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耀動作迅速，沒過多久便匆匆趕來與謝妍會合。
    此次出行，謝妍乘坐的依舊是孫啟元為她精心配備的專車，一輛奧迪80，在當年可以說是天價。
    不過這車不是公車，而是鄭仕裕的車。
    司機早已在樓下恭候多時，車子安靜地停在那裏。
    謝妍一見到馬耀，沒有絲毫多餘的言語，幹脆利落地帶著他坐上了專車。
    從n市到z市，距離大約100多公裏。
    可惜的是，當時當地尚未修建高速公路，高鐵更是無從談起。
    汽車隻能沿著坑窪不平的土路緩緩行駛，在這樣的路況下，想要趕到z市，大約需要耗費兩個小時到三個小時的時間。
    一路上，車廂內安靜得隻能聽到汽車行駛時發出的輕微聲響。
    謝妍和馬耀都默默地閉目養神，各自在心中梳理著此次行程的目標和計劃，為即將到來的商務洽談積蓄精力。
    終於，車子緩緩駛入了z市。
    謝妍和馬耀一刻也沒有耽擱，腳步匆匆地朝著工業園區走去。
    在當地政府熱心且高效的幫助下，兩人很快便見到了當地規模最大的原材料生產廠——東方棉紡廠。
    東方棉紡廠聲名遠揚，其最大的招牌產品便是由x疆棉花精心生產而成的棉線。
    這些棉線品質上乘，有了它們，想要紡織出美觀大方的純棉布料，簡直易如反掌。
    隻不過東方棉紡廠的老板卻是個性格頗為倨傲的人。
    盡管有當地人從中引薦，但當他聽聞前來談生意的竟然是一個愣頭青小夥子帶著一個年僅八歲的女童時，心中頓時充滿了輕蔑之意。
    在他看來，哪家正經談生意的人會帶個孩子過來，這簡直太不專業了。
    於是，老板故意在會議室裏磨磨蹭蹭，拖了一個多小時才肯現身。
    這可苦了謝妍和馬耀，兩人在外麵焦急地等待了一個多小時。
    馬耀強忍著內心的憤懣，在椅子上坐了許久。
    他身上那股子書卷氣終究還是太過濃厚，平日裏在學術與理論的天地裏縱橫捭闔，何時受過這般窩囊氣？
    終於，他再也按捺不住，“蹭”地一下從椅子上猛地站起來，臉色漲得通紅，怒聲道：“真是豈有此理！這偌大的z市，又豈會隻有東方棉紡廠這一家生產棉線的工廠？他們這般做法，分明就是故意刁難人，簡直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
    謝妍卻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對馬耀的憤怒充耳不聞，隻是靜靜地閉目養神，宛如一尊靜謐的雕像，周身散發著一種沉穩和淡定。
    馬耀眼見謝妍毫無反應，心中的怒火愈發旺盛，他氣得直跺腳。
    隨後，他又無奈地重新坐下去，心中的煩悶讓他如坐針氈。
    不知過了多久，他竟靠在牆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
    當他醒來，卻發現那老板依舊沒有要接見他們兩人的意思。
    這下，馬耀那火爆的臭脾氣徹底上來了。
    他猛地站起身來，氣呼呼地對謝妍說道：“謝妍，咱們走！人家這分明就是不想見我們，我們沒必要再在這裏幹耗著，這不是白白浪費時間嗎？”
    謝妍聞言，白了馬耀一眼，這個馬耀，性子還真是像那些搞高精尖技術的人，清北畢業，一路順風順水，何時吃過這樣的憋屈，一點都沉不住氣。
    她伸手輕輕拉住馬耀的衣角，冷冷地說道：“古有劉備三顧茅廬，咱們既然誠心誠意地來了，就要拿出足夠的誠意等著。你這像什麽話，一點耐心都沒有。好好在這兒等著就是，別整那些沒用的。”
    馬耀還欲再爭辯幾句，正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戛然而止。
    隻見東方棉紡廠的老板董明從會議室施施然走了出來，方才謝妍勸慰馬耀的那番話，不偏不倚正落入他的耳中。
    這番話讓董明對眼前這個看似年幼卻沉穩聰慧的女孩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那目光中滿是探尋與好奇。
    董明微微側身，朝身邊的人輕輕揮了揮手，很快，便有工作人員恭敬地引領著謝妍和馬耀來到一間豪華的辦公室。
    辦公室布置得極為精致，工作人員在兩人麵前分別放置了一杯咖啡，熱氣嫋嫋升騰，散發著濃鬱的香氣。
    謝妍微微挑眉，在這個年代，用咖啡來招待客人實屬少見，看來這董明是個很容易接受外來事物的人，思想頗為開放。
    那麽，想要勸說他提供原材料給一家快要倒閉的公司想來也不是難事了。
    馬耀是七零年代生人，一直生活在相對傳統的環境裏，從未出過國。
    盡管在京都多年，卻始終保持著農民子弟那份樸素無華的作風。
    此刻，他皺著眉頭，看著文員端來的咖啡，心中滿是糾結，喝吧，覺得這洋玩意兒有些陌生；不喝吧，又怕失了禮數，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兩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謝妍則顯得怡然自得，她輕輕端起咖啡杯，輕抿一口，隨後悠然地看著報紙，就像是置身於一個寧靜的午後時光。
    而馬耀依舊皺著眉頭，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局促的模樣與謝妍的淡定從容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約莫三十歲、氣質優雅的女人推開門，緊接著，董明才走了進來。
    剛一進門，他便徑直走到馬耀身邊，麵帶微笑，伸出手，熱情地說道：“你好，我是東方棉紡廠的董事長董明。”
    馬耀趕忙站起身來，臉上堆滿禮貌的笑容，回應道：“您好，董董事長，我是來自n市金星紡織廠的代表，我叫馬耀！”
    董明同樣十分客氣，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意，說道：“我比你年長不少呢，我直接叫你小馬，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馬耀一邊說著，一邊像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態度謙遜至極，“您可是紡織業裏德高望重的前輩，您叫我小馬，那是看得起我，再合適不過。”
    說罷，兩人紛紛落座。
    這董明在生意場上向來喜歡先發製人，性格強勢得如同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
    他身子微微前傾，目光銳利地看向馬耀，開門見山地說道：“今天經濟局的小陳介紹說，你們要來找我談一單大生意，有這回事兒吧？”
    馬耀完全沒有察覺，整個人還懵懵懂懂的，隻是愣愣地點了點頭。
    緊接著，董明又立刻追問，伸手指向坐在一旁的謝妍，眼神中帶著一絲疑惑，問道：“這是你的女兒嗎？”
    馬耀一聽，趕忙連連擺手，謝妍微微一笑，她輕聲說道：“董叔叔，您好。剛剛馬耀叔叔忙著和您打招呼，沒來得及介紹我呢。我叫謝妍，同樣也是金星紡織廠的代表。”
    此言一出，董明當即愣住，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