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壯漢已經聽不進任何話了，疼痛幾乎要讓他的大腦完全死機。
    他整個人跌倒在地上，鮮血從大腿處肆意橫流，身上的生機迅速流逝著，他恐懼地望向自己的下半身，眼神中充滿了絕望。
    這隻是一個低賤的小奴隸而已，平日裏就算打死也根本無人問津，他曾經也打死過不少這樣的奴隸。
    他不明白，為什麽會有內城之人不惜違反規定，也要為了一個低賤的奴隸殺人。
    自己跟著大哥好不容易才來到富人區，好不容易才有了現在這樣體麵的身份和地位。
    怎麽會這樣?
    “為為什麽？”
    壯漢口中滿是鮮血，他恐懼地望著眼前這個容貌格外俊美的少年，顫顫巍巍的開口。
    顧清塵嗤笑一聲，淡淡開口：
    “為什麽？你還問上我為什麽了？”
    “你肆意欺淩他人，誹謗他人，侮辱他人，將他人財物強行占為己有，並且還想在大眾麵前顛倒黑白。”
    “更不要說，他還隻是個孩子。”
    頓了頓，顧清塵再次開口：
    “我對殺氣的感知尤為敏銳，你隻是一個普通人，身上卻已經有淡淡的血腥氣息繚繞，這可不是殺一兩個人便能產生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已經殺了不少你口中低賤的‘奴隸’了吧？”
    “如果今天不是我剛好路過此地，這個孩子，恐怕就真的被你打死。”
    此刻，壯漢的臉頰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慘白無比，他隻感覺渾身發冷，意識已經有些模糊。
    顧清塵上前幾步，走到壯漢身前，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你們大秦之中的人族已是如此困境，在人族的生存空間已被壓榨到如此惡劣的情況下，你竟然還能對同族之人下如此狠手。”
    “你身為外城之中，富人區的居民，我並沒有要求你必須出手援助”
    “但你非但沒有幫助這些流離失所的人，反而還進一步地欺壓，侮辱，殺害他們。”
    “你這行為，和你口中那些惡魔族的怪物又有何異？”
    說到這，顧清塵語氣驟然變得冰冷：
    “果然，我早該明白的”
    “無論人族的處境多麽艱難，在哪裏都還是會有害蟲啊”
    話音落下，顧清塵手起刀落，一道鋒銳殺意對著王虎橫切而下。
    他的頭顱從身體上緩緩滑落，切口光滑無比。
    片刻之後，動脈噴出的鮮血將此處地麵完全染成猩紅色。
    在顧清塵身後，望著壯漢落在地上的頭顱，李尋蟬也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這顧小哥，行事未免也太鋒利果斷了，甚至果斷到有些可怕。
    如若沒有內城的規矩束縛自己，讓自己來處理這件事情的話，自己最多也就將這王虎關十幾年的監牢。
    哪能想到，這個少年竟然直接二話不說把人殺了。
    不過，她心中此刻卻覺得暢快無比，剛剛心中的憋屈和憤怒一掃而空，連心情都變得愉悅了不少。
    在李尋蟬身後，望見如此血腥的一幕，被救下的小女孩也嚇被嚇的臉色煞白。
    但她卻沒有轉頭，隻是直勾勾地看著麵前壯漢身下的一地血泊，和那位站在他屍體麵前，表情平淡的大哥哥。
    像是要把這一幕刻在自己的心裏。
    “臥槽殺人了”
    一名圍觀群眾目光呆滯地開口，隻覺得心中恐懼無比。
    他生來便從未邁出這外城一步，甚至連富人區都很少出，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哪見過這種血腥的陣仗。
    此言一出，圍觀群眾這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望著眼前這具無首屍體，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後背緩緩升起。
    死人了，在這富人區裏，已經多久沒死過人了
    不少人兩股戰戰，下意識地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可在眼前這個少年冰寒的目光麵前，卻是沒一個人敢先動，驚恐地盯著眼前這名少年。
