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哈德威克發坐在監視器前，來回看了三遍之後，又一次深深的吐了口氣。
    她的男主角進組還不到三個小時，而她已經是第二次生出這種感覺了。
    凱瑟琳回過頭，對站在她身後，抱著手一同在看的白發老頭說道：“威爾，史提芬妮·梅爾是不是真的做夢夢到了他？”
    麵對威爾·理查森愕然的眼神，凱瑟琳攤了攤手，解釋道：“我是說，她要在拍攝前強行換角，真的隻是我們認為的心血來潮嗎？”
    “她說她想要CHEN來演，是看了他在奧斯卡典禮紅毯上的發言？嗬嗬。”
    “這場戲我甚至都不知道該不該再來一遍。克裏斯汀演得就像一坨狗屎。而陳……”
    “我現在閉著眼睛都能想象出這一幕在電影院播出時，會有多少女人會看著他的樣子流口水。”
    “這還隻是我們電影拍攝的第一個鏡頭！”
    “梅爾要真有這種隔著電視機選角的本事，她毫無疑問就是全好萊塢最棒的選角導演！”
    “要知道，甚至陳還是個中國人。跟她原著裏完全不同。我是說，她是怎麽知道的？真的，這太不可思議了。”
    威爾·理查森根本沒有搭理她的話，來自德克薩斯的老牛仔覺得這女人真是他媽的麻煩。
    天上掉了一塊金磚在麵前，你說句感謝上帝，然後撿起來就好了，還要去問為什麽？
    你就不怕上帝覺得你特麽的問題太多，看上去很有智慧的樣子，叫你滾出伊甸園？
    他按捺住脾氣，微笑道：“凱瑟琳，別管這些，你是導演，你現在要想的，是怎麽拍一部好電影。”
    凱瑟琳猶豫了一下、遲疑道：“那我重新再來一遍？”
    威爾臉上笑容不變，“凱瑟琳，你要再來一遍那是你作為導演的權利，不過我得提醒你，我們的錢和時間都很有限。而且，我覺得克裏斯汀表現的已經夠好了，對她的要求別太高了。行嗎？”
    凱瑟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頂峰娛樂當初為什麽要找她這個女性導演來拍？
    除了她便宜之外，
    在簽訂合同的時候，人家就交代得非常明白，
    這就是一部拍給女人看的電影，目標人群非常明確。
    女主角找一個不會出大紕漏的就行，長得怎麽樣演得如何，根本不重要，
    關鍵是男主角。
    一定要在鏡頭麵前能夠傾倒眾生，希望借助她的女性視角，在其中起一點關鍵作用。
    “過！下一個鏡頭。”凱瑟琳想通了，覺得自己的女性視角看起來，剛才那個鏡頭已經沒有問題了，便對著對講機說道。
    但是，她和威爾覺得沒有問題，陳諾也卻覺得有問題。
    他覺得，或許很久沒拍電影的緣故，他其實剛才的笑容稍微有點僵，而且入鏡的角度也稍稍有點偏。
    所以，他又一次耍大牌了。
    在導演都說過的情況下，他跑到監視器那裏要求看看畫麵。
    威爾的笑容極其勉強，說道：“陳，你想要精益求精的想法我非常理解，但是……你知道，我們這並不是一部準備衝擊奧斯卡的電影。”
    陳諾笑了笑，道：“我知道，威爾。不過，這跟我的片酬有關。我不想真的拿著一張經濟艙機票回去中國。”
    威爾·斯坦森頓時張口結舌，最後隻好道：“OK，陳，我隻是你懂的。”
    陳諾懂。
    他真的完全清楚暮光之城是個什麽水準的電影。
    所以他才不會去深挖什麽角色內心，尋找吸血鬼的情緒，深挖他的背景。
    因為他知道，根本沒人在乎。
    導演不在乎，製片人不在乎，未來的觀眾也不在乎。
    那他也不會在乎。
    如此一來，大家的目標統一而明確，就是要拍一部“完美男人愛上我”的瑪麗蘇電影，從而在未來讓全世界的瑪麗蘇少女們一起顱內高潮。
    隻不過，陳諾作為前任渣男，他很清楚、所謂高潮其實也分很多種的。
    有的是真的，有的是裝的。
    既然得奔著他指定的小目標去，那就不能僅僅局限於假裝高潮，至少也得……換床單吧。
    所以，第一天拍攝結束時，陳諾一共去凱瑟琳的監視器麵前，一共要求看了十一次回放，而且，還主動要求重拍了七次。
