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十一號原體回歸。
    佩圖拉博這個工作狂，暫時放下了自己的工作。
    動身去看自己新回歸的兄弟。
    原體間的會麵被安排在一間位於泰拉皇宮內的奢華會客廳。
    會客廳很大，典型的哥特式風格建築。
    高聳的圓形穹頂懸掛著明亮的水晶燈。
    猩紅色的地毯鋪墊在地麵，柔軟舒適。
    厚重的實木桌子被擦拭得能夠映射頭頂的燈光和人影。
    佩圖拉博隨手拿起一顆放在實木桌麵的水晶碟裏麵的水果，將其塞入口中品嚐。
    霎時間，果皮在口腔爆開，汁水濺滿了舌頭。
    超凡的原體頭腦自動整理出一份關於水果的材料數據報告。
    包括水果的酸性含量，危害分解，營養價值。
    佩圖拉博選擇了無視。
    在渡鴉的開導下，他已經學會了偶爾享受生活，讓自己學會鬆懈。
    不管水果的成分如何，光論味道這一點，真的棒極了。
    這種水果產自九百光年外的一個農業世界。
    經驗豐富的商人會精挑細選其中的高品質，再運送到泰拉。
    又經曆一趟複雜的篩選程序後，才能被送到這裏。
    這一套流程下來，一顆水果所需要的成本，足以在偏遠星區的低級巢都買下整座巢都的尖頂。
    但沒有覺得這是不正常的。
    因為這裏是泰拉，是皇宮，是人類的母星，是一個偉大帝國的心髒和頭腦。
    是帝國最為高貴的那批人所在的地方。
    若是連這裏都無法保持奢侈和享受，那帝國多半是出現了十分可怕的事情。
    帝國的發展速度越來越快。
    創造出的財富也越來越多。
    高層們做出了很多努力，控製財富差距，提升底層民眾的生活水平。
    但發展帶來的客觀規律是沒辦法避免的。
    泰拉聚集的財富誇張到極致。
    整個帝國的人才和財富都如潮水般流向這裏。
    到最後，不得不進行限製，才能阻止人們繼續湧入。
    被送入皇宮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至於成本的問題，從來不在考慮範圍。
    “味道很不錯吧。”
    一個平靜的聲音傳來。
    佩圖拉博循著聲音看過去。
    一位和他一樣擁有出色氣質和體魄的男人站在窗戶旁，眺望著宏偉的泰拉之城。
    此時太陽正好西垂，暮光在煙霧的顏射下成為一片朦朧的金光，籠罩著泰拉之城，唯美絕倫。
    佩圖拉博上下打量著對方。
    男人擁有一頭黑色的短發，英俊的臉龐。
    對視時，男人的那雙眼眸平靜且深邃，讓佩圖拉博莫名的感到有些壓力。
    好似跟他對視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世界。
    世界意誌在對方的身上被具象化了。
    “泰南姆斯。”佩圖拉博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我知道你，佩圖拉博，鋼鐵之主，奧林匹亞的拯救者，諸多偉大工程的創造者。”
    泰南姆斯詳細的列出了佩圖拉博的功績。
    讓鋼鐵之主的嘴角微微上揚。
    新回歸的原體就是懂事。
    不像某塊臭石頭。
    “看樣子，你做了一番功課，對我很了解。”
    “搜集數據是我的習慣，信息即是宇宙的一切，物質和能量隻是信息的另一種表現形式，隻要算力足夠，掌握足夠多的信息，便能計算宇宙的一切。”
    佩圖拉博聽到這番話流露出意外的神色。
    以前，他同樣崇尚數據和信息，認為隻要掌握一切數據，便能立於不敗之地，達成自己想要達成的任何事情。
    十一號原體和他在這方麵是英雄所見略同啊。
