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續寫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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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夥進來了?什麽時候?怎麽辦到的?”周科的腦袋與腦袋上的一連串問號被鬼手哢哢擰動,臉頰擠著門板變形,眼睛被迫對準了貓眼。這不看不要緊,一看更是恐懼激增。貓眼外部,大門正前方,人高的模糊黑影伴隨著有節奏的門鈴聲,一遠一近地搖晃著。與此同時,門栓一點一點地倒退,門把手在劇烈扭動,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掙開。“糟糕,這樣下去我百分百會進入死亡結局”周科嚐試用手撐門,卻怎麽也擺脫不了腦後鬼手的壓製。事到如今,人力注定回天乏術,那麽——拿出點非人的『才能』出來吧。“狼來了!”鍍銀灰書於半空喚出,書頁徐徐翻動,映射出塵舊的光。周科眼中的塵光形狀不斷變換,身高、體重、氣味、神態、動作、毛發的粗糙與纖細拚拚湊湊,完善素材。拚拚湊湊,構築成形。隨著真理的發動,一個體貌穿戴與周科別無二致的人出現在門口。“他”咧著挑釁的笑,轉身奔入黑暗的走廊,啪嗒啪嗒的走動聲異常喧鬧。這時,催命的門鈴聲終於休止。周科腦後的壓迫感恰逢一鬆,他沒有絲毫遲疑,踩住門板蹬腿後躍,寧願屁股摔得生疼,也要遠離門邊。幾乎是屁股落地的同一瞬間,他感應到那具真理製造出來的幻影被撕得粉碎。又一會兒,門口再度傳來門鈴聲。這一次的門鈴聲,隱隱夾帶著被欺騙的怨恨。“幸虧我反應快,不然真栽你手裏了。”【狼來了:消耗極少量以太,製造出曾經見過的怪物的幻影,以假亂真,恐嚇他人。每二十四小時限用兩次。】周科剛才就是製造了自己的幻影,以幻影做誘餌吸引門鈴鬼。“怪物”的概念是模糊不清的,有毒的昆蟲可以是怪物,嗜血的野獸可以是怪物。同理可得,人也可以被周科認定為怪物。“這招魚目混珠好用是好用,隻可惜有次數限製,最好省著點,而且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上同一招兩次當。”周科摸了摸沾有腥水的濕漉漉的後腦勺,表情由思索逐漸轉為嫌惡:“不講衛生的混蛋,小心我宰了你哦。”叮咚!似乎是覺得在周科這裏占不到便宜,門鈴聲在別處響起。看來門鈴鬼已經離開了7號房前,不過周科不準備冒著風險進行確認,他轉身走進衛生間。他現在需要極端清晰的思維。推開磨砂玻璃門,映入眼簾的是一間與賓館同等廉價的衛生間。狹窄逼仄的空間內,每個角落藏汙納垢,馬桶周邊圍繞著大麵積棕褐色痕跡,在老舊燈泡蒙黃的照閃下,近似於血液和糞便的混合物。所謂的幹濕分離更是白日做夢,堅守崗位不知多少年的花灑掉在濕漉漉的斑駁地板上,隱約有幾隻蟑螂從後麵爬過。“這地方,真是鬼都不住。”周科捏了捏鼻子,走到相對幹淨的洗手台前。他擰動水龍頭,管道裏湧出的僅是“哭哭”的空氣流動聲,一滴水都沒見著。“居然沒有水,不太妙啊。”周科臉色變得凝重,在不知道這場敲門遊戲會持續多長時間的前提下,人的生理需求成為了重中之重。常識告訴我們,普通人若是沒有食物攝入,最多三個星期就會進入時刻可能斃命的危險區。而沒有水源,則會在3到7天內死亡,這還是維持最低消耗的理想狀態。要想活命,他們必須找出通關【鬼金羊之門】的方法,期間必定耗費大量體能,對水和食物的需求也會劇增。“待會先找找房間裏有沒有飲用水和零食。”周科雖是這樣說著,其實自覺希望不大,連自來水都給你停了的無良賓館,怎麽可能如此貼心。