    七次啊，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拿著奧斯卡當總統令箭了。
    但令箭是真管用。
    雖然凱瑟琳和威爾都不是很高興。凱瑟琳覺得自己導演的權利受到了侵犯，而威爾覺得，他掌管的錢袋子受到了無妄之災。
    兩個人一天下來，都沉著個臉，但是敢怒不敢言。
    什麽是戲霸，這就是戲霸。
    欺負同組演員算什麽本事，把導演連著製片人都一起鎮壓了，才算得上霸氣側漏好嘛。
    毫無疑問，諾哥做到了。
    克裏斯汀·斯圖爾特對此有些匪夷所思。
    晚上，當她和羅伯特·帕丁森一起去吃了晚飯，在回去酒店的路上，無意中說起了此事：“我覺得陳似乎並不像我們之前想的那麽不敬業。他今天要求重拍的那幾次，我看到威爾的樣子，就像是丟了一百萬美元。但他也依舊沒有退縮。”
    其實她真是隨口一說，但沒想到羅伯特·帕丁森的反應出奇的大。
    “所以呢？”他冷冰冰的說道，“你現在又看上他了？”
    克裏斯汀·斯圖爾特愕然道：“我的上帝，你在說什麽？羅伯特，我隻是在跟你聊天！”
    羅伯特·帕丁森一臉冷笑，“隻是聊天？那能不能請你聊點別的？”
    “wtf，你”
    當即兩人就鬧了個不歡而散。
    第二天，陳諾又去監視器前麵看了11次，重拍了5次。
    到了第三天，陳諾去確認了14次，也重拍了5次。
    第四天，他去確認了15次，重拍了4次。
    第五天，他去確認了9次，重拍次數為3次。
    ……
    第十天，確認7次，重拍1次。
    ……
    第十五天，確認5次，重拍1次。
    到了第十九天拍攝結束，當凱瑟琳發現，今天陳一次都沒有來確認，也沒有主動要求重拍的時候，她忍不住轉頭，一臉複雜的對威爾·斯坦森說道：“他做到了，是麽？”
    威爾目光閃動，麵色凝重的點點頭，“是的，他做到了。”
    在這一刻，大男人威爾·斯坦森都忍不住想要像個女人一樣問問上帝了。
    很顯然，這已經不是技術派的範疇，也不是什麽後天可以鍛煉出來的能力。
    沒事喜歡看看影評發現一些滄海遺珠的威爾，此刻忍不住想起了羅傑·艾伯特。
    因為羅傑·艾伯特在他的blog上其實無數次的提到過，
    從那部沒有幾個人看過的啞巴開始，到也沒有多少人看過的藍莓之夜，再到風靡全球的黑暗騎士……
    他總是會說那一句話，
    說得太多了，以至於下麵的評論裏總是一片“hahahaha”，沒幾個人當真。
    哪怕事實一次又一次擺在他們麵前，但似乎並沒有誰相信。
    “陳是一個天才。”那個沒有下巴的老人，是這麽說的。
    威爾·斯坦森曾經也是“hahaha”的一員，
    但他現在已經準備去去網上給羅傑那個老家夥點個讚了。
    理由很簡單，奧斯卡最佳男配角先生身上的飛快變化，實在他媽的快要超出他們想象了。
    且不說他現場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和他身上的妝容完美匹配起來，將陽剛之中夾雜著的那一絲陰柔玩味得剛剛好。
    一個星期之前，他就讓現場那一個個熱情大膽的波特蘭女高中生，幾乎每一個都成了他的粉絲。每一個有點姿色的女生，都去他那裏遞過小紙條。
    尤其那位金發長腿的拉拉隊隊長，可能隻要他點點頭。任何地方任何地點，那個漂亮的18歲少女，都會毫不猶豫的陪他做點什麽香豔火辣的事情。
    這些都不算什麽，
    真正的變化在攝像機的鏡頭下。
    雖然說，之前他和凱瑟琳都一致認為，像陳諾這樣，恨不得把每一個動作分解成許許多多個片段，並對每個片段進行調整其實並沒有任何意義。
    雖然重拍之後，鏡頭裏麵的他的確有所提升，不過那種提升隻是一點點。也就是從90分提升到了95分。
    這5分之間的差距，未來的觀眾都不一定分辨得出來。但浪費的卻是劇組的時間和膠片，十分得不償失。
    然而，到了今天。
    所發生的一切真的摧毀了他原本的認知。
    兩個多星期之後，他重拍次數的減少，不是因為標準的降低，而是他在絕大多數鏡頭裏，一次性就能夠做到95分。