    “那你對智械怎麽看？”佩圖拉博拍拍手，兩台由他親手打造的鐵環機器人邁步走了進來。
    鐵環機器人是佩圖拉博親手打造，融入了他的智慧和學識。
    鐵環機器人由六米高的米塔鋼鐵級自動戰鬥機器人構成。
    全身披掛著厚重的鎧甲和護盾發生器，內置高算力阿爾法單位。
    裝備最先進的武器，戰鬥力遠超一般的阿斯塔特。
    擁有很強的自主判斷能力，可以獨立應付大部分的戰鬥場景。
    不過，在通常情況下，它們都是佩圖拉博自身意誌的延伸。
    利用基因引擎和原體的超凡頭腦，原體可以一心多用。
    鐵環機器人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原體的分身。
    若是佩圖拉博繼續在這條道路深研。
    在未來有可能會踏上機械蜂群意誌的進化路線。
    “很不錯的設想。”泰南姆斯打量鐵環機器人，作出了中肯的評價，“它們成為了你意誌的延伸。”
    “數據是冰冷的，唯有絕對的理智才能完全駕馭它。”佩圖拉博說道：“我聽說了一些關於你的事情，你是整個世界個體意識的集合體。”
    “這是走向超脫的必經之路。”泰納姆斯說道：“我同時擁有著數千億生命的智慧，我擁有他們所有的知識和記憶，我即是他們。”
    “我很好奇，是什麽原因讓泰南姆斯的人想要創造你。”佩圖拉博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泰南姆斯並未拒絕回答，他講述起了一個久遠的故事。
    “五千六百七十四年前，亞空間風暴爆發，紛爭時代降臨，那時候的人們近乎毀掉了一切。”
    “等戰爭結束，饑腸轆轆的人們看著冒黑煙的廢墟，開始回憶這場戰爭是因為什麽原因爆發的？是什麽樣的仇恨讓我們如此殘忍的對待同族，你知道最後得到的結論是什麽？”
    佩圖拉博又拿了一顆水果，“結論是什麽？”
    “戰爭雙方之間根本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仇恨，他們因猜忌，因彼此不理解而滋生間隙，間隙滋生仇恨，仇恨演變為戰爭。意識到這一點後，先輩們提出了一個設想，若人類能夠彼此洞悉內心的想法，或許能減少戰爭的爆發，於是便提出了全體融合成格式塔意誌。”
    “所有人彼此連接，構成泰南姆斯，世世代代，我們彼此連接，我們互相信仰。”
    泰南姆斯走到佩圖拉博的麵前。
    “或許，你也可以加入我們，從此再無猜疑，人類也將真正意義的團結一致。”
    “將進化的希望孤注一擲的放在一個選項上，可不是什麽正確的選擇。”佩圖拉博還未回答，渡鴉的聲音就響起了。
    禁軍列隊從門口走進來。
    為首的禁軍端著一個小小的金色王座。
    渡鴉就站在王座。
    兩位原體向他恭敬的行禮。
    “泰南姆斯，很高興見到你。”渡鴉看向泰南姆斯。
    和其他原體一樣，泰南姆斯是一個體格魁梧的巨人，樣貌如大理石雕刻而成。
    “渡鴉先生，我同樣的高興，能夠見到您這樣一位智者。”泰南姆斯變戲法那樣取出一份薯條，“我從禁軍的口中得知您的愛好，這是母星的特產，希望您能喜歡。”
    渡鴉看泰南姆斯的眼神流露出欣賞，“看樣子，集結了數千億人類智慧的你確實稱得上完美，擁有不遜色原體的力量和頭腦，又能適應凡人的處世之道。”
    “這是最正確的進化路線，帝國應當大力推廣，讓全體人類加入格式塔。”泰南姆斯說道：“融為一體後，人類將再無猜忌和戰爭，將真正意義的完美協作，定能成為最強大的烏托邦文明。”
    “正確可談不上。”渡鴉說道：“人類的欲望讓人類飽受戰爭和動亂，但欲望本身也是文明前進的原動力之一。”