“如果找不到的話,我明天就把1號房間的屍體拖回來。”周科語出驚人。或許正常人會對“食用同類”的選項進行良久的心理鬥爭,可周先生向來稱不上是一個正常人。他既缺乏尊重死者的道德感,也不會受到人性的譴責。當然,周先生亦絕非什麽喪心病狂的顛佬。他會十分感謝,並且懷著一顆麵對慷慨解囊者的敬重之心,將屍體的心肝脾肺腎,血液乃至骨頭將每一部位善加利用,以求做到不糟蹋不浪費。轉瞬即逝的虔誠過後,周科低頭看向洗手池裏殘存的水窪,這些積水不知道靜止了多長時間,喝是肯定不能喝的。“現在這條件,也不好挑剔什麽。”他用雙手捧起一勺水,粗暴地潑灑在臉上。看到這裏,很多人可能會說,周先生不是有潔癖嘛?是不是有些違背人設了?非也非也,周先生的潔癖隻是針對別人碰過的東西,以及身體被別人貿然觸碰。汙水和穢物,乃至屍骸之類,他是一丁點也不帶怕的。滴答滴答略顯渾濁的冷水凝成珠滴,順著下顎線從下巴點點墜落。周科盯著鏡子裏的倒影,兩手食指勾住嘴角,往兩側拉扯出一張虛偽的笑臉。這是他的習慣或者說是怪癖,這樣做會讓他接下來的一整天都保持微笑和冷靜。“目前來看,就這麽幾條。”略一沉吟後,周科把手指沾濕,在髒兮兮的鏡麵上塗畫出數行簡短的句子。一,不要偷看。二,不要靠近門。三,不要對門鈴聲做出反應。四,不要後退。這四條假想規則是他根據自己方才的行為概括出來的,通常一不小心就會觸犯,是比較具有說服力的。除這些外,還有一些諸如不要呼吸、不要恐懼等恐怖片常見套路,因為無法人為控製,他就沒寫上去。雖說仍不能完全確定招致門鈴鬼光臨的原因就是這四條中的其中一條,但是總比聽信【入住須知】裏那些不知真假的提示要好。謹慎恪守實踐得出來的經驗,肯定能夠最大程度的避開危險。“看來是否鎖門確實跟遭遇襲擊之間沒有聯係,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找到更多線索來佐證”周科嘀咕著走出衛生間,坐回床上。他沒有睡眠,倒不是害怕半夜鬼壓床,隻是尚有未完成的工作。“狼來了。”周科輕吟,真理翻出。他將那狗屁不通的童話殘篇從頭又看了一遍,隨後在床頭櫃找出一支圓珠筆。墨黑的筆芯點在本應不存在實體的真理之上,顏色竟然暈染開來,逐漸有了痕跡!“和我猜的一樣,這篇童話還沒有完結。”周科對此早有預料。在第一次翻閱真理的時候,他冥冥中就感覺到一種心癢難耐的異樣感,就好像看了一本斷更的書。盡管對書中的內容唾以醃臢,棄之敝屣,卻又期盼著能有個圓滿的結局。“畢竟這真理本來就是我寫的,我能補寫也是很正常。”周科說著明白話,心中疑惑則是不減反增,“如果我把它寫完,真理的能力會不會發生些什麽變化?”說實話,他如今的真理確實不咋地,毫無攻擊性可言,與自詡的主角身份一對比,多多少少有些才不配位。正好最近經曆了許多奇聞怪事,靈感豐沛,周科抱著某種期待,即刻奮筆疾書起來。與此同時,5號房間內。此處的家居配置與潔淨衛生明顯要比7號房間高貴好幾個檔次,若是周科得見,定會舔著臉過來蹭房。而以令狐大俠的氣魄,亦定會一玉足把這貨的校服踹開線。“怎麽會”不過眼下,令狐詩雨怕是沒有心思顧及其他。雪白雙膝跪地,冷麗的氣質不複存在,瞳孔劇烈顫動著,“怎麽會?”側翻的垃圾桶在地板上圓滾滾打轉,一張皺巴的紙張掉落出來,被令狐詩雨像是攥住自己生命一般地緊緊攥在手中。紙上的大標題寫著——“租客名單”。登記在冊的名字、性別等信息皆已被塗花,分辨不出具體筆畫。但是讓令狐詩雨真正在意的點不是這個。她在意的是這份名單被塗黑的部分隻有六行,登記在冊的也隻有六行。“怎麽會是六行?不可能,不可能,難道是?”正當一個驚駭的猜測浮現出腦海的時候,屋外門鈴聲兀然響起。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