    演員現場通過監視器確認自己的表演問題，並飛快的做出調整，
    其實並不稀奇。
    那些好萊塢最頂級的演員，都會做同樣的事，比如梅麗爾·斯特裏普就是最典型的一個例子。
    不過……
    他隻是一個好萊塢獨立電影公司的負責人，是真沒有見過這種事。
    ……
    ……
    時間進入五月開始，陳諾每天收工之後，都會獨自一人去散散步。
    偷偷地，沒有讓令狐知道，因為他不想任何人跟隨，隻想一個人安靜安靜。
    《暮光之城》的拍攝進度在他如有神助的發揮之下，進度是一提再提。
    比之前預計的最長時間2個月提前了幾乎快一個月，估計再過十天，差不多主體拍攝就能結束。後期也隻剩下了補拍一些外景鏡頭的工作。這讓威爾每次見到他都親熱得不行。
    陳諾覺得，如果他拍《風聲》的時候，也有人做到類似的事情，他的表現估計也相差不大。在金錢麵前，又有誰能不當孫子呢？
    誰也不是神仙，誰也逃不脫生老病死，天災人禍，不是嗎？
    天色已經漸漸地暗了下去，雖說是想散散心，但是，陳諾沒有忘記，他是在槍擊每一天的美利堅，所以他並沒有走出酒店的圍牆。
    波特蘭可不比東京，雖然暮光之城的經費有限，隻是定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三星級酒店，但這個酒店挺大的，什麽健身房遊泳池，該有的都有。
    在花叢草坪之中，慢慢悠悠的逛上一個多小時一點問題都沒有。
    此刻，當他走到一個轉角的時候，前麵有一男一女正在語氣不善的說著話，話裏麵有個單詞的發音非常的怪異。
    “CHEN，CHEN，CHEN，你現在幾乎每一次跟我聊天，都要說到這個名字？motherfucker，你到底有什麽毛病，克裏斯汀？和他拍個吻戲又怎麽樣？你是一個演員，OK?你不需要每一次都提前來征求我的同意，我不同意你就不拍了嗎？我不需要你可憐我！SHIT！”
    “羅伯特，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
    “你沒有？不要以為我沒有注意。不隻是你，還有安娜，阿什麗，邁克，包括那個該死的印第安人。fuck！我fuck你們全部！之前你們不是都說，我比他更適合演愛德華，更他媽適合做男主角嗎？怎麽你們現在沒有一個人說了？嗯哼？”
    “羅伯特，不要這樣……”
    “不要怎樣？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每次在他麵前，都他媽像是一個正在發騷的婊子……”
    女人尖叫起來：“FUCK，羅伯特！你在說什麽！”
    “我在說……”
    本來就不是故意想聽，隻是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背後說他壞話，搞點陰謀，結果沒想到聽到這些有的沒的。
    陳諾轉身正準備走，突然有一個人拉住了他的手。
    轉過頭一看，是阿什麗·格林尼。
    這個來自佛羅裏達州的性感尤物用手指在嘴唇上比了一個“噓”，又拉了拉他的手。好像是想讓他跟她走。
    陳諾不禁有點啼笑皆非，把手抽了出來，自然而然的問道：“做什麽？”
    他一說話，之前那一對男女的聲音瞬間就沒了。
    陳諾道：“你也出來散步？要不要一起走走？”
    阿什麗·格林尼怔怔的看著他，看樣子是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做。
    陳諾也沒有再管她，轉過身，也不換方向了，幹脆繼續往前走。
    本來嘛，他什麽事都沒做，吃完晚飯，在酒店裏走走，幹嘛鬼鬼祟祟的？
    那兩個人沒有公德心的在大庭廣眾下吵架，關他什麽事？
    在這拍了十幾天戲，他跟這些同組的演員可以說私底下沒有任何的交集，所以他也沒有慣著這些鬼佬的心情。
    他跟他們，別說像當初跟艾瑪·斯通那樣水乳交融，甚至還不如當初拍黑暗騎士的時候，跟克裏斯蒂安·貝爾的君子之交。
    不是他拒人於千裏之外，而是……