    “泰南姆斯的全體人類選擇成為格式塔文明後，確實減少了戰爭。但你們並未獲得什麽科技突破，而是一直在使用黃金時代遺留的科技，這一點足以說明一切。”
    “我們對多個領域進行了探索，隻是進度緩慢。”泰南姆斯解釋。
    “戰爭是殘酷的，慢就等於死亡。”渡鴉說道：“敵人可不會給你留下發育的時間。”
    “格式塔意誌是一個很不錯的進化路線，但它未必是最正確的。人類的未來應該是多樣化的，而非隻有一個選擇。”
    泰南姆斯被渡鴉說得無言以對。
    “不過，格式塔也有獨特之處，你的靈能力量超越了馬格努斯和馬卡多，成了帝皇之下最強的靈能個體。”
    若日後能接納更多的意識，泰南姆斯或許能跟蟲巢意誌那樣成為亞空間的陰影。
    渡鴉和泰南姆斯攀談了一陣。
    交流對方對人類文明，人類帝國的看法。
    泰南姆斯是人類意誌的集合體，自然是把人類的利益放在首位。
    這一點讓渡鴉挺高興。
    隻要泰南姆斯堅定的站在人類這邊，大隻佬那邊就好交代了。
    “能讓我和十一號原體單獨談一下嗎？”渡鴉請求。
    “現在的我就是由你們口中的十一號原體主導的。”泰南姆斯回答。
    “那你是什麽樣的想法？是否考慮過脫離格式塔意誌，再度成為獨立的自己。”渡鴉觀察著泰南姆斯。
    由於是數千億人類意誌的融合體，泰南姆斯的投影在亞空間形成了扭曲領域，要想觀測到內部的情況，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也就隻有渡鴉這種掌握迷霧空間權柄，能夠洞悉時間線，命運線的存在才能做到。
    “現在的我難道不夠自由嗎？”泰南姆斯看著渡鴉，“在這個宇宙，什麽才能是真正的自己？誰又能定義？”
    “個體從年幼到成熟，他們的思想也在劇烈變化著，難道這些人就失去了自我嗎？”
    “我尊重你的選擇。”渡鴉說道：“但有些事情得要跟你說清楚，格式塔這條路充滿了未知，宇宙又充滿了各種可怖之物，你不能再隨隨便便吸納其他人的意誌。”
    “我們得要對你進行考察和研究，確認安全後，才能對你做出安排。”
    混沌諸神的爪牙無處不在。
    泰納姆斯就像是一個沒有防護的數據庫，一旦吸納有毒的數據，就有可能汙染整個數據庫。
    “當然，如果你不樂意，也可以選擇另一條路，那就是帝國會給你安排一個小宇宙，但裏麵隻有你一個人，你可以在裏麵做一切你喜歡的事情，隻要你不離開那裏。”
    “聽上去像是監禁。”泰南姆斯說道。
    渡鴉點點頭，“就是監禁，帝國崛起時，不能承擔過多的風險。而不受控的你，就是風險之一。”
    “我選擇第一個。”泰南姆斯思索了片刻，“相信我，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你們會切身感受到格式塔進化之路的優越之處，明白這才是人類最正確的選擇。”
    “我也希望是這樣。”渡鴉說道。
    和泰南姆斯溝通一番後。
    渡鴉讓佩圖拉博繼續留下陪泰南姆斯，自己則動身離開了。
    剛走出會客廳，渡鴉就收到了馬卡多給他發送的精神訊息。
    說是有件事希望能和他當麵聊一聊。
    渡鴉也沒廢話，揮動翅膀就打開通往馬卡多所在房間的空間通道。
    這個技能，他是越用越熟練了。
    走路是不可能走路的。
    空間傳送又方便又快。
    馬卡多正在桌前，批閱著政務。
    高強度的勞作，讓他看上去疲憊不堪，又比之前老了許多。
    “幸虧不用我幹。”渡鴉在心中默默說道。
    “渡鴉先生。”馬卡多聽到動靜，轉過身來，發現渡鴉和禁軍後，便站起身來行禮，“很抱歉打擾到您了。”
    “有什麽事情召喚我？是有全新口味的薯條了嗎？”渡鴉問道。
