙夜各占20%，《瘋狂的石頭》占15%，其他還有兩部小成本電影加起來占了15%。
    這雖然已經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了。至少在中影的人看來，隻用了200萬宣傳費，最後居然達到了這樣的效果，陳諾的網絡宣傳策略毫無疑問是大獲成功，而那些網絡水軍，也是真特麽好用。
    發一個帖子5毛，拿100萬出來能發多少個帖子？互聯網論壇才有多少？這段時間隻要是上網的網民，就沒有人不知道瘋狂的石頭這個名字。
    不過，在第一天的票房比拚中，瘋狂的石頭和夜宴的對比，似乎正如王氏兄弟所說，瘋狂的石頭的確不是對手。
    第一天的票房統計出來，在王宗軍家過年的王宗磊忍不住哈哈大笑：“1100萬的首日票房，我看他們怎麽死。哥，瘋狂的石頭多少？”
    王宗軍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他們其實也不錯，有陳諾給他們造勢，第一天就拿了有400多萬，到最後應該是虧不了了。”
    王宗磊嗬嗬笑道：“第一天才400多萬，我看他們最後上千萬都難，以陳諾的名氣，還耍了那麽多花招，最後就這麽點票房，哥，應該足夠把他身上的光環打破了吧？”
    王宗軍點頭道：“應該差不多。牆倒眾人推，這次我要看還剩多少人，會站在他一邊。”
    翌日中午，王宗磊在外有些應酬，等他想起票房這事，給王宗軍打電話過去詢問的時候，卻發現那邊語氣有些不愉：“我們昨天賣了900多萬。”
    王宗磊笑道：“哥，降幅不大啊，怎麽聽你口氣還是不滿意？”
    王宗軍淡淡道：“陳諾他們今天賣了600多萬。”
    王宗磊打電話的時候，手裏正摟著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聽到這，手裏不由一緊，那女人一聲尖叫，道：“王總，你捏疼我了。”
    “滾！”
    王宗磊猛地站了起來，問道：“哥，他們票房居然還漲了？怎麽回事？”
    王宗軍的語氣依舊很淡定：“你急什麽急，多大的人了，還是這麽沉不住氣，春節七天檔期，現在才第三天，昨天才是第二天，慢慢看。你這兩天就去別在外麵花天酒地了，多打電話去聯係一下各地的院線，多過問一下排片的情況。知道了嗎？”
    王宗磊的臉色紅一陣青一陣，恨恨道：“知道了。”
    ……
    ……
    大年初三的時候，按照去年一樣，陳諾一家三口在家過完年之後，又到了京城拜年。而文詠杉在走完首映禮之後，也回了港島過年。
    張一一這時已經搬了新家，在三環附近買了一套三室二廳的大房子，把父母從逼仄的四合院裏，接到了窗明幾淨的高層電梯公寓。
    張一一原本有些顯老態的父母這時居然看上去年輕了很多。
    潘程蓉和陳必成去年沒有跟張一一父母見麵，這次見到之後，兩方還挺親熱。潘程蓉還記得前年在四合院裏吃的那一頓餃子，這時，又聽張一一父母說起，去年張一一帶著他們去了哪些國家，見到了什麽，一邊包餃子一邊聊天，倒是十分熱鬧。
    而且，張一一這家夥，居然已經把李昱帶回家裏過年來了。
    張一一和李昱，還有陳諾，在書房裏聊起了張一一正在拍的新電影，《瞎子的春天》。
    書房門一關，張一一還沒說話，李昱就忍不住了說道：“陳諾，你勸勸他，再這麽弄下去，我們電影是真的拍不完了。”
    陳諾驚訝一問，這才知道，最開始這部《瞎子》的投資額是800萬，這對於一部文藝片來說，絕對是巨製了。
    可從6月份拍到11月份，戲還沒拍到一半，錢就用光了。幾家投資方不得不又追投了500萬進來，整體投資額竟然達到了1300萬。
    關鍵是到現在為止，資金又快用完了，整體拍攝進度居然還剩30%。
    張一一臉色不愉，道：“大過年的，你別說這麽掃興的話，實在不行，我自己拿錢貼進去。”
