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陽最終跟了上來。
    作為護道神獸，她本就是與少女形影不離的存在。
    林蕭沒有問要去哪兒。
    姬扶搖也沒有說。
    兩人就這樣牽著手，從營地中走出去。
    一路上，有不少妖族看到這一幕，呆愣愣地不知該說些什麽。
    也有一部分欲言又止，對上她的視線，訕訕退去。
    “不用在意，”
    捕捉到師尊探尋的視線，好似雄獅在巡視自己領地的姬扶搖開口說道，“也是時候讓他們見見您了，免得有些人總會心存幻想。”
    強大且美麗的少女，一直都是許多人所傾向的。
    林蕭點了點頭。
    離開營地後，速度便加快了不少。
    姬扶搖在南疆待了不少時日，見過不少瑰麗磅礴的自然風光。
    聽她的指引，林蕭很快找到了一處長滿牧草的平原。
    是的。
    平原。
    在多山的南疆，這是唯一一片安寧的區域。
    甚至能看到不少人類的蹤跡，搭起來的房屋分散在草原的各個區域。
    但已經沒有了生活的氣息──南疆亂起來後，凡人也離開了這裏，重新尋找適合生存的地方。
    “這裏是偶然發現的，”
    姬扶搖直接坐在草地上，用裙擺做墊子，“我偶爾就會來坐一坐，想很多事情。”
    “有關於我的嗎？”
    林蕭在旁邊坐下。
    抬頭望去。
    青草像是還沒有成熟的麥田，隨著風的頻率左右搖擺，激起一片片的浪花。
    “大部分是，”
    姬扶搖說，“也有小部分是在想，籌劃營地，以及自己的未來。”
    “能和我說說嗎？”林蕭溫聲道。
    “就是這樣打算的。”
    姬扶搖攏了攏被風吹散的長發，語氣輕盈，“話很長，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說才好，就先聊聊最不甘心的。”
    “嗯。”
    “我不想和別人分享你。”
    “……”
    “每次，我都會跟自己說，扶搖，心狠一點，做個真正的壞女人，把他從師姐妹身邊搶走，但每次都下定不了決心。”
    就算知道在姬家，一夫多妻也是很正常的事但……
    她真的很想很想得到，擁有，並沒有任何負擔的去想，去做關於他們之間的任何事。
    相敬如賓的未來。
    或許真的很好，但總會覺得欠缺些什麽。
    就算已經無法離開，也會期待，會自私，會……
    林蕭握了握她的手。
    對上少女略帶幾分霧氣的雙眼，微微上前，擦去眼睛的紅潤。
    “對不起。”
    “您有想過我們的未來嗎？”
    “經常會想。”
    “之前，我做夢夢到我們有了孩子。”
    “我也夢到過。”
    “孩子很小，隻能陪我們一起才能睡著。”
    “嗯。”
    “後來有一天她想自己睡，不讓我們擔心，結果中途醒了，抱著枕頭，哭著來敲我們的門。”
    “可愛。”
    “我們的孩子，當然可愛。”
    “如果你想，我們現在就能要一個。”
    “還是算了。”
    “嗯哼？”
    “有小太陽就夠了，她也像孩子一樣，偶爾還很難搞。”
    正在綁草玩的小太陽茫然仰起頭，不知道話題怎麽就到了自己身上。
    可惜沒人理她。
    林蕭也沒看她，靜靜地吹著風，消弭著少女的情緒。
    “其他師姐也做過類似的夢，”
    姬扶搖又說，“聽她們講，那些故事裏總會有其他師姐妹出場的情況，但我的夢裏並沒有。”
    “這算不算是我還沒有接受這種……生存方式？”
    “我很自私，現在還在想著，希望師尊能變成我一個人東西。”
    “我們都很自私，”
    林蕭說，“戀愛，婚姻還能分離，但和我一起後，就隻剩下一輩子的選擇了。”
    安流螢也很自私。
    同樣的。
    顧憐兒，師綰綰，大家不是裝點風景的花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林蕭從沒有覺得自己是高尚的。
    就像是和顧憐兒在一起後，總是會反複提及的墮落。
    他現在，已經算是師綰綰口中貨真價實的人渣了。
    “師尊是怎麽想的？”
    姬扶搖說，“就這樣走下去，讓我們每個人都得到想要的東西嗎？”
    “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麽其他選擇。”
    林蕭說，“我不會放開你，就算你不愛我了，想要離開我，那也絕對不會撒手。”
    “就算我死了，投胎轉世？”
    “那也是我的人。”
    “唔……”
    “唔什麽，真想過？”
    “沒有。”
    “那想過什麽？”
    “如果我走了，您會不會心疼我，過來單獨陪我。”
    “……”
    “怎麽了？”
    “扶搖就算到了這種地步，也很難去傷害別人。”
    “畢竟幾位師姐妹又沒做過錯事，也不是壞人。”
    “如果她們惡劣一些，倒給了你機會。”
    “不會的。”
    “嗯哼？”
    “對我來說第一重要的師尊，我會為了你的心情而收斂起自己的想法。”
    “但也不要忘了，該有的情緒要宣泄出來。”
    “所以我跟您來了這裏，跟您說了出來。”
    林蕭與她對視。
    在那雙動人的瞳孔裏，仿佛能看見少女的流轉的情意和信任。
    風聲激蕩。
    草地劇烈搖晃，吹起了兩人的長發。
    林蕭舒了口氣。
    從最開始，接觸姬扶搖。
    到確認關係，變成道侶，在深夜，樹梢，交談內心的想法和思緒。
    兩人的關係早已在不知不覺，變成了無話不談的類型。
    與安流螢，顧憐兒不一樣。
    和姬扶搖在一起的時候，會有一種“幹脆把一切全都交給她吧”的想法浮出水麵。
    “我會和你在一起。”
    在這樣的風聲中，林蕭張開了嘴巴。
    姬扶搖沒有回應。
    她扭開視線，直視前方，舒了口氣。
    看著遼闊的草原，望著快要擁有形體的大風。
    張開嘴巴，很大聲的喊了一聲。
    聲音傳遞，很遠很遠還有回音傳來。
    林蕭也張開嘴巴，大喊了一聲。
    姬扶搖笑了起來。
    小太陽捂著耳朵，給了他們一個不明白的嫌棄眼神。
    “心情好點了？”
    林蕭臉上帶笑，提議道，“要不要試試其他的？”
    “什麽？”姬扶搖問。
    “要是有來生，”
    林蕭沒有回答，而是衝著草原喊去，“讓我和扶搖早點認識吧！”
    聲音傳遞，隨風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姬扶搖捂住嘴巴。
    林蕭本以為她是在感動，結果是在擔心。
    “師尊現在這麽強，說出來的話可能真的會有效果吧？”
    “……那不是更好嗎？”
    “唔。”
    “你也來試試。”
    “如，如果有來生，讓我先得到你吧！”
    “先？”
    “這樣我就能理所應當的管其他人了！”
    “原來是為了這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