    就像馬特·達蒙去中國，跟景甜小姐，鹿晗先生一起拍張一謀導演的《長城》一樣，想必他們私底下也應該不會有太多交往的。
    雖然馬特那是一個美國演員去到中國，而現在是他陳諾一個中國演員來到美國，比喻也不算特別恰當，
    但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意思。
    陳諾禮貌的問了問阿什麗，看她不動，就自己繼續邁開步子往前走，走出那條小道，拐到了泳池邊。
    果然，原本應該在那裏的那一對已經不在了。
    他也不以為意。
    羅伯特·帕丁森，如果按照原本的軌跡，這個人會在2022年出演《新蝙蝠俠》，還獲得了不錯的票房成績，但現在……似乎有一種被他吸幹了氣運的感覺。
    嗯，也或許是錯覺。
    畢竟，克裏斯汀·斯圖爾特和他不依舊因戲生情了麽？
    “陳，陳，等等我。”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是阿什麗·格林尼追了上來。
    他停下腳步，轉過頭。
    阿什麗個子不算高，不到170，但身材比例不錯，此刻穿著一件低胸的白色背心，下身穿著一條運動短褲，露出修長結實的雙腿，像是剛剛去運動了回來。
    在劇中他們飾演的算是卡倫家族裏的一對兄妹。
    而這位比他小一歲的女孩，現在低頭看著他的樣子，可不太像是這種關係。
    “我……”阿什麗微微低著頭，低聲說道：“對不起，我之前的確……就像羅伯特說的那樣……對不起，真的。”
    看著她仿佛做了什麽天大錯事的樣子，陳諾有點啼笑皆非。
    在他看來，這根本算不上什麽，畢竟大家非親非故，憑什麽全世界的人都應該說他好？
    他拿的是學院給他發的奧斯卡，又不是上帝給諾亞發的好人卡。
    陳諾笑道：“好，我知道了。別放在心上。還有什麽別的事嗎？”
    阿什麗小心翼翼的用眼睛上沿瞟著他，說道：“事實上，我……我這些天都看到……你一個人在散步……陳，你是有什麽心事嗎？我……我沒有別的什麽意思，我隻是想說，如果你想要找人傾述或者，需要人陪伴的話……我其實非常樂意。”
    陳諾微笑道：“沒有，謝謝關心。”
    阿什麗被他彬彬有禮又拒人千裏的樣子一下子堵住了想說的所有話，
    可陳諾正轉過身準備想要繼續走的時候，這個姑娘鼓起勇氣，一下子從後麵一下子抱住了他。
    “陳，對不起，我……我……我發誓我沒有說謊，我真的……你願意和我約會嗎？我發誓，就一晚，好嗎？我對誰也不會說。”
    陳諾站在原地，一具軟香身體貼在他的後麵，真大真軟，同時美國女人的香水味真是濃，讓他有點透不過氣來。
    他將阿什麗的纏繞在他小腹上的雙手分開，轉過頭道：“阿什麗，冷靜點。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覺，等到下次見麵，你會發現你所感受到的，都是錯覺。”
    說完，他不再停留，快步離開了。
    阿什麗·格林尼看著他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呆，用手擦了擦眼睛，也跟著走了。
    就在兩人離開後不久，一個矮胖的男人費力的從一側的花叢裏撥開枝葉走了出來。
    他掏出了褲兜裏的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
    “嘿，羅伯。對，是我，沒有打擾你吧？”
    “……這裏一切都很好。就像上次我說的那樣，從來沒有任何一部電影讓我這麽省心。”
    “……要我說，我覺得他值2000萬。”
    “……哈哈哈哈，是的，希望我們有那一天。不過我得提醒你，有的事情，我們得早做準備了。我覺得這部電影99%會超出我們的想象。”
    “……信心？是的，我現在特別他媽的有信心。”
    “……原因麽，你親自過來看看就知道了，那個中國男孩，都特麽快成為波特蘭的大眾情人了，湯姆·克魯斯都沒有他受歡迎，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