    李昱壓低聲音，道：“你覺得現實嗎？張一一，你有多少錢貼？我不是沒有拍過電影，我也不是沒有投入過全部身家拍電影。但是像你這樣，就是走火入魔了！一個鏡頭，你翻來覆去拍多少遍，你算過嗎？我算過，平均下來，你每個鏡頭都要拍上十幾遍，別說高媛媛，我都快被你逼瘋了！”
    張一一一臉煩躁道：“那我覺得不滿意，我能讓她過嗎？最後鏡頭裏拍出來的東西不舒服，我能怎麽辦？我心裏過不去，你明白嗎？”
    陳諾聽懂了。
    其實當初拍攝啞巴的時候，張一一就有點這個壞毛病，隻不過當時他窮，沒地兒折騰。現在有錢了，開始造了。
    張一一轉臉又對陳諾說道：“陳諾，我現在真後悔選高媛媛了，這女的簡直是個木頭。當初我真該選範繽冰！要不是已經拍了這麽多，我真想換人！”
    李昱臉都黑了，看樣子，要不是客廳裏有說有笑的聲音傳進來，她都想罵人了。
    “張一一，當初我怎麽說的？試戲的時候我就說了，範繽冰比高媛媛靈性。但你跟黎曉田非覺得範繽冰身上緋聞多，會影響票房，選了高媛媛。事到如今，你又說這些話，有意思沒？”
    張一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臉色頹然道；“沒意思，但我又能怎麽辦？拍成這個樣子，我都不想拍了。”
    這就是藝術家的性格，陳諾跟張一一接觸了這麽久，早就習以為常。
    陳諾理都沒理他，對李昱道：“當初我頭一次拍他的戲，第一個鏡頭，他讓我來了四遍。我記得當初是黎曉田去罵了他一頓，我覺得啊，你們現在就是對他太客氣，真把他當個什麽腕兒了。要我說，他要是不聽，李姐你就大嘴巴抽他，他保準聽話。”
    張一一笑罵道：“草，你特麽能不能說點人話。”
    李昱也笑了，道：“陳諾，要是你在片場就好了。真的，要不過完年，你趕緊進組，你不是要來客串嗎？我們給你再掛個監製的名頭怎麽樣，我覺得也隻有你說話這人能聽。”
    陳諾擺擺手道：“客串可以，別的就算了。我這學期期末考試考得一塌糊塗，下學期大三，還準備好好補一下呢。”
    張一一問道：“你下一部戲有譜了嗎？”
    陳諾搖頭道：“沒呢，準備歇一陣，拚死拚活上了個大學，2年了，就上了幾個月課。學校那邊不說什麽，可我自己都有點過不去。”
    李昱歎了口氣，道：“難怪你走得這麽好這麽順，要我說，現在那些人氣明星，但凡能學著你這能收能放的勁兒，那怕一星半點兒，也能紅得更久一些。你看那什麽F4……哎，人啊，一紅就得意忘形，什麽錢都想撈，可卻不知道，大眾都是健忘的。”
    張一一笑道：“魚兒，你說的可真新鮮。我就問你，這兩岸三地，有哪個當紅的男明星，20來歲，就把女朋友帶出來滿世界晃悠，有嗎？他們敢嗎？私底下都爛成什麽樣了，明麵上還他媽個個裝聖人，真特麽惡心。諾子，我告訴你，就憑你敢把文詠杉帶出來給全世界看，我就認你是個真男人。”
    李昱也笑了，道：“作為女人，我也不得不給陳諾你豎個大拇指。”
    陳諾道：“得了，你們兩口子就別誇了，不然待會我飯都吃不下，就等著成仙了。”
    三個人又說了一會兒，約好了年後陳諾去客串的時間。
    比原計劃提前了幾天，過完元宵節就去。
    李昱定的日子，陳諾也沒有反對。他可以在過年的時候插科打諢，把氣氛緩和下去，但是，有的事情，不論早晚，也始終得麵對。
    李昱既然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他去片場勸勸張一一。他作為朋友，也理所應當的應該答應。
    在張一一家吃完了餃子，坐了一會兒之後，陳家的一家三口直接又到了人大家屬院。
    李邇他們似乎也習慣了每年這個時候，有一家西川人，遠道而來過來拜年。
    這一回居然不知道從哪裏準備了一盒鮮紅的油辣子，齊逸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時候，一臉得意，一點兒都不像是個人大教授。