    “不不，是另一件事，有一位年輕的女記述者希望能拜訪您，為您做一個專題訪問。”
    馬卡多的話讓渡鴉歪頭看向他。
    好家夥，這是收了多少啊！！
    馬卡多啊，馬卡多，看你濃眉大眼了，竟然也想學習英語，也想進步了！！
    “一個記述者希望能見我？讓我很好奇，她是誰？一個普通女孩可沒辦法讓工作繁忙的魔紋大人親自跟我說這件事。”
    馬卡多露出一抹略顯苦澀的笑容。
    很顯然，他也意識到這樣做法很不恰當。
    “女孩名叫佩卓拉尼，是卡皮努斯家族的唯一後裔，這個家族在大統一時期給予了帝國很多幫助，又在之後的改革裏，多次支持議會對既得利益階層進行削弱。”
    “佩卓尼拉的父母一位死在了大統一期間，另一位則因改革的事情，被謀殺身亡。”
    “她的祖父動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脈和資源，將這個請求遞交到我的麵前，隻求我能詢問您是否抽出時間，接受她孫女的專訪。”
    “這種還真不好拒絕啊，一旦失敗，忠誠的卡皮努斯家族定然會淪為一個笑柄。”渡鴉說道：“那些因改革，而對卡皮努斯家族心懷恨意的家夥，定然會如野狗那樣群起而攻之，將這個家族徹底打落深淵。”
    縱然渡鴉和帝皇一直在壓製權貴，但宮廷政治依舊根深蒂固。
    人終究是欲望和理想的結合體。
    除非讓全體人類融入泰南姆斯，讓所有人類真正意義的成為一個整體，才有可能杜絕出現這種老掉牙的政治內鬥故事。
    “好吧，我會見她的。”渡鴉猶豫片刻，“就當是犒賞卡皮努斯家族的忠誠，以及給年輕小女孩一個機會。”
    “但這樣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了。”
    “我明白，渡鴉先生。”馬卡多行禮，“你大概什麽時候有空，我好安排時間。”
    “就今天吧。”渡鴉說道：“讓她直接過來吧，和大隻佬聊完十一號的事情，我就會召見她。”
    馬卡多說道：“我立刻讓人去呼喚她，讓她做好準備。”
    泰拉。
    卡皮努斯家族宅邸。
    一間雅致的書房內，身材高挑，樣貌俊美，引人注目的佩卓拉尼正坐在一張楓木書桌前。
    她過世的父親曾驕傲地說，這件傳家寶是帝皇本人親自贈於曾祖母的禮物，以紀念當年在烏拉爾戰役的那場偉大勝利。
    “馬格努斯，荷魯斯，佩圖拉博。”
    佩卓拉尼用黃金打造的記憶筆輕輕敲打著數據板。
    記憶筆的有機晶核捕捉到她激昂的情緒，讓幽光閃爍的屏幕浮現些許淩亂的詞語。
    一個個偉大的名字隨著她精心保養，光滑圓潤的指甲劃過而在屏幕留下一行行字跡。
    正當她構思著如何寫出一篇能振奮人心，歌頌帝國的文章。
    鈴聲響起。
    安保係統發出嗡鳴聲，自動在她的前麵彈出一個懸浮界麵，讓她看到摁動門鈴的人是她的保鏢馬迦德，對方的身後跟著一名仆人。
    “有什麽事情嗎？”佩卓拉尼有些不悅。
    對方打斷了自己的思路和靈感。
    要知道文學創作最重要的就是這兩個了。
    “宮廷那邊有消息傳來，尊貴的渡鴉之主同意了小姐您的拜訪請求。”仆人恭敬的說道。
    這個消息讓佩卓拉尼的不悅一掃而空。
    她如一個美麗的精靈跳起來，臉上充滿了興奮之色。
    “讓所有人動起來，為我準備好禮服，讓車輛做好出行的準備。”
    “還有讓家族廚師們立刻把卡皮努斯家族搜集的美味薯條準備好，我要一起帶進宮去。”
    得到召喚的佩卓尼拉興奮無比。
    宅邸的仆人們紛紛動了起來。
    他們用最快的速度為自家小姐著裝，整理好衣物。
    精心打扮完的佩卓拉尼帶著禮物，便坐上了專用懸浮車前往泰拉皇宮。