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有一個問題。
    殺人之後怎麽處理屍體？
    而且還是自己的屍體。
    李沐沐拎著自己的人頭，心中猶豫不決。
    正常人當然是不可能徒手把另外一個人的腦袋，從脖子上直接擰下來的。
    她蓄謀已久的那一記手刀，隻不過是撕開了對方的喉管和頸動脈。
    學校裏的武術教練當然不會傳授如此凶狠的殺人技，不過幸好校門口看門的保安大哥，是個退伍兵王。
    放下屠刀之後，立地成佛的那種大善人。
    李沐沐拜師三年，學到不少真東西。
    然後她在摸屍的時候找到了一把手術刀。
    就是自己昨天晚上手裏拿的那把刀。
    現實世界中的這柄手術刀在溫斯蒂手裏，是為了舉行降靈儀式而專門準備的祭祀刀。考慮到在現實世界中捅這麽多刀，血流太多會弄髒地板洗不幹淨，所以溫斯蒂自作主張把祭祀場搬到了夢境裏。
    她完全不知道，或者說也不是很在乎這麽做的風險。
    結果就被穿越過來的李沐沐坐起身來，奪走手術刀，當場一刀割喉。
    原本夢境中的一切都已經隨著夢醒而煙消雲散。
    但現在，這把手術刀又被夢魘重新帶回到李沐沐眼前。
    這是她親手弑殺好友的罪證。
    罪證就罪證吧，能爆裝備就是好事。
    李沐沐性格比較謹慎，為了防止屍變——狗策劃驚嚇玩家的套路，她都已經熟到不能再熟悉了。
    所以她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腦袋……對不起，是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屍體的腦袋剁了下來。
    但這樣還是解決不了屍體本身存在的問題。
    這玩意看起來好像不會乖乖刷新掉的樣子。
    如果能像昨天晚上一樣，隨著從夢中醒來而全部消失那就好了。
    但李沐沐對於自己目前所處的這個世界不夠了解，不知道這邊是什麽情況。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屍體扔在這裏，被別人撿走了，趁熱作出什麽不可描述的事情。
    想想都很惡心。
    要不然怎麽辦？找地方藏起來？還是埋掉？
    好煩啊，連個背包空間都不給。
    【你突然想起，隻要接受黃石王座的賜福，就可以擁有自己的“領地”。以眾所周知的常識來說，那應該是一塊地獄碎片，很適合埋骨藏屍。】
    ……那個還是再說吧。
    總不能就為了這麽一具屍體，把自己的靈魂如此輕易地交到惡魔手裏。
    圖書館並不是藏屍的好地方，主要是她不熟悉這裏的空間。
    總不能把書架上的書扔了，把屍體擺上去吧？
    溫斯蒂還沒有來，身邊也沒個能商量事的人。李沐沐猶豫再三，決定扛起屍體，去外麵轉轉。
    也許能憑借著自己的記憶找回家。
    如果外麵的地圖沒有隨機刷新的話。
    屍體比想象中還要輕，扛在肩上，感覺和一條拉布拉多的重量差不多。
    當然這隻是比喻，老娘這樣優雅矜持的好女孩，怎麽會去偷人家狗。
    人隻有兩隻手。
    李沐沐現在手裏需要拿一把刀，一顆腦袋和一個手提煤油燈。
    沒有背包空間真的很不方便。
    李沐沐嚐試著一手扶住屍體，一手去拿其他東西，冷不防腳下一滑，跌倒在地上，差點碰翻了煤油燈。
    好在她眼疾手快，關鍵時刻抬手抓住煤油燈，這才沒有讓裏麵的煤油潑灑出去。
    好險，差一點把圖書館燒了。
    回過神來，她猛然愣住。
    肩膀上的屍體不見了！
    李沐沐一臉懵逼地看著自己雙手下麵生長出來的兩隻新手。
    啊這……
    卡穿模了啊大姐！你快出來！
    李沐沐一時間隻感覺渾身難受，恨不得給自己當場來個大開膛，看看從裏麵能不能掏出來什麽東西。
    她憋足了勁朝著牆上撞了兩下，並沒有卵用。
    屍體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隻留下突兀生長出來的這雙手，居然還能正常使用，絲毫沒有滯澀阻礙的感覺。
    【你回想起自己剛剛內心潛意識裏最迫切的需求】
    【第一，處理屍體。】
    【第二，手不夠用。】
    原來是用這種辦法解決的嗎？真是太厲害啦！
    厲害個屁！
    李沐沐四手捂臉歎息。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回事？
    冷靜下來之後，她下意識地看向地上的腦袋。
    如果這就是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
    【你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不，我沒有！
    李沐沐捧起腦袋，咬咬牙對準自己的腦門輕輕磕了一下。
    沒有反應。
    放在肩膀上扭一扭。
    沒有反應。
    難不成還得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不對，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問題出在哪裏。
    【你意識到你對這個腦袋並沒有迫切的需求】
    【你不知道這玩意兒有什麽用處】
    【你開始思考】
    李沐沐與雙眼中已經失去光澤的腦袋默默對視。
    她以前其實沒少見過自己的屍體。
    做遊戲測試，下副本開荒boss，誰還沒死過千八百次的呢？
    遊戲玩家的道德底線一向靈活多變。
    如果遊戲裏沒有設計屍體刷新機製，那玩家絕對不會介意拿自己的屍體擋刀，煉藥，或者撿回家做裝飾什麽的……
    有些賽博瘋子就喜歡收集義體，甚至睡在停屍間裏。
    後世的虛擬現實遊戲，為了玩家的心理健康，或者也可以說是為了規避友商的正義之手，通常情況下，不會把屍體建模搞得太真實，甚至幹脆就換成沙袋或者狗牌之類的東西。
    現在回想起來，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這樣近距離觀察自己的死相，如此清晰而又真實。
    死得還怪好看的呢！
    李沐沐將腦袋抵在牆上，目光看向旁邊火光搖曳的煤油燈。
    李沐沐有兩個，一個活著一個死了。
    手術刀卻隻有一把，煤油燈也隻有一個。
    那麽是不是可以認為，這個西貝貨找上門來的時候，並不需要光亮？
    “我需要一雙能在黑暗中看穿黑暗的黑色眼睛！”
    李沐沐收回目光，緊盯著腦袋喃喃自語：“再爆點金幣吧，加油，李沐沐2號！”
    她仰頭蓄力，狠狠地對準腦門撞了上去。
    咣當一聲悶響。
    李沐沐睜開眼睛，看到一個蠢貨正在地上打滾，抱頭痛哭。
    而她，滾落在一旁。
    眼睛有了，但是腦袋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