    “專門找朋友從西川帶過來的，問我要多辣，我直接說了一句特辣。人家還以為我瘋了。哈哈哈……來，必成，你用筷子嚐嚐，到時候夠不夠味。”
    陳必成還真去拿了一隻筷子試了試，伸進滿是紅油的辣子裏，又伸進嘴裏抿了一下，一臉欲言又止。
    齊逸飛愕然道：“怎麽？還不辣？”
    陳必成嘿嘿笑道：“陳教授，你是有所不知，其實我們西川人吧，吃這種油辣子一般都不會覺得太辣，因為它是炒過的。真正的辣，還是要看我們那邊的七星椒……”
    齊逸飛和陳必成說著北方和南方的飲食的差別。
    陳諾則跟齊雲天在一邊聊起了瘋狂的石頭的票房，都覺得目前走勢不錯。
    如果說前期造勢和炒作是為了開個好頭的話，那到了現在這個階段，繼續再往後走，那也就是指望口碑能好，能夠一傳十十傳百了。當然網絡水軍是不放假的，這個不能停。
    陳諾打心底並不覺得，這個世界裏，瘋狂的石頭的陣容，會比那個勞什子《夜宴》差到了哪兒去。
    孫紅雷，黃博，範繽冰，徐爭，黃雷，比起周訊，葛尤，章紫怡，吳彥祖，差了很多嗎？
    寧皓要是拿這個陣容，在賀歲檔上還是隻能拿2000萬票房，那陳諾真覺得是失敗。
    再說了，《夜宴》的口碑那真是有口皆碑，後世的人都稱之為鬼氣森森的哭喪片。
    瘋狂的石頭要打不過他？那還有沒有天理。
    所以，頭一天，聽到第一天瘋狂的石頭隻拿了400萬，他心裏就有點不舒服，還讓齊雲天打了個電話去中影，讓那邊過年加班，去溝通院線加排片。
    哪怕從寧皓到齊雲天，再到中影，都覺得第一天400，已經不錯了。
    等到現在聽到第二天票房統計，他們拿了600多萬的時候，陳諾才點點頭，意興闌珊的說道：“還行吧。”
    齊雲天一臉無語道：“諾哥，才上映兩天，就賣了1000多萬了，這部電影明擺著我們要賺錢了，你就不能給點好臉色？”
    陳諾嗬嗬道：“燕雀焉知鴻鵠之誌。”
    “你……”齊雲天直接丟了一個沙發靠背砸過來。
    陳諾一把抓住，墊在了背後，“謝了，剛覺得腰有點酸。”
    齊逸飛注意到了兩人的打鬧，突然說道：“小諾，對了，我最近看了一部，我覺得寫得特好。我給小天說，讓他給你講講，看能不能把這個的改編權給買下來。結果他不理我，要不，你現在有空看看？”
    陳諾笑道：“好啊，陳叔，什麽？”
    齊逸飛興致勃勃的進了書房，拿了一本雜誌出來。
    陳諾一看封麵就嚇了一跳。
    嗬，絕對的嚴肅文學。
    《人民文學》。
    再一看名字之外，還有金光閃閃的四個大字。
    風聲。麥家。
    齊逸飛生怕陳諾不懂，解釋說道：“這個叫做麥家作者之前有部叫做《暗算》，是做了影視改編，講的是間諜的故事。今年1月份播出的，我也看了，非常好看。我們學校很多老師都在看，說這叫做諜戰片。”
    “這是他剛寫的一部長篇，也是寫的間諜的故事，我覺得比《暗算》還好看，我建議你們工作室把它的影視改編權拿下來，也去拍成那種諜戰片，可能有很大的市場。”
    陳諾覺得，他哪怕多遲疑一秒鍾，都是對自己重生者身份的不尊重，點頭道：“那就買。”
    齊雲天在一旁驚訝道：“你都不看看？”
    陳諾真誠道：“你看了就行，我相信你的眼光。”
    齊雲天怔了一下，“我什麽時候看了？”
    “今天晚上。”
    齊逸飛笑了起來：“小陳，我覺得隻要小天看不行，你還是要看一下。我呢，畢竟隻是個外行，隻是看這部的時候，我腦子裏的畫麵感特別強，覺得特別適合拍成電影。不過究竟適合不適合，還是需要你們專業人士自己評判。”
    陳諾笑道：“齊叔叔，你的眼光，我信得過！不過……行，我今晚拿回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