    這可是修行者啊，捏死自己這些普通人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般簡單。
    就在這時，一名長相粗獷的大漢忽然上前一步，轉身對著人群怒吼道：
    “媽的，殺人又怎麽了，你們這一群廢物東西，是沒見過血是嗎？”
    “要我說，大人殺的好！剛剛的話也說的對！就要把這些危害人族的害蟲全部殺滅才是！”
    “我倒希望內城之中能多一些如這位大人一般行事的修行者！”
    此言宛若一道驚雷一般在人群之中炸響，不少人渾身一顫，隻覺得心中的恐懼也被這道吼聲驅散了一些。
    對啊，這個少年是修行者。
    而他們之所以能安然在這紫塞外城中生存，也全都倚賴這些人族的修行者搏命與那些惡魔族的怪物拚殺。
    換句話說，如果沒有內城修行者的保護，他們這些外城之人必然也隻能淪為惡魔族的下等奴隸。
    不，或許奴隸都是比較好的下場，畢竟大部分被惡魔族奴役之人的身份都是那些怪物的‘肉糧’。
    他們逐漸開始認真思索起剛剛這位大人說的話，一時間竟然全都安靜了下來。
    片刻之後，又是一道充滿豪意的聲音在人群中傳出：
    “對，大人殺的好！連小孩的東西都敢搶，還是她母親留給她的遺物，簡直喪盡天良，這王虎真就該死！”
    這句話如同點燃了導火索一般，人群之中，逐漸有稀稀落落的聲音傳來，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大；
    “聽說這王虎還沒在居民區的時候便欺壓他人，搶劫奸淫無惡不作，現在可算死了，當真是報應啊！”
    “就是，我之前就覺得這王虎不對勁，怎麽身上總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原來是幹了這種混賬事！死的好！”
    “我就說為什麽對一個小孩能下這種狠手，這王虎果然不是什麽好人，對了，這小女孩看著可憐，我正好沒孩子，要不讓她跟我”
    “我聽說他哥哥好像也不是什麽好人，大人您要不怕麻煩的話，要不一起順手”
    聽著周圍紛亂複雜的議論聲，顧清塵目光掃過人群，臉上表情依然如一汪澄澈湖水般平淡。
    他微微點了點頭，大部分人還是有良知的。
    他轉身朝圍觀群眾擺了擺手，淡淡開口道；
    “事情已經解決了，既然是我殺的人，那這屍體我會負責處理，不會影響大家的正常生活。”
    “這小女孩，我也會負責將他安置好，大家沒事就散了吧。”
    少年的話像是有一股魔力一般，剛剛出口，剛剛圍觀的群眾便朝周圍散開。
    看著周圍人群已經約莫散了個幹淨，顧清塵頭也不回，朝著剛剛小女孩的方向走去。
    在他身後，王虎斷裂的頭顱連同那具無頭屍體，
    ‘砰’地一聲化為了一團濃鬱血霧。
    緊接著，又是一陣狂風吹過，濃鬱的血霧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顧清塵走到兩人麵前，還沒等他說話，李尋蟬便有些好奇地開口詢問道：
    “顧小哥，你剛才對那王虎說的那些話，是向旁邊那些圍觀的群眾解釋嗎？”
    聽到少女的問話，顧清塵微微一愣，有些不解道：
    “當然不是，我顧清塵做事，為何要向他人解釋？”
    聽聞此言，李尋蟬也是一愣，隨即接著開口：
    “那你知不知道，在紫塞之中，修行者是不允許向外城之人，也就是這些普通人出手的。”
    “一旦出手，那便打破了規矩，如若被目睹的外城之人舉報到內城之中，是要遭到城主的嚴厲責罰的！”
    顧清塵搖了搖頭，手掌攤開，有些無奈地開口：
    “不知道，但看你剛才的反應，棍子都要打到你身上了你也不出手，也差不多猜了個大概。”
    聽聞此言，少女頓時有些傻眼：
    “那你為什麽還要你就不怕城主將你”
    “我顧清塵行事，向來隻過問自己的內心。”
    還沒等李尋蟬說完，顧清塵便出聲打斷：
    “我內心認同之事，乃是我內心認為正確之事。”
    “既然是正確之事，那我便一定要做，任何人都不得阻攔我，任何規則不可束縛我。”
    “如若你們城主因為此事執意要責罰我，那說明你們城主的格局也不過如此，這七號城我不呆也罷，大不了一走了之。”
    少女似乎是被顧清塵此刻的氣勢所震懾，有些呆呆地開口：
    “可我們城主可是天刑境誒，你確定你走的掉嗎？”
    眼前這個少年就算再強，也不過是至尊境而已，如何逃脫天刑境的追捕？
    這中間可是足足跨越了三個大境界。
    “天刑境又如何，我若是想走的話，他未必攔得住我。”
    顧清塵語氣格外自信。
    究極道韻‘絕影槍道’已經領悟足足八成，本就已經讓他的速度達到一種匪夷所思的地步，再加上他還能使用李太白各種詩卷的加持，他的速度已經和普通的至尊境有著天壤之別。
    更何況，他手中還有能撕裂空間的法則神兵‘龍膽’，經過上次在幽邃山海的嚐試，他已經能初步控製大致的落點位置，至少不會落入空間裂隙之中。
    就算目前暫時還不是天刑境的對手，但他想走，隻靠一位天刑境是不可能將自己留下的。
    顧清塵不再理會身前滿臉驚愕的少女，反而在小女孩身前微微蹲下，
    他伸手摸了摸小女孩滿是汙泥的頭發，語氣輕柔地開口：
    “小丫頭，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孩緊張地看了顧清塵一眼，隨後小手攥著自己肮髒的衣腳，有些拘謹地開口：
    “謝謝大人出手救我，我我叫蘇紫凝，爸爸媽媽以前都叫我凝兒。”
    “凝兒，很好聽的名字，那你的父母呢？你現在住哪？”
    此言一出，顧清塵便覺得有些不妙。
    他看見小女孩臉上的表情明顯黯淡了下來，眼眶中也有些晶瑩的淚花閃過，帶著些許哭腔，顫顫巍巍地開口：
    “爸爸媽媽都死了凝兒凝兒沒地方去了”
    說完，便低下頭，將腦袋埋在髒兮兮的衣袖裏，啪嗒啪嗒地掉著眼淚。
    哭了？
    一時間，顧清塵隻覺得有些手足無措。
    他從來沒照顧過這麽小的孩子。
    雖然他有個妹妹。但卻沒差幾歲，小時候和顧小魚玩鬧，把顧小魚弄哭了後，他也隻會在一旁乘勝追擊般繼續嘲笑。
    他在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隻能一遍又一遍地輕輕撫摸著小女孩的頭，以作安慰。
    片刻之後，小女孩才抬起頭，眼淚流涕已經是糊了一臉。
    她眼神有些閃爍，猶豫了片刻，最後鼓起勇氣，睜著有些泛紅的大眼睛朝顧清塵開口：
    “大人，您能收凝兒為徒嗎？凝兒想修行武道。”
    說罷，她便再次低下頭，身體都有些顫抖，不敢直視少年的眼睛，生怕被拒絕。
    她自己心裏也明白，自己不過是個卑賤的小奴隸，根本沒有資格提這樣奢侈的要求。
    但她真的不想再這樣任人欺淩了，也不想某天死在肮髒的貧民窟之中。
    她還要為爸爸媽媽報仇。
    那個殺了爸爸媽媽，奪走自己摯愛的怪物，自己決不能放過它！
    想到這，她抹了抹眼角的淚光，眼神驟然堅定了起來，‘撲通’一聲，猛地跪在顧清塵的身前：
    “求大人收凝兒為徒，凝兒什麽苦都能吃！”
    收徒？
    聽聞此言，顧清塵微微一愣，隨即有些無奈地撓了撓腦袋。
    不知不覺中，自己的實力已經可以當別人的師傅了。
    不過自己還有任務在身，大秦形勢也格外緊張，恐怕沒有時間指導這個小女孩武道上的修行。
    更何況，自己這種修行方式，她也學不來。
    “不用叫我大人，我也不是什麽大人，凝兒不嫌棄的話，叫我聲哥哥就行。”
    “哥哥”
    小女孩呆呆地重複了一次，隨即眼中又有些許淚光閃動。
    “至於收徒嘛”
    顧清塵望著身前滿眼淚光的小女孩，隻覺得有些心疼，‘不行’兩個字遲遲說不出口。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紫塞那原本湛紫色的純淨天空之上，突然投射出幾縷金黃的陽光。
    陽光如同利劍一般，從紫色的天空透出，形成一個圓圈，將顧清塵和小女孩籠罩在裏麵。
    天幕之上，忽然飄灑出一團金色如粉塵一般的東西。
    同時灑落在小女孩和顧清塵兩人身上。
    望著籠罩在自身周圍的金色粉末，顧清塵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不久之前，才剛剛見過這個東西。
    這是人族氣運！
    這個小女孩身上，竟然帶有人族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